安然站在窗边,看着君泽的车停在比较远的地方,然后步行过来,不禁想笑,却掉下了眼泪。钥匙声传来,安然抹掉眼泪,假装眺望风景的模样,背对着君泽。她听见君泽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听见他坐到沙发上的声音,听见烟灰缸在玻璃桌面上挪动的声音,她慢慢转过身来。
“还是家里的感觉好。”安然放下窗帘,看见沉思中的君泽,笑笑说,“你在怕什么?”
“什么?”君泽茫然地开口,香烟掉落在腿上,有一点灼烧的痛,让他清醒过来,“我没有怕什么。”
“是吗?”安然的眼中全都是怀疑,“你一定也没有想到,司徒就会这样放过我吧?”
“别被他骗了,司徒才没那么容易罢手。”
安然嗤笑着,仿佛君泽的话都是多余的,她挑衅地说:“你怕他?”
“笑话,我怕他干什么!”君泽换了个坐姿,拿起桌上的杯子。
安然诡异的笑容迅速地消失,面无表情地说:“怕他挖出你心里的秘密。”
君泽抬头看她,“我没有秘密。”
“别死撑了!”安然打掉他手里的杯子,“如果我真的杀了人,你会帮我隐瞒吗?”
“我是一个警察!”君泽强调,“如果你真的杀了人,没人帮得了你!”
“对!你是一个警察,所以我从来不真的相信你会包庇一个杀人犯!你一直怀疑我,但你却不敢像司徒那样把我抓进审讯室痛痛快快地查一顿。那不是因为你要保护我,否则在知道我有那么多时间证明之后,在司徒抓了我又无奈放了我之后,你就不会这么烦躁这么苦恼。”安然的激动情绪让人害怕,但忽然,她又安静下来,眼中竟然掠过一丝自信和调侃的流光,“你并不真的在乎司徒是否能找到我,但你在乎司徒在找到我之后还能找到什么——”
“他什么都找不到!”君泽打断她。
“也许他可以,只要有我,他就可以。”安然看着他。
君泽突然抓紧她的肩膀,“奉劝你,别去招惹他。”
“没人要招惹他,”安然拉开他的手,“除非你先招惹我。”安然竟然显得有些委屈,眼睛有些红,声音也轻轻哽咽。
君泽不想再跟她争什么,转身要离开,走到门边,又想到了什么,很严肃地说:“司徒已经开始往买凶杀人的路上走了,你的时间证明,未必保得住你。”
看着君泽离去的背影,安然凄然一笑,傅君泽,你以什么立场来跟我说这些。警察?可笑!
转眼夜幕又至,司徒蜷缩在莫非家的沙发上,孟蝶给他倒了杯咖啡。
“安然这条线,我们很难跟了。”司徒咂咂嘴,很享受地说,“咖啡不错。”
“那就换条线吧,跟安静。”莫非说。
司徒晃晃咖啡杯说:“跟不了,那个安然说,她姐姐受不了当年的打击,跳海自杀,至今生死未卜。”
“你相信?”莫非奇怪地看着他。
“感觉不像说谎。”司徒放下杯子。
“呵呵!”莫非笑。
“怎么啦?”司徒纳闷。
孟蝶掩口而笑说:“是我我也想笑,什么时候司徒sir也开始讲感觉了?”
司徒坐正身体,一本正经地说:“证据可以捏造,但是感觉不会骗人。”
“你到底是不是司徒康啊?”莫非笑得皱纹都出来了。
司徒重重捶了莫非一下,说:“别笑了,有事问你。”
莫非连着咳嗽几声,“说,说。”
“你说当年令语堂确实是被冤枉的,那安静怎么会跑出来控告他呢?”
“理由很多,贪他的钱啊,制造舆论啊,打击报复啊,都是不错的理由。”莫非像背书一样。
司徒顿时黑了脸说:“你就是这样帮那群混蛋脱罪的吧?”
莫非不乐意了,右手手背啪啪拍着左手的手心,说:“在法庭上帮人脱罪,都是要证据支持的,你以为靠凭空想象就行啦。”
司徒听了这话,屁股挪动着靠近莫非说:“那你当年,用的是什么理由?”
“发疯。”莫非吐出两个字。
“啊?”司徒一愣。
“就是说原告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出现了暂时性或者间歇性的幻想,并且认之为事实。”
司徒眼中一亮,“你是说妄想症?”
孟蝶听他这么说,突然举手,发现新大陆似地说:“喂,说到这个,我记得令语堂跟我说过,那个女人是疯的。”
“可是幻想被人强奸,太离谱了吧?”司徒不敢相信。
“你是个正常人,你是不会理解那些疯子的。”莫非说着,立刻合上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我开始有点能接受你说的无仇可复了,”司徒若有所思,“但是已经没法考证了。”
孟蝶双手手腕合并,像朵盛开的花,下巴一低一低地,磕在手腕的交合处,“我说司徒sir,精神病方面的事,你妹妹帮不了你吗?”
“她说方医生对安静的诊断是精神衰弱与过分紧张,并没有提到妄想症或者更严重的精神疾病。”司徒说着把注意力转向莫非,“对了,你当年上庭时没有跟她对簿公堂吗?”
“没有,她退出了。”莫非说,“对方律师只是出示了她的诊断报告,但她本人拒绝出庭。”
司徒皱起眉头,疑惑不解地问:“为什么?她是控方律师请来的,她的诊断又有利于控方,为什么不肯出庭?”
莫非耸耸肩,“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她那边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司徒不禁又陷入沉思。
午后的阳光,难得可以这么温和。白纱的帘子,把摇曳的枝叶的影子勾勒得更加动人。睁开眼睛,还是干净到极至的天花板和清香的空气。
“纸百合也会有味道的吗?”安然问。
“是活的百合。”还是那个温柔的声音,听了真舒服。
“真漂亮。”安然接过百合,突然有些惆怅,“这么美丽的花,可惜很快就会凋谢了。”
“珊,”有人称呼她珊,“你不会凋谢的,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