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发生的事，周周快马加鞭都跟不上思路。
早上到公司，冲了杯美式咖啡，端进办公室，蒋莱办公桌对面坐着个女人，乍一眼看去没啥特别，但她自有一股气韵，温柔大气，尽敛锋芒，让人忍不住看第二眼、第三眼。
“没一个满意的？就你挑剔。”温柔姐姐一根手指抵在额角，嘴上嫌弃，眼里带笑。
周周走到蒋莱身边，放下咖啡，瞥了眼，莱姐手里拿着几份简历。
简历往桌面一丢，蒋莱说：“和你搭档了三年，我还能看上谁？”
“想套牢我一辈子，门都没有，”她敲桌子，“看看王滨，他也看不上吗？”
蒋莱拎起其中一份简历，边看边说：“履历是漂亮，但你看他，急功求进，短视又贪心，没信念感的人底线低，我不放心把工作交给他。”
“这话怎么说？”
“张恩带他进圈的。”
“啊，前年在潭城那事......你记性够好，一面之缘而已，看简历我都没认出来。”
......
周周走出办公室，一路小跑到格子间，拉来椅子一屁股坐下，笑嘻嘻问：“花姐，莱姐办公室的人是谁？”
花姐点击打印，在滋滋啦啦的声音里说：“你老板。”
“我天，就是莱姐以前的经纪人，那位大名鼎鼎的金牌经纪人？一起开公司的另一个大老板？”
小姑娘的声音里藏不住惊叹，花姐被逗笑，问：“感觉怎么样？”
“这家公司都是神仙！”周周立马补一句，“花姐也超厉害。”
“就你会拍彩虹屁。”但看花姐的神情，显然被取悦到了。
周周问：“莱姐在找经纪人吗？”
“嗯，夏总现在管理公司，没那么多时间，”花姐往椅背一靠，“我们这些小罗罗，也就负责负责日常工作，其他事没资格过问，也没那能力和人脉。”
周周叹息，工作后愈发感觉到，人是分三五九等的，怪谁呢，只怪自己觉悟得晚，到了试金场才发现没有拿得出手的本事。
身后忽地传来一声：“莱姐上热搜了，说她欺压新人。”
周周连忙点开手机，所谓被欺压的新人，是蒋莱一部在播电视剧里的小女配，十八线，没姓名，只有几集的戏份，这几天正好连载到那几集。
一张似是而非的动图，高糊，女配不知是跪是蹲，蒋莱站在一旁，别开视线，好似不耐烦。
评论区不少骂声，粉丝声势更大，表示开局一张图，内容全靠编，蒋莱闲的，针对一个十八线，她还不够格。
周周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心脏怦怦跳，紧张问：“现在怎么办？”
抬头一看，花姐平平静静，其他同事也没啥反应。
“花姐？”
花姐一副“年轻人，你还是没见过风浪”的表情，不慌不忙地说：“要么营销号瞎写，要么女配蹭热度，要么剧方炒作，有关注后再澄清。”
周周松了口气，自己还是嫩了点，问：“莱姐和这个人怎么回事？”
“许攸啊，演技拙劣还不认真，事又多，一直卡，耽误大家时间，蒋莱是说了她一句，不会演就滚，她就戏精上身哭起来，谁欺负她似的。”
花姐拨出电话：“我问问老方。”
挂了电话，花姐皱眉，“奇怪，不是剧方。”她站起身，走进蒋莱办公室。
之后撤了热搜，一片风平浪静，小小一个插曲，大家都没太当回事。
然而次日一大早，风向彻底变了。
网上先是流出一段无声视频，女配跪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地哭，蒋莱睨她一眼，冷冷地说了句什么，高压姿态，盛气凌人。
议论声起，质疑蒋莱欺压新人，职场霸凌。
蒋莱这边还没作任何反应，第一个骚操作来了，热搜突然撤了，视频被删除。
本来似是而非的事情，看起来像是蒋莱心虚，在控制舆论。网友的逆反心被激起，找来被删视频，大量转发，一时间热度比之前更高，骂声更大。
接着，那位叫许攸的女配，发了一条道歉声明，说蒋莱在剧组对自己很照顾，两人关系很好，不存在职场霸凌。
热评第一条：蒋莱闲的，照顾你一个十八线，你还不够格。[狗头]
热评第二条：姐妹，谁逼你道歉？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网友用蒋莱粉丝控评的话怼回去，许攸的道歉根本站不住脚，在网友眼里，她俨然成了一朵被迫害的小白花。
又来一波助攻，自称许攸朋友的人发了张截图，是许攸膝盖淤青，倾诉在娱乐圈没名气就不被当人的朋友圈。
说好似的，各种许攸拍戏认真，却被排挤欺负的爆料连续出现。
没多久又有人挖出，蒋莱出道初期，年轻气盛，直言要做公司一姐，然后被公司真一姐打压整整一年，还出演一姐的助理，给端茶送水提鞋。
称这是蒋莱的人生污点，迈不过去的心理障碍，所以现在红了，欺压新人以解当年的心头之恨。
不仅甩证据，连逻辑都给网友理顺了，一切合情合理。
团队开小会，夏璨说：“许攸是个可怜小白花，所以招人心疼；没地位，没背景，兢兢业业拍戏，却处处被打压，还说不得，立马被共情。背后的推手知道怎么戳痛点，煽动情绪，网友是在为许攸讨公道吗？分明是发泄自己的不忿，为自己叫屈，这战怎么打？”
她一摊手：“她发出道歉声明的时候，几乎坐实了蒋莱欺压她，我们现在很被动。”
“我查了，带节奏说许攸被针对都没资格的，是水军，他们这都铺垫好了。”
花姐继续：“今天周一，一大早放料，媒体人、营销号这时候都在找选题，不是送上门的素材吗？舆论一下就炸了，好手段，许攸从无人知晓，一夜之间人尽皆知，推手绝对懂公关，难搞。”
周周迟疑问：“原视频放出去澄清行不行？”
“不行，”花姐无奈笑，“蒋总说让她不会演就滚，大家现在情绪正上头，不管前因后果的，澄清什么都会被歪曲。”
看着稳居热搜第一的#蒋莱口碑崩了#，周周忧愁道：“那怎么办？”
安静，大家各自沉思，无声无息。
呵，一声轻笑，所有人看向蒋莱。
她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和平时一样，没动气，也没责怪谁，只是说：“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有点飘了。”
她说完，四下更安静了，有几个甚至低下点头。
这两年一切太顺，蒋莱人红剧红，开了公司，顺利拿下五亿投资，娱乐圈这地方，虚伪，特别看人下菜碟，身边人沾蒋莱的光，谁见了不是客客气气的，人一顺呐，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昨天事情初见端倪时，所有人都掉以轻心了。
蒋莱好像无所有舆论崩坏，自顾自又来一句：“看来，我的经纪人需要快点到位了。”
她问夏璨：“能知道谁在许攸背后策划吗？”
夏璨人脉广，很快了解到。
“许攸的经纪人，叫周桀，能力是有的，不过——”她弯唇笑，“那是个天选的倒霉蛋。”
蒋莱一笑：“说说。”
“大学开始创业，做自媒体，遇上风口没少挣钱，结果狗血来了，合伙人和他女朋友在一起，坑了他，抢走工作室。
之后他到万方公关，就适合吃这口饭，办事能力一流，可惜事业上升期，站错队，两个领导神仙打架，他小鬼遭罪，判了一年，现在出来，估计实在找不到工作，沦落到给十八线做经纪人。”
蒋莱点开周桀之前工作室的账号，看了会儿他在时期的作品，又搜索他处理的公关危机的典型案件，然后说：“散会。”
花姐问：“网上都是骂的，不处理？”
蒋莱一哂：“他是怎么设计我的，我要他自己圆回去。”
夏璨说：“我帮你约他？”
蒋莱站起身：“不用，我去见他。”
“你亲自去？”夏璨立马明白了，对有真才实干的人才要重视，诚意要够，她就喜欢蒋莱这点，哪怕现在如日中天了，照样不自视过高，不瞎摆架子瞎矫情。
她调笑：“最好给他带一串转运珠，去去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