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师正准备转过身去擦黑板,边转边说:“昨晚让你们回去做的试卷现在拿出来,我现在开始讲错题。”
全班还没从刚刚的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又再次被许辰让的行为给惊讶到。
许辰让没举手,清清瘦瘦的高大身影,直接插兜站了起来。
全班被吓到一整个鸦雀无声。
白以微也挺紧张。
毕竟才对许辰让和修宁之间的关系有了新的刷新。
许主席,这是要为了修宁发飙吗?
那老师没听到同学们拿试卷的动静,刚想回头问愣着干嘛。
倒是一道冷静的声音先唤了她一声——
“老师。”
“唉许辰让,怎么了?老师哪里没讲懂吗?”老师听到呼唤,瞬间换上笑脸,脸色缓和不少。
“我卷子没带。”
“没带?没事。向廷,来,把你的卷子借给许辰让看,你和你同桌一起将就看下。”
被叫到的向廷:“……喔。”还挺不情愿的,毕竟自己做的试卷,自己改错最方便。
“老师。”
“怎么了,还有事吗?”
“你的规矩是,没带就要出去罚站。我想我没记错的话。”许辰让凉薄道。
这话一出,底下像烧开的水。
一班的团魂默契总是来的不合时宜,可又恰到好处。
许辰让的话,是旗。
剩下的人,是冲锋陷阵的兵。
班彻率先反应过来,他让哥这是在牺牲自己,给修宁姐出气。
班彻一拍大腿,也开始跟着起哄:“哎对!就是,老师你不能偏心啊。嘛呢!别这样。”
“自己定的规矩,怎么又出尔反尔,打脸自己吗这不是。”
“老师,你要以身作则。以前我没带,你可是罚了我好几节课来着。”
胆大的直接就刺:“就是,就是,双标玩的够够的,是这样当老师的吗?”
这老师平日里事就挺多的,对人也隐隐根据成绩来区别对待。
像是捅了蜂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老师被叽叽喳喳的话给扰得凶。
但她也有自己的考量。
许辰让是各科老师面前的红人,算是校长的宝贝,未来高考状元的头号角逐者,更别说,因为许辰让,一中报考率比往几年增长了多少。
这自己率先破局,把人罚出去,传出去也不好。
而且她是上午连堂的倒数两节课。
骄阳烈日。
这开放式走廊,没遮掩的地方。
还纠结着。
“老师。”许辰让催道。
“行了行了,那那那你去吧。”老师结巴回应,埋头挥了手。
这小子。逼人太甚。
不让他出去,自己也下不来台。
要命了。果然是脑子最灵活的学霸。
话落,许辰让就已经只留个高冷的影子在门口。
门被关上。
班彻伸长了脖子往窗户外边看。
有人陪着,修宁也不至于太孤单。
只是估计许辰让罚站这事,又要在校园里掀起轩然大波了。
毕竟早上才在旗台上发表过迎新宣言的优秀学生,还没过一个小时,竟然在走廊上罚站。
修宁从包里掏了块口香糖嚼,靠在墙上,闭着眼,感受太阳的炙热。
许辰让出来,衣服带着冽凛清香。
她睁开眼,质问:“你出来做什么?”
许辰让垂下眼:“我没带卷子。”
修宁皱眉:“滚,说什么胡话。”
他要忘记没带卷子,这世界都可以毁灭了。
太阳愈来愈热。
她大可一走了之。
本来自己就没错。
要叫家长,要闹,可以,她有理在先。要真把她那常年在外的爸妈叫回来了,她不但不会骂,反而还会给这老师磕头。
谢谢你啊老师,终于让我这个都市版留守儿童,跟我亲爸亲妈见一面了。
可现在许辰让一起跟了出来。
她怎么跑。
修宁抬起手,遮住脸。
她皮肤白,被一晒,起了薄薄的红印,风情摇晃中带着楚楚可怜。
许辰让不动声色别开眼。
下一秒,投下一抹黑影,成为独属于修宁的遮凉处。
“站我后面去。”
太阳是斜斜打过来的。
他站在前方。
修宁听话,背后靠墙,前方是他宽阔的肩膀,她被遮得刚好。
“你转过来吧。不然你脸也会被晒。”
九月的天,还带着炎夏的毒辣。
许辰让也听话。
修宁一让转,他就转。
刚转过身来。
结果修宁猝不及防的就撞上了许辰让骨骼感清瘦的肩。
她捂着撞痛的鼻,抬头看到的不是天,而是他。
高挺的鼻梁,眼型狭长,下颌线利落,脖颈冷白。
温热的呼吸在耳旁。
修宁眨眨眼,不屑一笑:“这么想出来陪我罚站,你也不怕丢脸啊?”
“怕。”
她小声抱怨:“那你还出来。”
“可我更怕你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下学,她小时候使劲儿黏许辰让那会儿,就是哥哥哥哥哥哥,我怕。可不可以陪我?我不想孤孤单单的。
一句陪我,他安安分分的待在她身边好几年。
修宁被说的不好意思。
奇了怪了,刚跟老巫婆对干,她没半点害臊心。
可现在,自己像个小雏羔一样,躲在许辰让身后,再看他那泰山崩于面前都不改的淡定神色,怎么看自己都像是无理取闹的那一个。
“许辰让,要不然咱俩跑吧?”她吹了个泡泡,心不在焉地提议。
不然跟个傻子一样站在这里,被全校嘲笑多丢人。
“能跑哪儿去?”他温润的问。
“跑到没人能找到我们的地方去。”
“私奔就知道找我了?”他抿唇,淡笑。
“什么叫私奔”唉?不对。说到一半,修宁想起刚那种说话,是挺像私奔的。
闲得无聊,她开玩笑反攻,下巴冲着许辰让一扬:“对啊,私奔找你,你去不去?”
许辰让垂睨她一眼:“不去。”好斩钉截铁的语气。
这种你问我答的无聊游戏,许辰让以前没少陪她玩。
她喜滋滋、乐颠颠的本来以为会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毕竟在许辰让这儿,她从来拿的都是Yes。
结果许辰让冷嗖嗖的一个‘不’字一出来。
她踩他鞋玩:“为什么?你不想去,那我找别人去。”
许辰让唇线绷直:“你想找谁?”
修宁想了会儿,想不出来。
好像除了他,她一时半会真不知道该找谁。
“想找你那没出现的早恋另一半?”头顶传来冷不丁的一句讥讽。
修宁猛地抬头。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什么时候有早恋的另一半了?”
许辰让冷哼。
教室内,是读书声朗朗。
教室外,是突然拔起的刀光剑影。
修宁想起自己说不排斥高中谈恋爱的话。
后知后觉‘噢’了一声:“你说那个啊?我随口说的。那种玩乐气氛,难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义正言辞的说个不会吗?”
即使太阳光能被挡,可热的发汗却不是假的。
几缕垂落的发丝黏腻地粘在修宁白里透红的皮肤上。
许辰让顺其自然的就伸手帮她挽在耳后。
冰凉的指尖从脸庞到耳廓,再到不经意间的掠过嘴角。
修宁突然就不着痕迹地紧贴住身后的墙壁,手指无助地抓住了墙。
许辰让的眼神,太纯,太干净,太认真。
再往回倒退两三年,他做这些,她也许会乖乖仰头笑着说:“谢谢哥哥。”
可现在她大了。
大到自尊心不允许再把这个同龄人叫哥哥,她学会了盛气凌人。
不叫哥哥,那叫什么?
修宁不得不承认,她现在得定位一个高中男生的角色来对待许辰让。
而且这个男高,还不是一般人。
还在胡思乱想,接下来许辰让的话,就立刻打断了她的飞飘思绪。
发丝给她挽到耳后,他就放下了手,话里带着语重心长,“不确定的话,就不要乱说。勾到没必要的人,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他自己喜欢严谨,拉她一起干什么。
修宁撇撇嘴,“我勾什么了。”说她两句还不耐烦,她伸手戳他腰腹,“跑不跑啊许辰让,你说一声,再站下去,我真要发火了。热得慌。”
以往随便戳他没反应。
今天像是戳到了他的痒穴。靠,手怎么这么准了。
许辰让身子往后突然一个反射性微躬,倒把修宁给吓得够呛。
她作怪的手,突然就被他给攥住。
“你放手。”
“不想站了?”
“嗯。烦。”
“想溜出去玩了吗?”
“啊,对。”
反正站完都要吃中午饭了。她还不如早点出去,还能打会儿游戏。
这老巫婆连堂课是铁定舍不得下课休息的。
一班的前后门闭的死紧。
她不趁这个空荡溜出去,什么时候溜。
许辰让缓缓道:“外面哪儿有这儿好玩,你等着。”
那语气,跟小时候哄她别哭,你爸爸妈妈不陪你,不还有我在这儿的语气一模一样。
修宁:“……”
还没反应过来许辰让说的好玩儿到底是什么意思,对面教学楼某块窗户突然就伸出来一个熟悉的头颅。
那有些脱发的头颅在太阳底下反着光,晃得闪瞎了一下修宁的眼。
学校干部层还有谁是这样子?当然是校长了。
校长拧着茶杯,今天刚开学,按照惯例,升旗仪式后得拉着各年级主任开大会。
在哪儿开,许辰让一清二楚。
时间段,他也掐的一分不差。
别忘了,他可是学生会主席。
暑假的竞赛夺冠给一中增了光,校长也没少被教育局表扬,喜得正乐开怀。
刚想站窗口欣赏校园片片朝气,结果就看到许辰让站在一班门口。这像个什么话?
门口那颗锃亮头颅又收了回去。
修宁百无聊赖地收回目光:“这有什么好玩的?”属实不明白。
许辰让缓缓把她的手掌掰开。
五根手指摊开都没他修瘦手掌一半大。
这就是男生和女生的差距吗?修宁想。
只见他一根一根的把她的手指给慢慢放下去,嘴里还说着:“五”
倒计时开始。
校长穿过楼道。
“四”
校长提溜着裤子跑过明思楼与高二楼的这段路。
腰间钥匙串撞得叮铃响。
“三”
校长冲进了一楼。
“二”
走廊尽头,是校长气喘吁吁的身影。
他抬手,对着两人边跑过来边厉声招呼,“你们两个,不上课站在外面干什么?”
“1”许辰让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尾。
他放开她的手。
同时宣布游戏尘埃落地。
许辰让对着她,露出一个胜利性的浅淡微笑。
修宁忘了呼吸,一时忘了眨眼,盯着那张熟悉的脸,莫名就起了鸡皮疙瘩。
这样的许辰让,让她觉得有一瞬间陌生。
总觉得这笑容,稳稳胜利中透着隐隐变态,是那种一切俱在掌控,生留杀伐由他说了算的超强把控感。
还没适应过来,一班的门被校长气势汹汹拍开,“吴老师,开学第一天就体罚学生算什么样。你看把孩子晒成什么样了。”
吴老师扶了下黑框眼镜,茫然惶恐,“校长我”
“许辰让,还有那个女生,来,赶紧进来,回你们座位坐着。”
“我们一中是这样的教育理念吗?你让那些才把孩子送进我们学校的家长怎么看?下次再让我看到,自己写检讨。”
“是是是,校长。”
“……”
趁大人在交谈。
修宁踢着松散步子回座位。
白以微默默看过来,眼里满是担忧:“修宁,你还好吧?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没想到老师会借题发挥。”
修宁下巴微抬,示意她有话下课再说。
不然等校长一走,被老巫婆看到,怕再被找麻烦。
剩下那节课,上的不是滋味。
不过好在也没被继续找茬。
等中午捱到放学,吴老师倒是先气冲冲的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一班的抢饭大军今天一个也没散,左传飞当侦察兵,见老吴的身影在转角处消失,才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门一关,个个把书扬的飞起。
“——吁!”
一片唏嘘倒喝声。
不是硬刚的很吗这老师,结果校长一来顿时气焰矮了半截。
许辰让座位被男生围的水泄不通。
“我让哥这次真的牛逼。”
“真的,你没看老吴那脸色。嗐,咱们都高二了,天天还那拿个教鞭在那舞,吓唬谁呢。”
左传飞服了,夸张地连说:“多谢让哥造福全人类。”
班彻叼着拉链上下滑,抬肘示意左传飞往修宁的方向看去:“感谢让哥干什么,感谢我修宁姐啊。”
别人是牵一发动全身。
一班是牵修宁动许辰让。
修宁拿湿巾擦了擦脸上已经被吊扇吹干的汗渍。
“以以微微,你那纸条写的是什么,拿来我看看。”她还惦记着白以微难得开小差给她递的东西。
“是这个。”
修宁打开纸条,白以微看那群男生继续起哄,趴桌上睁着清凌凌眼问修宁:“你有没有觉得,许主席对你,很不一样?”
纸条上写,那如果要有人害你不能参加高考呢?
修宁拿出笔袋里的黑色中性笔,在纸条上写下——送他全家捅。
高考这么重要的节点,谁要是动了学生的分,这跟刨人家祖坟有什么区别。
不动他全家来泄愤,怕是不足以泄恨。
修宁写完,把纸条递回来,这场付出代价的纸上会话才算完。
修宁对着白以微笑,若无其事地说了句:“有什么不一样,从小到大不都一个样。”
白以微看着纸上被送回来的回答,认真读完,会心一笑。
对啊,她就说,这才是人类该有的正确三观。
实在太热,开了吊扇也不给力,立式空调乌拉乌拉的吹也只会让人更想打瞌睡。
校长早上为了年级第一罚站的事特意又把所有年级主任给聚到一起,强调了关爱多过体罚的事,吴老师点背,首当其冲就被点名,给批得头都抬不起来。
校长气还没消,办公室门又被敲响。
江荡一身黑色体恤,眉形锋锐,双手插兜大摇大摆的就这么直接走进了一中。
本来还陷入昏沉的校园,不知道从谁拍的路透图开始,直接一波未息,一波又起。
“什么啊,他一个职高的,凭什么来我们一中。”
“学的那么烂,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脸。我呸!”
“嘘,小心点,人家横着走的校霸,小心放了学带兄弟堵你。”
“哎呀我好怕,怕的我一放学就钻进我家玛莎拉蒂,顺便叫我家司机赶快跑。”
“要混出去混啊。来我们这儿,怎么,是想带坏风气吗?”
换成其他人,校长可能会直接叫保安。
可是那人是江荡,就不行。
不给他面子,也得给江荡的父亲——博弈集团的江总面子。
先不说江总在全省的权势覆盖面,就说溪夏市许许多多的慈善也有江总的影子。
校长倒茶,还算客气,问江荡何事。
江荡收敛起平日里狂妄不羁的本色,问说:“校长,给一中捐栋楼,需要多少钱?直接开个价。”
他说的轻飘飘,就像吃饭一样随意。
对金钱的不在乎,上流社会的纸醉金迷餍足感,倒让一个职高生给演绎得淋漓尽致。
校长听毕,茶还没进口,直接合盖激动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江同学,捐赠不是儿戏。你得好好考虑清楚。你还未成年,我并不建议你做出不符合你学生身份的事。”
江荡嚣张的眉梢微挑,烟嗓一压:“成啊。那我换个说法,如果我要转到一中来,代价是什么?”
校长为难,问道:“你为什么要转到一中来?”
江荡心里骂娘,觉得这校长真他妈啰嗦,他想转就转了,要不是给修宁这个在校生面子,他何必心平气和的在这儿谈。
“你就说能不能吧?”
校长开始听到外面学生涌起的起哄倒喝声。
他起身,把窗户一关,抬手压了下。示意那些脑袋往这里望的学生别吵。
接着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
校长说:“不能。”
江荡目光往窗外轻微一掠,他狂妄惯了,表情显露不快,隐隐戾气逼人。
“你再说一遍?”
校长有些后怕,觉得面前这位爷既惹不得又说不得,脑子转了半晌,校长小心陪笑说,“江同学,你要想转到我们学校来,可以走正规途径,只要你分数够,我们随时欢迎你。”
江荡舌尖顶腮,低头邪笑,真有趣。
跟他谈学习,比他妈登天还难。
要他能考上,他何必今天特意跑这一趟。
下课,修宁戴着白色耳机在解题,白以微时不时伸过头来看她做的对不对,要不对,她也就顺道给她讲。
走廊人越聚越多。
热,还吵。
修宁啧一声,把白色耳机线一绕,往抽屉里一扔,“以微,走,出去看看。”
妈的,她倒要看看在吵什么。
白以微本来不想去,可是这躁动隐隐约约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于是也跟着起身。
手放在走廊白色栏杆上,修宁校服松松垮垮,后来嫌热,直接脱了外套系在腰间,露出洁白锁骨,以及紧致的身体线条。
她站在三楼,偶尔抬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望向楼底,眼光冷艳。
江荡已经从校长办公室出来,一人走出千军万马之势。
学校两旁香樟树叶成荫,干净整洁得不像话。
没有职高遍地的烟头,也没有破破烂烂的玻璃酒瓶。
还没等他再多看一眼,一架白色纸飞机突然就不客气的直接撞到了他的脸上。
江荡暴怒,狠戾的抬头。
想看清楚谁这么大胆。
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人山人海。
高一到高三的三幢教学楼走廊,下课铃一打,当即就站满了学生。
太阳光晕形成环。
江荡斜扯嘴角,摊开纸飞机,上面用中性笔写了大大两个字——“垃圾”。
白色纸飞机是线头,点燃好学生们中的怒火,他们当中,有不少被安职的人欺负过、打过、辱骂过、勒索过。
一架又一架、折的歪七八扭的纸飞机被扔了下来,是倾泻的不满,也是边界的划分。
这是日日夜夜无数辛勤汗水搭建起来的学习圣地,一中的名声靠的是一代又一代的学长学姐努力维护。
学校,只认分数和品德。
江荡哪怕再有钱,或者前女朋友再多,兄弟帮再能打,可在一中,除了学生会会长许辰让,没人能比他更具信服力。
凭什么要让一个坏名远扬,职高校霸来他们这里。
无数个曾经的‘白以微’在呐喊。
“——滚出去。”
谁开的头已经摸不清源头。
却掀起平静校园里的惊涛与骇浪。
“就是,滚啊。”
“滚回你的垃圾职高去。”
“这不是你呆的地方。出去!”
愤怒的,不甘的,统统骂了出来。
安职那群人作的孽,现在是铁定要江荡一个人来偿还。
高大的身躯站在原地不动,纸飞机在江荡手中骤然捏成烂团。
白以微见状不妙,轻轻在修宁耳边说:“我刚看校群里在讨论,江荡想转我们学校来。”
修宁略皱眉,转校?这是要干什么。
许辰让走出打印室,手里拿着老师交代他要复印的试卷,正在往教师办公室赶。
走过栽着桂花的学校小道,路过小卖部,看到左传飞和班彻正在买饮料。
两人手里一人一瓶可乐,班彻再顺道从冰柜里拿了一瓶冰红茶。
许辰让目光淡淡掠过,最后直接走了进去,班彻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冰红茶就被推了回去。
他返身从货架上拿了瓶常温的冰红茶塞班彻手里。
班彻连声喊:“哎哎哎,不是让哥,这是修宁姐要的。”
许辰让嗯一声,行云流水的做完这些,留下一句,“她现在不适合喝冰的。”然后又走了。
闹声骤起。
“怎么了?那边吵什么。”
“不知道,去看看呗。”
班彻和左传飞撒开步子,跑去看热闹。
许辰让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和满脸阴戾的江荡碰个正着。
两人对站。
一个模样温和。
一个浑然不羁。
许辰让停下:“你来干什么?
飞机、纸团,还在不断往下扔。
江荡脚像被焊在原地,铺天盖地来的屈辱和轻视让他脸罩乌云。
他露出可怖的讥笑:“好学生,打听个事,你们学校的收分线,多少?”
许辰让:“文还是理?”
江荡反问:“修宁学的文还是理?”
许辰让闻言,抬头,朝一班所在的方向看,和正在往下看的修宁的视线对上。
修宁被许辰让的目光逮着,脑子警铃大响。
——“不确定的话,就不要乱说。勾到没必要的人,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她自己说的话,当着许辰让的面,这会儿妥妥地被江荡打了脸。
修宁心跳漏了一拍,下一秒又突然陡然觉得刺激,怎么,来都来了,自己还怕不成。
因此偏头故作轻松地回白以微道:“过分什么?他要诚心想转校,那就得过这一关。能不能成,看他自己。”
白以微听见耳旁众人骂骂咧咧的唏嘘声,说:“校长会同意吗?”
修宁挑眉回:“肯定不会。除非”
除非他痛改前非,用半学期把他那烂到尘埃里的成绩给凭空拔起。
江荡逼着问:“说话,问你呢,好学生。”
许辰让掀开眼皮,平和道:“修宁学的理科。”
江荡了然,吸了口气,目光梭巡在左右两栋教学楼的人潮上。
他开口,豁然一笑:“成,那我要和她一样的。门槛多少?”
许辰让:“500分,最低。”
江荡插在兜里的手忍不住重重紧了下。
把他们班所有人的分数加起来都不见得有500分。
他压下呼吸,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知道了。”
他路过许辰让身边,抬手,重重拍了拍许辰让肩膀,年少轻狂中带着几分不屑:“好学生,顶多下学期,爷跟你坐同桌。”
学生们的奋起攻之,没挫江荡锐气半分。
许辰让垂下眼眸,漆黑的眸半敛:“嗯,我等着。”
少年与少年之间,短短一瞬,无形的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