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班彻的视线看过去。
来人长相清俊，气质柔和。
一双温柔的眼里，仿佛无欲无求。
一中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永远带着干净、挺拔的少年感。
他走过来，清冷目光略一扫。
班彻起身，笑得咧嘴，眼睛在那人和让哥之间来回瞟：“让哥，来来来，坐这边。”
修宁右边坐着白以微，左手边空着。
这圈儿的人也守规矩，也自觉，没人去染指那位子。
知道许辰让肯定不会和修宁分开坐。
体育型男还怵在那儿，见许辰让一来，修宁眼睛都没抬，直接手一摊，许辰让就把书包递给了她，和自己的叠放在一起。
动作之流畅，默契之熟练。
体育男尴尬的摸了摸鼻头：“哦哦那不好意思各位，打扰了。”
随之灰溜溜的和同伴结账走了。
“喝了多少？”淡淡的男声响起，许辰让看向身旁的姑娘。
修宁刚跟人划拳的豪迈气势消失匿迹，咬着排骨，小声地对着许辰让说了句：“就一瓶。不多。”
也是今天被那三社会姐烦躁到了，晚上想放松下，所以贪了些杯。
班彻掀摊子：“唉唉唉让哥，别听她瞎吹，刚她划拳输了，喝了起码一瓶半。我用左狗的清白发誓。”
被突然提到的左传飞，用脸骂人，ok,fine,我很好，我很坚强。
随即就给了班彻一个隔空暴扣的脑瓜嘣。
“尼玛左狗，下死手了啊我去。”班彻捂着头。
几人哄哄闹闹，因着许辰让的到来，气氛更上高潮。
白以微抬眼，小心翼翼看了眼与自己一人之隔的许启辰。
他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在学校里素来脾气好，永远拿第一。
无论自己怎么紧赶慢赶，从高一起，就没超过他。
修宁或许是喝多了，脸上几分憨态可掬，眼睛亮晶晶的，抱着瓶子问旁边的人：“许辰让，不对啊。刚刚明明还有一半的，怎么一滴都没啦？”
“我不信，我非得试试。”
她举起酒瓶，手速快的许辰让没反应过来，还剩半瓶的酒液就被修宁自个儿倾倒在她自己脸上。
“——噗！”
左传飞和班彻几人爆笑，看的一出好戏，拍掌狂叫好。
许辰让静静夺过她手里的瓶子，放到一旁。
白以微也急忙扯了纸巾去擦修宁脸上的酒渍。
从眼皮，到鼻梁，再到唇。
酒渍滑落的飞快。
直接滑过她修长的颈，最后落进她性感的胸脯里，留下一路水痕。
白以微起初觉得自己擦的没什么毛病，但是越往下，动作就开始变得越举步艰难。
不是修宁不配合，而是有道莫名紧绷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
她不安地往上看了眼，只见看过来的许辰让，始终是淡淡的表情，除了嘴角抿的越来越紧。
仿佛自己隔着纸巾的手，仅是碰了下修宁的肌肤，都像是碰了什么禁地。
尤其是再往下。
修宁被酒一浇，也清醒了几分。
接过白以微手里的纸，默默说了句：“我来吧。”
白以微微顿，松了口气：“修宁，我吃饱了。谢谢你们请客，我想先回去。”
修宁囫囵擦胸口的动作一停，准备一同起身：“那以微，我送你。”
“不用不用。”白以微急忙摆手回绝，“我坐856公交就行了。现在还有班次。”
“真的？”
“真的。我到家会给你发消息的。”
“那好吧。”
白以微背上书包，朝着公交站走去。
等人走了，班彻和左传飞点了烟，猛吸了一大口，吞云起雾，好他妈过瘾。
修宁在桌下踢了许辰让一脚：“你绷个脸干什么。不知道笑啊。把人都吓走了。”
许辰让忍痛，面无表情：“我没有吓人。”
修宁：“......”
算了，她跟这处事万年不惊的人掰扯个什么鬼。没劲儿。
夜色无垠。
白以微上了公交，看着倒退的树，有些莫名感慨。
想起高一入学后的第一次月考。
许辰让性格冷然，不会主动交朋友，别人让他帮忙，他也不会拒绝。
可是要他主动说一句话，那是万万不可能。
按成绩表排名依次选座位。
她小心翼翼的分析自己和第一名的差距。
物理比自己高26分，化学高17分，数学更不用说了，分与分的差距，全部累加起来，堪比一骑绝尘。
可自己到底具体比他弱在哪儿了，无从得知。
就连班主任也有些吃惊。
这第一名总分和第二名差距拉这么开的，恐怕还是罕见的第一次。
白以微不服气，想着趁选位置的机会，去和许辰让当同桌，以后共同探讨，顺便可以观察他的弱项到底在哪儿。
结果老师刚让同学们都站到教室后面，点名开始选的时候。
只见许辰让插着兜，掀起眼皮，极度冷静的说了句：
——老师，我能不选吗？
一瞬间，针落可闻。
和男生们正在讲话开玩笑的修宁也停下了动作。
许辰让，搞什么啊他。
班主任抬了下眼镜框，对着尖子生笑脸相迎：“好。那许辰让，你想坐哪儿？跟老师说说。”
许辰让抬起手指，指了指讲台右边的空地儿：“这儿。”
老师迟疑，最终点头：“可以啊。”
“我能一直不换吗？”
老师吃惊：“你确定？”
许辰让没犹豫：“确定。”
确定不要同桌。
确定三年都不想换。
计划落空，白以微咬了咬唇。
以为自己是最失望的那个，没曾想背后传来一阵女生的窃窃私语。
“什么啊，他不要同桌，那我岂不是永远没机会了。好烦，人家考试前进的动力都没了。”
“吃了绝情丹吧。这么果断。他是不想和女生沾边？”
“也许吧。我看他那么出色，身边没人肯定不可能。”
白以微听了个大概，拼凑出一个假想。
前者是许辰让有女朋友，洁身自好。
后者是本性高岭之花，所以浑身透露着莫捱我的孤冷劲儿。
日渐熟悉后，白以微否认了前者，默认了后者。
可是今晚，一个碰巧，修宁将自己拉入了一个崭新的，只属于他们的世界。
也让自己重新见识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许辰让。
白以微额头搭在公交车窗的边上，细细怀疑，当初这个选择题，自己选后者，或许就是个错误答案。
饭过三巡。
修宁拉着许辰让走路回家。
封苑别墅反正离这儿不远。
两家人是邻居，不过唯一的区别是，许辰让家，永远黑灯瞎火。
许辰让沉默地背着两个人的书包，时刻注意着前边的路和人。
喝了酒有点热，修宁倒退着走，踩他的影子玩。
“许辰让，你真的很烦。怎么老爱管东管西的。我爸不管，我哥也不管，就你管。”她嘟囔抱怨。
刚还在饭桌上，想一醉方休的，结果被许辰让给截了：“别喝了。”
“明天周六，是周六！你能不能让我放纵下。”她争着辩驳。
“你会头疼。”
“你个木头呆子。我跟你说不通。”
眼看两人快吵起来，确切来说是单方面吵。
班彻当和事佬，抽了圆珠笔过来，急忙分散小醉鬼的注意力：“好啦好啦，修宁姐，来再选点菜，哥几个不够吃了。”
这会儿许辰让接下她无端的控诉：“嗯。”
修宁停下，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抱手看他。
本来几分冷艳的气质，因为身高差的原因，让修宁在许辰让面前，变得莫名柔化。
“怎么了？”许辰让不解问。
她的高马尾早在打架的时候就有些塌，几缕发垂落，带着凌乱。
这会儿偏着头，又加上嘴唇微张，看的许辰让心快一分。
叹了口气，骨节清晰的手指往前一探。
“干什么？”
“头发乱了。”
修宁放下格挡的手：“那你不早说。”
“抱歉。”
自觉背过身去，许辰让帮她拿下黑色皮筋，一手虎口束发，一手顺着她落下的发丝往上扎。
修宁看着地上两人的叠影，头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摆动。
许辰让的头发是标准的学生头，黑发短茬，额发微碎。皮肤比自己还白，唇色淡红。约莫是从小牛奶喝多了。怎么晒也晒不黑。
一身的学生乖乖气。
嘴角一弯，修宁恶作剧突然心起，好奇地问他——
“许辰让，你是不是当我哥哥，当上瘾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