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电影的事?,慕甄知道顾行帆是什么心思,他要找一个能和许知潼相处的机会,但经过昨晚的事?,她现在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宴礼。
她的那个账号,一夜之后,成了秦宴礼独占。
这看上去就很暧昧。
慕甄开完会,怔坐在工作位上,盯着那个微信号里面的黑色头像,隐隐约约地,脑中闪过她昨晚发酒疯和秦宴礼说的话。
——“哦,都两年半了啊。”
——“这个,最不行了。”
她怎么能说他不行?他怎么会不行?她昨晚究竟是哪根筋不对劲?
就是这要命的两句话,搞得慕甄整个上午都心神不宁的。
宋仪几次经过慕甄身边,该择选处理的图片,原来是什么画面,后来依旧是什么画面,她手搭在鼠标上,却丁点操作都没拿出。
最后,宋仪还是走到慕甄身边,轻轻拍了下她肩膀,提示地小声问:“慕甄姐,要帮忙吗?”
慕甄倏然回神。
她神色少有?局促,不过在看向宋仪的中途,她已经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摆手?说:“不用,我这边马上就好。”
宋仪没多?想,只说:“我看你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如果是因为早上老板开会时说的那几句话,千万别放在心上啊。老板应该是没有?别的意思的。”
魏嘉南现在不在,她好表达一下看法。
然而,慕甄完全没把魏嘉南的话放在心上。
她转手?给宋仪拉了张椅子,让她坐下,“他有?没有别的意思我不知道,不过你是我团队的人,如果我走,你会和我一起走吗?”
宋仪愣了几秒,讶异起来,“慕甄姐......”
“我就好奇问一下而已,别多想。”慕甄知道,现在不是脱离的最好时间,但魏嘉南那边得寸进尺,一直施压给她,她不是没有?脾气。
就因为郑思虞没有拿到这次的名额,所以纪希霖转头就给她报了另一个能与他们“四季”抗衡的杂志封面模特。
好事,选上了;坏事,争锋相对开始了。
上午的时候,魏嘉南避开别的小组,和当时参与试选的四个人专门开了会,慕甄的团队被要求全部在场。
魏嘉南质问在场的:“这次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继续定郑思虞当模特吗?究竟是谁?是谁非要自作主张换成许知潼的?!”
除了慕甄之外?,另外三个试选员面面相觑,很一致地把视线对准仍旧悠散在转笔,好似无关己事?的慕甄。
魏嘉南瞬间懂了,眼神凌厉扫过,冷声说:“你们三个先出去。”
里面那个女试选员,关之遥,算是公司的老员工,但是是整个公司和慕甄最不对盘的竞争对手。
每一期版面,只要慕甄出手,她的成绩都会被压在下面。
她们不熟,久而久之,关之遥就越是不服气,拉帮结派、说坏话吐苦水的小动作多?的出奇。
慕甄从来没搭理过她,这也就成了她自己的独角戏。
关之遥很不服气,现在总算是风水轮流转,魏嘉南对慕甄的意见与日俱增。
踩着高跟鞋出去,关之遥额外?瞥了慕甄一眼,轻蔑的笑扬在唇边,微凉冷漠。
慕甄余光捕捉到了,但她没抬头,手?上转笔的动作在他们阖上玻璃门的同时骤然停下。
随即,“啪”的一下,浮尘飘起。
魏嘉南把文件狠狠摔在桌上,怒不可遏地指着慕甄的鼻子就骂:“最近有?事?的怎么总是你?你自己数数,热搜,换模特,现在郑思虞那边又出状况!合着你是老板是吧,我们都得按照你的意愿来伺候你?!我给你脸了是吗?!”
这话听着就是冲的,刚出去的人都伏在门边凑热闹。
关之遥哼了声:“我早就说,把郑思虞换成许知潼是不合理的,就她喜欢搞事?情。这公司真是有她就不安分。”
其中一个男试选员为难地说:“话也不能这么说,郑思虞那天的确是不符合规定。她那个态度也不好,要我选,真的还是许知潼谦虚。”
关之遥笑了:“谦虚能当饭吃?老板说要郑思虞,现在换成许知潼,我倒要看看这次她还能怎么圆。”
另一个男试选员始终没说话。他其实是站在慕甄那边的,那天选的也是许知潼。郑思虞锋芒太露,许知潼懂得前后推拉。
论谁选工作对象,都喜欢许知潼这样的。
而且关之遥那天从郑思虞跳票到许知潼,不也是她做出来的事?吗?
两个男试选员彼此对视了眼,眼神一慌,两个人都蓦然知晓了关之遥那天这么好说话的真正原因。
而此时的办公室里。
慕甄听到魏嘉南的训斥,面不改色地抬眼,视线盯在魏嘉南身上,唇间扯出一丝讽刺的笑:“是郑思虞自己不按照规定来,怪谁?”
慕甄说话音量不高,却是同样带刺,还没等魏嘉南接话,她继续说:“合约的章是您自己敲的,我逼您了?”
魏嘉南气得冒火:“那你说说,这情况摆在我面前,我怎么做?你把人都给定死了,说要拍她,纪总那边本来就说好的,我还得赔酒赔笑脸。你这么能干,我干脆把我这位置让给你得了?你看看自己一天到晚做的都是什么事??”
慕甄就这么听他疯狗咬,情绪丝毫不见波动:“所以您现在想说什么?和我翻旧账?还是和我搞新账?”
慕甄自认现在不走,以后倒霉的肯定是她。
业内多?少猎头挖她,她都一概不理,就是因为这是她毕业后的第一家公司,讲真讲义气待在这边。
魏嘉南以前有?自己想法的时候,两个人交流还算顺畅,现在和纪希霖越待越久,和他也是越来越像。
关键魏嘉南还回她:“你多?有?本事啊,我能和你翻旧账搞新账?你别以为现在网上的新闻压下去了,就会对下期版面没影响,许知潼这次如果真的输给郑思虞,我他妈看你怎么抱着你那对象笑。”
这话太刺激人,慕甄脸色顿然变了,“什么对象?”
魏嘉南把准备好的照片甩在她面前,越说越可笑:“你但凡上点心,会问我这种问题?还什么对象?你装给谁看?程蔚的事?我也不问你,你这边就又来了个新的,怎么,成天混很有?意思?”
照片是警局门口那张,照片上的不是别人,是秦宴礼。
她那会正被秦宴礼抱在怀里,照片的角度挑的好,两个人真有?那种想分难分的感觉。
慕甄听出魏嘉南什么意思。
她不喜欢公私不分,在公司会议室讨论这种私人话题,更何况,她和秦宴礼又不是那种关系,他在这边装什么高人一等?
慕甄把照片丢在桌上,淡声说:“所以呢?也轮得到您来教训我了?”
魏嘉南笑得讥诮:“是啊,轮不上我,你是谁,人气摄影师慕甄,花边新闻一抓一大堆。你要真是这么能干,下次再有?,你让你对象给你处理得了?”
慕甄听到现在,算是懂了魏嘉南的意思。
她也不想和他吵,抱着手?臂没说话。
但隔了会,慕甄还是说:“这件事我的确抱歉,但我想这和许知潼的合作没有任何关系吧,舆论那边如果您有意见,公司旗下摄影师这么多?,我不介意把主摄影师的位置让出来,以防对后续造成什么影响。”
魏嘉南皱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慕甄很清楚:“我也就‘人气’这两个字值点钱,除此之外?,有?哪点能入得了您魏总的眼?您最近不是在培养一批新人,谁知道‘人气’会冠在我头上多?久?您哪天要变主意换摄影师最好也跟我说一声,我好拱手让位。”
这话刚说完,会议室的门“咚咚咚”几声敲响。
众人视线朝外?,发现推门走近的是以好友名义来找魏嘉南的纪希霖。
纪希霖今天一身墨黑西装,笔挺风姿,三十多?的年龄加持,成熟男人的韵味尽显。
他现在敲门,显然是要来平息风波的。
魏嘉南见是纪希霖,脸上一秒堆满笑容,散会后赶紧和他去了办公室。
慕甄这才能缓口气。
但魏嘉南但凡心思多?点,就能发现纪希霖是顺便来见慕甄的。
慕甄后来在公司中层露台,纪希霖就出现在那。
只有他一个人。
他们自从上次酒店过后,就没再?见过面。
是慕甄单方面切断的联系。
纪希霖对慕甄的感觉不是假的,光是从随恬传媒的名字就能看出。他走到她面前,态度刨除疏离,还是温柔更甚:“有?空聊聊吗?”
“纪总想聊什么?”慕甄袋子里揣着那张照片,满脑子都是秦宴礼。
纪希霖的神色很淡,像是在努力克制什么:“那些照片不是真的对吧,你别骗我。秦宴礼这些年都在国外,你在国内,你们怎么可能认识?上次只是幌子对吗?”
纪家和秦家再?怎么以前关系还是好的,纪希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秦宴礼的那点动向?上次的事?情结束,他想了很多?,还是得到了现在这个结论。
慕甄盯着他,神色冷淡:“这事?和你没关系。”
“是,和我没关系。”纪希霖笑了笑,“但你能看到他,为什么就看不到我?我比他,究竟哪里差了?”
没有可比性的回答,慕甄拿不出来。
她也说不清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她明明可以在知道秦宴礼身份的时候,不含感情地全身撤退,但事?实的发展总是不尽人意。
慕甄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她越过一天,就越是想去见赵子渊,问问当时的情况。她是怎么做到在国内上学,还能和秦宴礼认识的。
这实在是太蹊跷了。
纪希霖见慕甄不说话,笑得微凉:“所以就算我和家里定的那个断了,你也不会回头一次是吗?”
他现在的交流状态,比起上回在酒店,冷静多?了。
慕甄也不和他兜圈,实话实说:“我说过,我有?爱人了。”
纪希霖懂了,但他还是有一个问题,必须要问:“他是那些人里面的一个吗?”
这问题其实很难回答,慕甄还是没有?告诉他。
如果她不知道秦宴礼加过她那个微信,她可以想都不想就说不是,但现在她知道了,她沉默了。
纪希霖这个问题,使她回想到秦宴礼和她聊天的那几次。
无一不是她治疗过后清晰最低落的时候。
那时的她坐标国内,而他坐标国外。
聊天内容和别的男人完全不一样,与其说他可能是那分之一的人选,不如说是极少碰到的普通网友。
冬天下雪了,他问她:“国内的雪,很漂亮吗?”
她回他:“很大,大到迷人眼,通行不便。”
他又问:“可惜了,纽约现在看不到。”
她笑着回:“你让我有?种朋友的感觉。”
第一次聊天,他没再回。
春天樱花落,他和她说:“这边没有?国内那种风景。”
她忙到日夜颠倒,还是回他:“可一般人不会停下脚步,去欣赏风景。”
他只是回:“喜欢或许会停下。”
她笑了,继续忙于工作。
夏天颁奖礼,她稳摘第一,但那段时间正好压力最大。
她喝多?了,鬼使神差地发了条朋友圈,随即收到一条接一条的关心,红圈爆满整个列表。
他却是打了通语音电话过来。
她手滑,电话接通,那天的她意识不清,哭着吐了很多?苦水。
全程,他没说一句话。
最后,她说到睡着,电话是他挂断的。
秋天枯枝叶,她结束治疗。
从那之后,他好像就消失了。
......
如果不是纪希霖现在问的这些问题,慕甄不会重新记起,曾经这个账号细细碎碎有?过的聊天。
如果说是秦宴礼,那......
就这样,慕甄一直到傍晚下班,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这一睡,手?机都切断了网。
而慕甄不知道,另一边的机场,灯火通明。
秦宴礼结束工作后赶过去,就是为了根据程轩发来的信息,接赵子渊。
赵子渊猝不及防,没想到会在机场见到秦宴礼。
国外的这几天,经过程轩连番的洗脑,赵子渊有?点被说动了。
所以秦宴礼态度诚恳地来接他,他还是给了一次好好聊聊的机会。
僻静少人的茶轩,秦宴礼给赵子渊倒了杯热茶。
袅袅的烟雾迷蒙在眼前,是赵子渊先?开的口:“我知道你想和我聊什么,但我只能告诉你浅显的那些,慕甄自己选择的治疗,这我想都是你知道的。”
然而,秦宴礼却并不是想说这些。
他也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不及杯口,他没急着喝,“我不是她的哥哥,她也不是秦家的孩子。”
“这我知道。”赵子渊摘下熏了薄雾的眼睛,随手放在桌上,“当年是你母亲救了她,好心地养育了她几年。”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就是,“你很喜欢她?”
秦宴礼默认:“我想谁都没有?我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她受刺激到应激凭空忘掉之前的事?。”
赵子渊不是八卦的人,但如果秦宴礼想说,那他就听。
“我母亲和慕甄的养母原先?是朋友,原来收养她的那个家庭很不错,算是殷实,她从孤儿到受尽关心,仅仅半年时间。”
几秒的停顿,他说:“我就是在那时候认识她的。那一年,她十岁。”
闻言,赵子渊起茶杯的动作一顿。
秦宴礼继续说:“和现在的性格截然不同,慕甄有?过很温和可爱的时期,但那段时期,恰恰也是她最受伤害的时期。”
“怎么说?”赵子渊放下手?中的茶杯,终于有点想听的态度。
“前一个领养她的家庭很好,女主人常年到福利院帮忙,很喜欢慕甄,善心收养了她。那年,慕甄四岁。”
“但那户是严重的重男轻女,碰巧慕甄到那没多?久,女主人怀孕了,生下一个男孩。慕甄开始不受待见,虽和那家的男孩一起长大,却长期受到身体和心理两方的折磨。”
赵子渊的脸色明显有变化?,“那后来呢?”
秦宴礼言简意赅说:“后来,慕甄跟着我母亲离开,那家男孩心理却出现问题,发疯从国内追到国外。各种纠缠和威胁,逼得慕甄连门都不敢出。”
话点到即止,秦宴礼无需再?说,赵子渊也懂了。
赵子渊早就发现慕甄会有?鲜明的情绪变化,这似乎是长久积压过后的释放。他原先?一直找不到理由,可现在好像得到了说法。
秦宴礼没有?太多的想法。
他只想说:“我很抱歉现在才联系赵教授您,慕甄当初结束治疗,的确任性,但在记忆混乱这块,只有您能帮她,希望您能重新考虑。”
赵子渊虽没说话。
但眼神不会说谎,他有?了片刻的动摇。
*
慕甄这一睡,日暮睡到深夜。
短短小几个小时,她做梦梦到了很多?陌生不识的人,有?男人,也有?女人。
更重要的是,梦里的她,较之上次的高中,年纪更小了。
如果依据模样来看,大概也就十岁左右的模样。
梦里的环境很出色,欧式华丽风格的装修,光洁洁净的瓷砖地,一眼望去便是透明折光的落地窗。
但好像完全是个陌生的家。
小慕甄穿着不太合身的小碎花裙,拘谨地坐在黑瓷餐桌边,两只小手?撑在白嫩的大腿上,紧张得并不敢东张西望。
慕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的自己会是这个模样。她就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睁睁地望着一个男孩端着两个碗从厨房走出。
整个家很空旷,空旷到脚步声,呼吸声统统落针可闻。
仿佛除了闯进梦境的她以外?,只有眼前这两个不谙世事?的小孩。
男孩把碗放到小慕甄面前,脸上压抑着笑,吊着语气说:“姐姐,这是妈妈早上上班前,交待要你吃掉的饭。”
小慕甄没说话,视线一低,不知看到碗里的什么,呼吸一紧,搭在腿根的两只手忽地就攥住裙摆,整个人往后缩了缩。
男孩笑得肆无忌惮,还用筷子戳戳碗,不忘凑近说:“姐姐,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觉得不好吃就不想吃啊。”
小慕甄紧张地摇头,低声说:“不是的。”
“你不吃,小心我和爸爸妈妈告状。”男孩理直气壮地说,“你不要以为我没看到有别的男生送你回家,我连那个男的样子都记住了,只要到你的学校,我就能认出来。”
小慕甄认真解释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男孩摆明了不想听,满是命令的态度:“反正你得把这个吃了,这还是我给你抓的呢。你不吃我也要告状,说你浪费。”
一旁的慕甄觉得不对劲,几步朝着他们靠近。
只是还没等她走到边上,稀饭碗里的蚯蚓就沿着边缘爬了出来。
她和小慕甄两个人都吓了一大跳,她往后退了步,小慕甄则是吓得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她那点作为姐姐的冷静很快就分崩离析,她被吓哭了。
小慕甄边哭边朝着门的方向跑,男孩在后面追。
“你别这样......”她跑得慢,又怕又委屈,眼泪很快铺满小脸,上气不接下气地求饶说,“以后你说什么都行,我都不说了,你别这样......”
男孩不听,非要逼着她吃。
慕甄在一旁看着,朝着男孩连喊了两声,却根本拦不了,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小慕甄一路跑到大马路上,滂沱骤雨的暴戾,将她从头浇到脚,发梢都挂着潮湿雨珠,浑身上下一处干都不放过。
小孩一哭,就容易收不住。
一条长宽马路,绿灯的最后五秒,小慕甄像是攥住最后一丝希望,拼了命也要咬牙跑过去。
男孩却没来得及。
两人就此隔在马路两边。
小慕甄怕极了,被雨淋得浑身发颤,素淡裙摆在风雨中飘摇。
她只管一个劲埋头往前跑,像是跑远了,就能跑离如此一成不变,毫无转机的噩梦。
慕甄喊她,她听不见。
终于,拐角的一下碰撞,小慕甄没看清来人,埋着脑袋生硬撞了上去。
“砰”的一下,路边特设的屏障都因她的摔倒而歪斜倒塌。淅沥的雨倾洒在她眼前,迷蒙了视线,她看不清眼前撑伞的是谁。
一旁的慕甄一点点地靠近。
直到走近,她也才有?机会看清,眼前撑着一把黑伞的是少年时期的秦宴礼,像是一场虚幻的大梦,少年就这么站在她的面前。
总以为濒临峭崖,却往往会有?转机的出现。
少年居高临下的眉眼,不似现在的疏离冷淡,只是微皱的紧张。
他的那把伞不大,却足够将小慕甄撑进去。
两个人,单薄的身影,在店旁深浅分明的水泥地上摇曳。
小慕甄似乎是见眼前的人分外?熟悉,情绪猛地上来,还没来得及起身,抱着膝盖哇的一声就放肆大哭出来。
秦宴礼的伞倾向她的那边。
滴滴答答积聚在伞边的雨水坠入水塘,溅起一个一个剔透的水花,涟漪就此泛滥。
小慕甄接连的隐忍,已然在秦宴礼出现的那刻,飙升到了极点。
她哭花了眼,手?紧紧揪着秦宴礼的衬衫袖边,一点都不敢松开,求饶的态度,同样摆到了他的面前。
抽抽噎噎地,她不停地说:“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求求......你了。”
还没等秦宴礼出声,一旁的慕甄以为这场荒诞梦境就要结束的时候。
画面猛地一转。
她忽又看到了高中跟在秦宴礼身后的自己。
小姑娘出落得水灵,一双大眼含笑而狡黠,笑眯眯地抓着秦宴礼的手?臂,晃着说:“马上都要毕业了,好不容易一次聚会,去一次嘛,就这一次,我保证不喝酒。”
秦宴礼没说话。
穿着校服的慕甄又蹦跶了下,趁他不注意,玩似的一下跳到他背上,手?上勒着他的脖子,嘴上不忘撒娇:“哥哥,好哥哥,秦宴礼哥哥,去吧去吧,我保证不喝酒,真的真的。”
秦宴礼总算笑了。
可在长街左转的方向,还在笑的慕甄突然抬头,不知是看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倏地就消失不见踪影。
她从秦宴礼背上下来,攥紧了拳跟在他身边,企图用他的高大来隐匿自己的纤瘦。
秦宴礼没注意到,笑问:“怎么了?”
穿着校服的慕甄没说话,跟他跟得越发的紧。
秦宴礼没看到,一旁的慕甄却看到了。
站在远处,路灯杆后面的男生,样貌熟悉到能和刚刚那个追在后面的男孩对上。
梦到这里,不知怎的,慕甄忽然有种被人掐住喉咙的沉闷感,呼吸透不过来,整个人都有气无力,手?脚的抽筋逼得她想再往前走一步都是艰难。
慕甄望着曾经的自己和秦宴礼越走越远,她想求救,却如鲠在喉地说不出一个字眼。
下一秒,她抬头,和那个男孩对上目光。
阴鸷又逼人。
慕甄被吓得猛地喘息,惊到睁眼的刹那,呼吸频率紊乱。
周围黯淡无光的环境静到死寂,仿佛只有她急促气息这点活跃。
慕甄吓到浑身都在打颤。
抽筋的感觉还是那么真实,久久挥散不去。
她慢慢地爬起身,去洗了把脸。
露台上,今夜的月色皎洁清明,是宁静致远的象征。
偏偏她做了这么一个没有?事?实依据的梦。
慕甄觉得家里很闷,打开阳台想出去透透气,只是没想,刚踏出一步,余光就扫到了东边同样在露台上的秦宴礼。
男人应该是刚洗完澡,一身睡袍松垮,腰带系的松,胸膛半遮半掩在襟内,身材肌理优越,是勾人的肩宽腰窄。
但慕甄现在没有?心情去看。
她想要装没看见,立刻转身回家。
身后却不早不晚地亮起一句淡话。
“慕甄,”秦宴礼喊她,“我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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