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四人在附近找了家饭馆,由谢忱带路,苏寅琛腆着脸凑近云旎找话题聊。
云旎本身也爱结交好友,她大半也觉得苏寅琛在开玩笑,也就和他聊了起来。
苏寅琛和云旎不知道聊到了什么,慢慢放慢了脚步,林听瞧了瞧后面,最后还是加快脚步往前走了一些。
她望着少年的背影,宽大的白T恤松松散散地套在他身上,黑色大短裤刚刚到膝盖,修长的脖颈仿佛透着一股莫名的韧劲儿,清瘦却看起来格外有力。
谢忱很白,偏那一双黑眸盛满了冷意,只轻轻抛过来一个眼神,便令人下意识一颤,然后回想自己是不是惹了他。
林听忽的想起来那晚买瓜时,醉酒朦胧间,她仿佛看到了有星星坠落在少年的眼睛里,揉碎了的星子格外温柔。
那时候她觉得,这人还挺好的,虽然毒舌了一些。
他和张温言是两个完全不同性格的人。
更何况,昨天夜里经过云旎的洗脑,林听觉得,自己也应该都接触一些长相帅气的男生,了解一下他们的想法。
写文总是需要真实感的。
谢忱微微侧头,面无表情地说:“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劳驾您看这么久,万一摔了可别怪我。”
林听闻言,换作以前她受到这样的调侃,绝对会立刻收回视线,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现在,她一反常态道:“哦,你长得帅,我忍不住。”
谢忱:“………”
我就知道,果然还是想对他图谋不轨。
林听问:“这算不算调戏?”
“!”谢忱玩手机的手蓦地顿住了,眼神里满是诧异。
这姑娘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说出这种话的老手啊,顶着一张甜妹的脸说着情场老手的话,这不合适吧。
“你对我有意思?”
林听直言不讳:“论颜值,你可以。”
谢忱把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老娘要是对你有意思,也是冲着这张脸去的,你就庆幸自己长得帅吧,能入老娘的眼是你的福气。
他们这才见了几面?她不是还有喜欢的对象吗?
这变心的有点太快了些吧。
而林听只是觉得,不用顾忌面子的感觉真爽,想说就说,想怼就怼,反正吃完这顿饭,好聚好散罢了。
反正他们不熟。
谢忱低声笑了下,说:“和你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是个渣男,你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林听脱口而出道,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宛若黑曜石的眼睛里闪着光,凝成一个点,干净洒脱阳光,一如弯月镇里的每一道风景,浑然天成。
林听蓦地扬唇笑了,反正她不亏:“巧了,我也挺渣的。”
谢忱收回了视线,目视前方,天高气爽,骄阳似火,绿茵环绕,没有多少人声鼎沸,更多的不过是夏日里的燥热。
“你要是渣,买瓜也不至于哭成那个样子。”谢忱一语戳穿她。
林听觉得没趣,干脆闭麦,毕竟这其中的的原因算是她的一个痛点,对一个不熟的朋友并不打算提起来。
谢忱见她不再说,油然而生一种胜利感,心情都愉悦起来了。
拐入一个胡同进入大街,几家小吃店都已经开了门,苏寅琛带着云旎买了一路小吃。
饭馆正是高峰期,人多位置少,好不容易找了一家火锅店坐定。
谢忱拿了几张菜单一一递给他们,看着苏寅琛的劲儿,谢忱没好气地拿菜单拍了他。
谁知苏寅琛压根也没在意,直接对着云旎,说:“云旎,你喜欢吃素的还是肉的?我给你推荐几样——”
苏寅琛偶尔也会来弯月镇度假,节假日的时候也会过来给之前的谢老爷子老太太送点补品。
偶尔想到外面吃了,就来这家火锅店。
前几年设施还比较老旧,火锅样式也单一,这几年游客多了,生意好了,设施也翻新了,但菜样依旧是那些,所以他也知道。
谢忱没眼看下去,坐下向后一靠,大剌剌地敞开两条长腿,双手自然松散地垂落在中间,静静等待着他们的点菜。
目光不经意间和对面的林听相撞,女孩眼眸亮晶晶的,杏眸圆润,披散着的长发衬得她的脸型更加柔和。
谢忱故作痛心疾首道:“虽然我知道自己长的好看,但我着实不知道自己已经帅到让你无法自拔的地步了,容易让我良心难安的。”
“………”林听道,“那倒不是,我就是觉得,怕自己点的多了,你卖瓜的那些钱就都被我吃了。”
谢忱嘴角微抽:“我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
“那倒不用,”林听想起来昨天谢忱一脸担心自己的卖瓜钱血本无归时、自己被卖了的神情,觉得有些有趣,“我怕你反悔。”
“没事。”谢忱抱臂放在胸前,气定神闲道,“你敞开了吃,该我请就我请,大不了最后付不起的时候,我——”
就在林听以为少年要说出“我付不起,但我就算把自己卖了也要付账”的时候,谢忱脱口而出的话让林听对这个卖瓜少年的认知再次刷新。
“我就带着你们逃单。”谢忱笑得很坏却又带着几分得意,后面的话更是令她一惊,“这事我熟,绝对抓不到。”
听起来像是惯客,经验丰富。
林听心里咯噔一下,果然陌生人还是要离得远一点,知人知面不知心。
哦不,他们算是只知面,其余全不知的阶段。
“行啊,”林听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脸兴奋道。
“那你记得拉着我跑快点,哦对,我还不能被抓到,不然一嘴瓢,我这人就容易说出来点出人意料的话。”
“就比如说,记错自己的名字,或者情急之下喊出来你的名字,毕竟我这人记朋友名字还是很熟的,要是把你供出来可就不好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敢跑,我就敢全招供。
逃单?不可能的。
小饭馆赚钱本就不容易,还能让你小子日日吃霸王餐?
原本林听只是在想要不要和他AA,不用他全请,毕竟几人并不算很熟,这样占人便宜有些不合适。
他年纪轻轻就出来卖瓜,想必家庭条件要比她还差,都不容易,谁也不为难谁,但没想到他人品有问题。
谢忱和林听正针锋相对之际,云旎和苏寅琛已经把火锅菜品点好了。
苏寅琛看了看他们两个,忽的神情怪异起来,压低声音问谢忱:“你什么时候和人家妹妹眉来眼去的?速度够快的啊。”
谢忱似笑非笑,用着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除了找对象脑子里就没装其他东西了?”
苏寅琛大为触动,低头反省了片刻:“次奥,我差点把辣椒忘了。”
谢忱:“……”
云旎也看戏般地推了推林听,问:“林大美女这是和对面的帅哥看对眼了?”
“没有。”林听立马否认,郑重道,“听起来很离谱,但是,我可能要为了老板娘牺牲一下了,不算多管闲事吧。”
云旎不明所以:“什么?”
林听从脑海中翻不出来一个词来形容,模模糊糊道:“做个间谍。顺便敲个墙角。”
毕竟如果能把这位大帅哥请过来做情感顾问和写文模特,她也就不用时常绞尽脑汁纠结男主角的感情想法了。
云旎:“………”
火锅摆上来的时候,林听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云旎瞥了一眼,便看到熟悉的三个字,张温言。
林听没说什么,拿了一张纸巾去了卫生间。
苏寅琛好奇打听:“怎么了?我看你朋友神情不太对。”
“没什么,”云旎不满道,“不过是个中央空调,以及一个风评不太好的高中同学。”
谢忱眼皮都没抬,似乎对这些事漠不关心,单手划着手机。
苏寅琛滔滔不绝地问着:“我靠,你们也还和高中同学联系?”
云旎说:“大哥,我们还刚高中毕业,那肯定联系,我们来这儿是毕业旅行的。”
苏寅琛更惊讶了:“我们也是刚高中毕业,真巧!大家都是同龄人。”
云旎有理由怀疑,这厮是为了套近乎故意说的,但是看年纪,的确都差不多,又都是高中毕业……
她猛地想到了什么,问:“你们不会是合城一高的吧。”
“你怎么知道?”苏寅琛眼睛瞪的老大了,简直就是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对云旎的感觉更亲近了,“不会是猜的吧?”
云旎似乎有些惊诧,看向一旁低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谢忱的目光更怪了。
如果他们真的是合城一高的,这位又叫谢忱,那他不就是令江月一中理科实验班都望而生畏的学神吗?
草,这什么运气,出来参加个毕业旅行,顺趟回了林听的老家,怎么就这么巧的遇到了那个高考理科准状元?
但是传言中,那位理科高考准状元明明是个身材有些臃肿走样的油腻男啊?
就算减肥爆改也不能这么快吧。
莫非是重名?
“对,我随便猜的,本市最有名的两所高中不就是合城一高和江月一中吗?”云旎解释说,“我看你们也很优秀,应该就是二者之一。”
苏寅琛这次脑子转得很快:“所以你们是隔壁的江月一中的?”
“嗯。”云旎喝杯茶,眼睛打量着那位正在玩手机的男生,颜值和成绩,不能兼得吧,她见过最契合的只有林听和张温言。
苏寅琛突然问:“哦对了云旎,还不知道你朋友叫什么呢,一直没来得及问。”
云旎下意识就说出来两个字:“林听,双木林,不听的听。”
话音刚落,谢忱玩手机的手蓦地一顿,鲜少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火锅,说:“都快熟了,你们不吃我就先动筷子了。”
说到吃的,苏寅琛显然更积极一些。
“怎么介绍要说不听的听。”谢忱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云旎说:“,字面意思,我朋友这人,不喜欢听话。”
“哦。”
还挺叛逆的。
洗手间,林听站在角落里,后背抵着墙壁,神色淡然:“班长,有事吗?”
电话对面传来一道依旧温润的嗓音:“今天中午聚餐,你和云旎不来了吗?”
“嗯,”林听一手百无聊赖地扣着墙壁,踢着脚,“我和云旎今天临时和人有约,还挺重要的,实在抽不开身,抱歉啊。”
对面沉默了片刻,犹豫着问:“是不是因为我和李玥——”
林听:“什么?”
“你不喜欢李玥?”声音中透露着迟疑,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张温言,你想听实话吗?”
手机对面的人沉默了,这一刻,答案两人都心知肚明。
“我知道了,但如果因为这个你不来的话,我还是会有点失落,我们还是好朋友。”张温言叹息了一声,很轻却又很重。
林听眼睛有点酸涩,她仰头看着天花板,咽下许多疑问。
为什么高中时期他那么帮着自己,为什么高考结束后主动邀请她来参加毕业旅行,为什么又特意选在她的老家。
弯月镇她只对张温言和云旎说过,他明明对她已经这么暧昧这么好了,却又为何在她决定主动捅破窗户纸的时候,看到你和她唯一厌恶的人在一起纠缠的模样。
她不是强硬要求他喜欢自己,只不过厌恶这种吊着自己却又轻描淡写的他。
林听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看得开,也许是自小期盼父母的陪伴与爱,但却一直落空后掉尽了眼泪。
那个时候她不过才小学,林听便知道了人生的第一个真理。
有些人,有些事,是不值得自己掉眼泪的,没人会珍惜,唯有爱自己才是终生浪漫的开始。
林听:“当然,还是朋友。”
对面响起了一道热烈的笑声:“温言,你和谁在说话呀?是林听她们吗?”
“对,她们有事不来了。”
“那可惜了,我特意准备了蛋糕,要切蛋糕了,你快来吧。”
“好。”
张温言凑近手机,说:“那我先去忙了,你们也注意安全。”
“好。”林听干巴巴地应了一句。
张温言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李玥对林听来说,做了多么过分的事。
“嘟嘟——”电话挂断了。
林听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情,人生广阔,总会有新的风景。
她回到座位的时候,三人都已经吃了起来,落座时,林听似乎感受到一道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她。
林听没抬头,只是默默把手机放到一边。
云旎问:“张温言说什么了?”
苏寅琛马不停蹄接上:“男朋友?”
“不是。”林听扯了一个笑容,“我们班长而已,问我们聚餐为什么不去。”
云旎饶有兴趣地问:“那你怎么回的?”
“我说,临时有个聚餐,更重要。”
苏寅琛:“突然觉得自己被重视了。”
谢忱毫不犹豫地戳破:“人说重要是打圆场,你够自恋的啊。”
“论自恋可比不过你。”苏寅琛道,“介绍一下我哥们,合城一高就没有比这位更能装且自恋的人了,人送外号,花瓶。”
因为合城一高的鲜花都想往里插。
云旎在她耳畔耳语几句,大概意思是说,他们是重名的。
林听闻言,看向谢忱,似乎也想到了合城一高的那位大佬,只不过介于当时的传言,林听突然明白了。
这位大哥应该是和他们学校的大佬重名,但是实力并不怎么强悍,导致被人叫做“花瓶”。
林听印象中谢忱的身份应该是大腹便便的眼镜学霸男。
林听顿时有些佩服,在这种比较下挣扎下来,毅力可圈可点啊。
思及此,她举起饮料杯子对谢忱比了一下:“看来你也挺不容易的,干一杯吧,话不多说,都在酒,哦不,水里了。”
看着林听怪异的举动,云旎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自己闺蜜气急攻心,这是受了刺激!
而谢忱则是以为,林听因为表白失败而在发泄。
只有苏寅琛觉得,这妹子能处啊,竟然一眼看出来他兄弟以前挺不容易的!
随后,三人也默契地举起来杯子,和她碰了一个。
清脆得一声瓷杯相碰撞的声音,林听觉得心里舒坦了许多,高考已经都是过去式了,结束了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谢忱:我是有实力的,真的!
众人:好的,花瓶。
谢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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