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她在阳光里度过了8天,皮肤够黑的了,头发也在回归它的本色。看来她还不曾把它毁掉。她在海滩上走来走去,一走就是好几英里,除了烤熟的海鱼和岛上的水果,别的她什么都不吃。开头几天她睡得很多,后来就不想睡了。

    第一晚她在圣胡安过夜,她在那里找到一个经营旅游业的妇人,这妇人自称对维尔京群岛了如指掌,无所不知,她帮达比在圣托马斯岛上的夏洛特阿马利市中心一处家庭旅馆里找到一个小房间。达比要求住地附近街道狭小,人群拥挤,车辆来来往往。夏洛特阿马利完全符合她的要求。家庭旅馆座落在山坡上,与海港相距4个街区,她的小房间是在三楼上面。窗子已有裂缝,没有百叶窗,也没有窗帘,第一个早晨她在阳光中醒来,她走到窗口,眼前是雄伟的海港。她看得呆了。大小不等的十几条海船纹丝不动地停泊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它们随便自在地排列延伸直到天边。近处的码头附近,上百只帆船散落在港口里,好像是要把庞然大物的豪华旅游船拒之门外。帆船下面是清澈柔和的蓝色海水,波平如镜。海水轻柔地环绕着哈瑟尔岛,水色渐远渐深,成为靛蓝,到接近地平线时便成了紫罗兰色。连绵不断的一长条积云延伸在海天相接处。

    她的手表放在旅行包里,至少在6个月之内她不打算戴它。但是她却不由自主地看一眼手腕。她打开窗子,街道上传来喧嚣的市声。热气流进来,室内好像一间桑拿浴室。

    她会对这里习惯起来的。她的房间虽小,却也干净。没有空调机,但电扇工作得很好。大部分时间都有自来水。她决定在这里逗留两三天,也许一星期。通向海港的几条街道沿街紧紧相挨着数十幢房子,她寄宿的这个家庭旅馆就是其中的一幢。就目前而言,她欢喜嘈杂人群和热闹的街市,这儿安全。她可以漫步其间寻找她所需要的一切。圣托马斯是个出名的购物城市,她想到这下买来的衣服可以保存下去了。

    更加豪华舒适的房间有的是,但是现在有这一间就可以了。她在迈阿密看到过报纸,在机场的电视机上看见了热闹激动的场面,她也知道马蒂斯已经失踪。如果他们现在还在追踪,那就纯粹是为了复仇。如果在她经过这番绕来弯去的旅程之后,他们还能找得到她,那么,他们就不是凡人之躯了,而她也永远摆脱不了他们。

    他们已经不在她的背后,她相信这一点。她呆在这个小房间里,一连两天,不曾远离一步。购物区不过数步之遥。一共四个街区长,两个街区深,那是一个大迷宫,数百家自成一格的小店,出售的货物,应有尽有。人行道上和小巷里挤满了熙来攘往的从大船上下来的美国人。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旅客,戴一顶宽边草帽,穿一件色彩缤纷的短裤。

    一年半以来她第一次买了一本小说。她躺在小床上,花两天时间看小说。天花板上的电风扇送来阵阵清风。她发誓在50岁以前不看任何法律方面的书报。至少每小时一次,她要走到开着的窗口,细细观看港口。有一次她数了一下,等待停靠码头的海船有20艘。

    第4天早晨,她整理好东西,装进新买来的旅行袋里,登上轮渡,到达相距20分钟航程的圣约翰岛的克鲁斯湾,她坐上一辆计程车驶在北岸路上。车窗是开着的。风吹进后座。

    驾驶员在马霍湾驶离了公路,慢慢朝水边开去。她从上百个小岛中选中这里,因为这里是未经开发的地方。这处海湾上只有五六所海滩屋和小别墅。驾驶员在一条绿树成荫的狭路上停下,她付掉车钱。

    房子就建在朝海里伸去的山脚上,纯粹是加勒比建筑式样,红瓦房顶下面的白色的木头框架,几乎就建在斜坡上,看来分外悦目。她走下一段小径,再上几步踏阶到了房子。单层房子,两间卧室,一个前廊面向海水。房金每周两千,她租用一个月。

    她把行李包放在小书房的地板上,走到前廊上。海滩就在她下面30英尺处。海浪静静地卷到岸边。

    沙滩上有几个人在休息。她要赶快换上一条比基尼,走向海水。

    天已快黑,计程车终于在小径边上停下。他走下车来,付掉车钱,车子在他身前开走,看不见了,他已看见灯光。他有一只行李包,他走在通向房子的小径上,前门没有上锁。灯光亮着。他看见她在前廊,喝着冷饮,古铜色的皮肤跟本地人一样。

    她在等他,这一点可是非常重要。她看见他立即露出笑容,把饮料在桌子上放下。

    他们在前廊上接吻,难解难分。

    “你来得晚了,”她说道,两人拥抱在一起。

    “你这地方可不容易找到,”格雷说道。他在抚摸她的脊背,它是全部裸露的,直到腰际,一条长裙从那里开始,遮住了两腿的大部分。

    “这儿不美吗?”她说道,纵目海湾。

    “美极了,”他说道。他站在她的背后,他们一同看见一条帆船漂向海上。他捧住她的双肩。“你真迷人。”

    “我们去散步。”

    他赶快换上一条短裤。他们手牵手,慢慢地走。

    “你提早离开了报社,”她说道。

    “我吃不消了。自从那篇大新闻以后我每天写一篇新闻,但是他们还嫌少。基恩要这个,费尔德曼要那个,我一天工作18小时。昨天我就说了声拜拜。”

    “我一星期不看报了,”她说道。

    “科尔辞职了。他们把他推出来承担罪责,但是不见得会对他控诉。我认为总统实际上并没有做什么。他只不过是个傻瓜,无能为力。你看到过韦克菲尔德的消息吗?”

    “是的。”

    “维尔马诺、施瓦布和爱因斯坦都被起诉了,但是他们找不到维尔马诺。马蒂斯,当然,已经被起诉了,还有跟他一起的4个人。以后还会有别的人被起诉。前几天我突然明白了,白宫并没有了不起的掩盖行为,所以我也没劲了。我想这件事情把他的再次当选送了终。”

    他们走着,都不说话,天更黑了。她已经听得够了,他也说腻了。天上有半个月亮,静静的海水映着月光。她的手臂围在他的腰际,他把她拉得更紧。

    “我想死你了,”她轻声说道。

    他深深吸气,不发一言。

    “你在这儿待多久?”她问道。

    “我不知道。两星期,也许一年。全看你了。”

    “一个月怎么样?”

    “我可以住一个月。”

    她朝他微笑,他的膝盖发软了。她朝海湾看去,看见了海湾中央的月亮的倒影,帆船在一边慢慢过去。“我们就过一个月,好吗,格雷?”

    “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