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智力争斗(3)

第二十三章智力争斗(3)

元庆笑道:“他们够不着我。”◎钱广撇撇嘴:“反正小心强过‘懊恨’,大勇能在社会上混成那么大的名声,斗争力智不是一点儿道行都没有。”

元庆的心思不在这里,挥手赶钱广走:“别拿大**吓唬小孩儿,老子什么都不怕。”

钱广还想啰唆,元庆丢给他半包烟:“滚吧。”钱广说声“元哥是个明白人”,脚上踩着滑轮似的飘远了。

元庆早就料到大勇和万杰会反扑,但他不想让这件事情闹得自己有压力,劳改本身就压得人够戗。

多年以后,元庆躺在血泊里,回忆起自己当初的想法,悔恨交加,当初在监狱就应该废了万杰。

晚上,大雪停了,大墙外面灯火璀璨,天空中不时炸起一个礼花,漫天飞火照亮了大墙内外。

关了电视,招呼完大家睡觉,元庆悄悄推开了虚掩着的储藏室门。

朱大志坐在墙角的一张床上,笑眯眯地望着元庆:“过年好。”

元庆说声“过年好”,刚要回身关门,朱大志吹了一声口哨:“等等,还有人。”

元庆问:“谁?”

朱大志说:“孙奎。”

元庆的脑袋嗡的一下,老朱“彪”了?脑子一转,笑了:“朱哥真是心细,怕事儿‘炸’了吧?”

朱大志“嗳”了一声:“哪儿的话这是?咱们又没做违反监规纪律的事儿,谈什么‘炸不炸’的?”

孙奎侧着身子挤进来了:“好家伙,过来一趟真不容易……”

朱大志抬了抬眼皮:“带茶叶来了吗?”

朱大志瞅瞅元庆,从背后摸出一只茶壶来:“带来了。元庆你看好了啊,这是茶叶。”

元庆恍惚明白这两个人有什么默契,不想说什么。

朱大志的手里忽然多了一个酒瓶子,咬开瓶盖,边往茶壶里倒边说:“好‘茶肴’必须配好茶叶,这就叫做档次,连这个都不懂,那就是彪子了,这样的彪子会死得很惨,”抬起头,看看孙奎再看看元庆,眼里闪过一丝凶光,“我说得对吗?”

“对,很对,”闻到酒香的元庆已经掌握不住自己的脑子了,一个劲地吸鼻子,“好茶,好茶。”

“喝吧,”朱大志将酒瓶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抿一把嘴唇说,“感谢孙奎同犯,你让我们过了一个好年。”

“我……”孙奎的眼珠子弹球一样乱转,突然定在元庆的脸上,“没有钱也买不到好茶叶,是吧小哥?”

“对……不对!”元庆把刚抓起来的茶壶放下,脸转向了朱大志,“这茶是孙204哥接见带来的吧?”

朱大志嗯嗯两声,动作优雅地捏着一块酱牛肉冲孙奎晃:“元庆跟小军都还年轻,不会品茶……对吧,大奎?”

孙奎的眼光跟元庆一碰,迅速跳开:“对,小军跟我关系也不错……可惜他不喝茶。”

朱大志用舌头慢慢搅动着嘴里的肉,仔细地咽下去,摸摸脖子,一吧唧嘴:“大奎,叫你来的目的你应该明白,你劳改不是三年两年了,记住我的话,什么事情太明,那就离死不远了……需要我进一步给你点点灯吗?那好,我就给你捻捻灯芯子……元庆,喝你的。”

元庆捧着茶壶,嘴对嘴吸了一口,透心辣,非常爽,抓一块酱牛肉,心里就像开了花。

“大奎,你心里应该有数呢,”朱大志用一根香肠点着孙奎的鼻子说,“我喊你过来不是因为一壶茶,你应该明白我是在帮你……”指指元庆,“看见了吧?这就叫后起之秀。他跟小军和天林的关系你很清楚,应该怎么做你更清楚。所以,有些事情你必须承当……”

“我承当。我知道二中队‘喝茶’那事儿‘炸’了,放心吧大志哥,在咱这儿不出毛病。”

“二中队‘喝茶’?”朱大志眯着眼睛瞅孙奎,“‘喝茶’犯法吗?”

“不犯法吧?我也不知道……夏世虎整天找我的麻烦,你说我咋办?”

“我是不是还得教教你怎样拉屎?滚蛋!”

孙奎走了,朱大志又开始笑,你一口我一口地跟元庆“喝茶”,茶壶很快就见了底。东西也吃得差不多了,朱大志递给元庆一管牙膏,让他去墙根那边吃,说,咽不下去也得咽,你们组里有个鼻子比狗还好使的老虎。元庆先是用牙膏搓了搓牙,然后龇牙咧嘴地吞牙膏,吞得直反胃。朱大志下床,站到窗前,望着夜空中高高挂着的月亮,喃喃自语:“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回到值班室,孙奎趴在桌子上写什么东西,夏世虎在补他那双似乎永远也补不完的袜子,元庆不敢说话,悄悄爬上了床。

外面不时传来一两声爆竹响,夜空显得更加深邃。◎元庆不敢大口喘气,用被子蒙住头,回味尚存在喉咙中的酒味,感觉有些刺激,斗争力智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因为这种环境。

有人在唱歌,歌声幽幽地回荡在走廊里:

我从家中,来到了牢房

劳改队的生活又苦又长

有多少痛苦和悲伤在陪伴着我

我脸上映满了暗淡的月光……元庆坐起来,循着歌声找过去,看见梁川蜷缩在走廊西头的铁窗下,幽幽地唱歌。

元庆过去拉他,可是他很滑,泥鳅一样,抓不住。

元庆说:“起来,回你的监室,不然让世虎看见,要扣你的分了……”

世虎过来了:“元庆,你不要跟我演戏了,你刚才喝酒了,跟我走,咱们去见政府!”

元庆不走,世虎用脚踢他,一踢,元庆就飘出了铁窗,他在飞,眼前全都是飘忽着的云彩,五颜六色……不对,我在做梦!元庆忽地坐了起来,世虎蔫蔫地扫他一眼,摇摇头,一针一针地补袜子。

望一眼黑黢黢的窗外,元庆摸摸满是冷汗的额头,心想,幸亏我没有说梦话的习惯,不然这事儿非“炸”不可。

呼出一口粗气,一晚上集聚起来的欢乐一下子就没了……元庆连苦笑一声的心情都没有了。

看来在这个坟墓一样恐怖的地方,想要办点儿偷偷摸摸的事情,没有一个好的心理素质还真的不行呢。

重新躺下,元庆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话--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现在是不是个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