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皇城将风吹草动隔绝在内,皇城之内高高在上的陛下也好,重臣也罢,这些同才初入长安的乔苒都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眼下更关心的是早市的菜价与肉价,能不能以划算的价钱买到日常吃饭的米粮,填饱肚子才是正经。
早市是红豆一个人的天下,他们这些人就连乔苒在集市上都只是个帮忙提东西的,吃喝拉撒这种事琐碎无趣却是每日必须的。
新鲜的鱼和肉与新鲜的菜和果混杂在早市之中,脏乱却又充满了烟火气。
众人提着买完的菜肉米粮跟在红豆的身后,前头不远处红豆正与屠户砍价还价。
“我买这么多,不能便宜一些吗?”
“便宜不得便宜不得!”屠户身上还有血肉混杂着油污的味道,委实让人有些敬而远之,就连裴卿卿都捂住了鼻子躲到了乔苒的身后,只时不时探头望一眼。
“我身上脏,那些养猪的身上更臭呢!”屠户对众人的反应也不以为意,“五花肉吃的时候你们就不臭了。”
红豆有些犹豫,仍不想放弃:“不能便宜些吗?”
“不能不能。”屠户说着连连摆手,道,“你今儿再不买,过几日要更贵了。”
“坐地起价啊!”红豆忍不住惊呼,“天子脚下也容你胡乱叫价?”
“谁说胡乱了?”屠户哼声道,“这城北三街九巷里的屠户都病了几个了?我就一双手,要宰猪也宰不过来啊!你不要有的是人要的。”
“那算了算了,”红豆忙道,“我就拿下来吧!”
屠户这才不再嘀咕,手脚麻利的切下她要的肉用油纸包了起来递过来。
“怎么屠户都病了?”一道声音就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屠户抬头望了一眼,见是方才站在一边的女孩子,瞧着十指纤纤,就知道不是个干活的主,懂这些他们市井的事情才怪呢!
屠户没有什么攀谈的心思,一边切肉一边道:“就是病了呗,还能怎么着?”
“病的只是屠户吗?”女孩子仿佛真来了兴致,不依不饶的继续问道。
“也不是,也就是前些时日一时下雨一时晴的,许是着了凉吧,不少人都病了。”屠户说着烦躁的抬头瞟了她一眼,“你不买肉就到别处去,别在我摊前挡着,我又不是闲得慌陪你说闲话。”
“脾气真冲!”红豆哼了一声,拉住乔苒,道,“小姐咱们走吧!问两句都不行,真小气!”
屠户翻了翻眼皮,也不在乎得罪一两个客人继续叫卖起来。
待一行人离开了早市准备寻个地方吃早饭,裴卿卿这才拉了拉乔苒的袖子,问她:“你问那屠户这个做什么?”
“这长安城的寻常百姓都住在三街九巷,他方才又说屠户都生了病,我怕是猪出了毛病。”乔苒倒没有瞒着大家,开口直道,“便顺口问一问。”
听那屠户说病的不止是屠户,又是一时下雨一时晴的,她便放心了。
大抵是从现代社会养出来的挑剔,对于有些事她格外注意。骨子里的习惯告诉她,细心一点总是好的。
解释完这一句,她低头看向地上的影子,现在差不多快辰时了。话说回来,今日可是甄仕远自任大理寺卿以来第一次上朝,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应当没有什么事吧!
才想着没什么事,一队几十骑人马便从早市前穿过,路边的行人不由停了下来,对着那些穿过早市的人马开始指指点点。
“大清早的官老爷上门,真是不吉利!”
“又有哪个当官的被抄了吧!”
乔苒顺口叫住了一位身边驻足而望的行人,问:“你怎知是有人被抄家了,还是当官的?”
被驻足而望的行人正指点着,冷不防听到有人问自己话,便看了她一眼,见是个女孩子,她的官话虽是说的不错,可身边几个人却明显带着别地的方言,一看便是外乡来的。
“看到没?”那行人指向前方没多远便停下来的人马,道,“你们新来长安的可要认准了这些人身上的官袍,这些是宫里头御林军的官袍。这几日又没听说是有哪位贵人要出行了,而御林军出行不是好事自然就是坏事。这很常见的,你们在长安呆上个三年五年就知晓了。”
呆的久了,便不会问这种傻问题了。
长安官员被抄家也是常见的吗?众人看向说话的行人。
见他一身素袍,身上背了个箱子,走的近了,身上还有股药草的味道,看样子像是个出诊的大夫。
见这些外乡人都这么看着自己,行人本欲离开的脚步也不由滞了一滞,想了想,咳了两声,又道:“陛下自当政之后便手段雷霆,十三年前刚登基时你们是没看到啊,查了多少官员,我们早就习惯了。”
外乡人嘛,没见过什么世面,看到这种事惊讶也是正常的。
行人又说了两句,摇了摇头走了。
“小姐,要去看看吗?”红豆见乔苒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小心翼翼的问她。
乔苒点了点头,那几十个宫里的御林军就在前方不远处一座宅子前停了下来,宅前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了。
才走近那群百姓之中,便听到百姓的议论声传了出来。
“听说是个贪官,不过瞧着也没搬出多少东西来啊!”
确实比起一般贪官家里抄出来的物件,这搬出来的东西委实有些少了,当然也不能说没有好东西,譬如一些玉石字画等等,可看多了抄家,尤其抄贪官家宅的百姓还是挑剔不已。
贪官吗?乔苒挤在人群中看着那些御林军进门忙进忙出的走动,昨天那些贡品才进宫,便有贪官被抄了?
她不相信这样的巧合。兴许还真如她昨天同甄仕远说的那样,这个答案也许没有那么麻烦,但陛下知道。
朝会上陛下突然发难,御林军介入,当朝擒住了豫州贪污案涉案的官员,甄仕远回京之后第一次朝会,便撞上了这么一件大事。
不过显然,久居于京的官员对陛下突然发难初时的慌乱之后便镇定了下来,站到一旁,看那些被陛下点到的官员还在作强弩之末的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