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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阿SAM没有跟过来,所以桑盈就让周默怀的助理帮忙照看一下电脑,剧组里人来人往,一不小心是很有可能丢失物品的,周默怀的助理虽然忙,不过以周默怀跟桑盈的关系,照看一下也无可厚非,没想到她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就出了事,当时旁边根本就没人,也就没人看到案发现场。
问题是,电脑是放在座位上的,上面还盖着外套,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到地上?
周默怀满脸歉意,电脑摔坏了是其次,只是这样一来,桑盈就暂时没有电脑用了。“我已经让人重新去买一台电脑来了。”
肖悦颜担心道:“你要不要去看看里面资料还在不在,我听说现在专门有些人盗窃电脑里的资料,要不你现在赶紧拿着电脑去修复一下!”
姜成志一听,脸马上就拉得老长,他最讨厌这种拍戏拍一半因为个人原因离开的演员,戏的进度会被打乱不说,所有演员的档期也会跟着变动,完全就是把自己的方便建立在别人的不方便上。
从桑盈的角度来说,任谁碰到这种事情,起码都要先跑开去看一下电脑的情况,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胆敢在拍摄时间内从姜导的眼皮子底下溜去干别的事情,别说以后甭想跟姜导第二次合作,就算有周默怀撑腰,桑盈也会给别人留下一个片场耍大牌的印象。
要知道这天底下流言蜚语散播最快,尤其是在网络时代,桑盈原本的形象就不够正面,再加上这些七七八八的传闻,整个形象就足够跌到谷底了。
肖悦颜还在说:“我看你一直在电脑里写什么东西,那东西很重要吧,你快去看看呀!”
“不用了。”桑盈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那电脑不是我的。”
她自己的电脑出门前觉得太重就没有带了,刚好陆二那边有一款新买的轻薄型笔记本电脑,就被她直接带过来了。
可怜的陆二,刚买三天还没摸够手瘾的电脑,就香消玉殒了。
肖悦颜没想到她还留了这一手,连忙道:“那还有你在电脑上面写的东西……”
桑盈微微一笑:“有人跟我说,在电脑上写东西不保险,所以我一直都是在邮箱上写的,还有后台自动保存草稿,建议你也用这个。”
肖悦颜:“……”
桑盈又对周默怀道:“多谢,等我拍完这场戏再过去看看。”
周默怀看了肖悦颜一眼,笑道:“你好好拍吧,可别让姜导失望了。”
在别人眼里,能够得周默怀亲自走过来解释一趟,还这么和颜悦色,可是天大的面子。
那头姜成志见桑盈不需要中途离开,脸色也好了些,挥挥手:“重拍!”
接下来的进度很顺利,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戏中万贵妃咄咄逼人,王皇后从一开始想兴师问罪,到后面慑于万贵妃淫威,一声也不敢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贴身宫女被廷杖,眼里渐渐染上惧怕,从此不敢再去招惹万贵妃。
肖悦颜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有点不在状态,被NG了很多次,最后才勉强通过,不过等拍完这段戏,姜成志对她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了,直接就撂下一句话:“我觉得你的演技还需要磨练磨练!”
姜成志的毒舌是圈里出了名的,除非是周默怀这样的地位,否则别指望他嘴下留情,才不会管对方是不是他老婆的同学。
肖悦颜被他一说,眼圈就红了起来,姜成志冷哼一声,让众人准备下一场戏,大家虽然很同情肖悦颜,不过每个人手头都有事情做,也没空安慰她,只有她的助理跑过去。
桑盈施施然回来补妆,准备下一场跟周默怀的对手戏。
周默怀已经补好妆坐在一边,“那个摔你电脑的人,要是知道你早就防着一手,估计得气得吐血。”
桑盈笑了笑:“一般人听到电脑摔坏了,肯定会跑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周默怀接道:“老姜的脾气可不怎么好,就算有我说情,这样你也肯定会被骂,说你耍大牌,不遵守纪律,那人估计就是算准了这一点。”
桑盈叹气:“这种雕虫小技未免也太上不了台面了!”
先是挑起她跟白真真的矛盾,想让她当众出丑,混不下去,再是想借姜成志的手来教训她,她没有还手,不是因为心地仁厚,而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如果不能确保一击打倒敌人,还不如不要出手。
再说来到这里之后,很多手段也不能用上了,还有法律舆论这种东西约束着,换作是以前,哪来那么多顾忌,随便用点什么法子,就足够对方吃不了兜着走了。
周默怀笑道:“这种事情虽然小,但多了也会影响你的形象,艺人在圈子里混,一是形象,二是演技,前者又很重要,你要是没了形象,演技再好,也红不起来,所以其实对方也挺聪明,就是踢上你这块铁板而已。我还挺好奇的,你们俩到底有什么恩怨,她要一直这么针对你?”
桑盈摊手:“也许是因为她太完美了,而我嫉妒她。”
周默怀不禁笑了起来,还以为她在开玩笑,在他眼里,桑盈骄傲自信,从书画到演戏,再到参与开饭店,几乎没有什么不会的,这样的人,怎么会去嫉妒肖悦颜?肖悦颜嫉妒她还差不多!
殊不知桑盈说的是真话,大学的时候,桑盈对肖悦颜非常羡慕嫉妒恨,后者是校花,还是师长同学的宠儿,喜欢她的人不计其数,桑盈越不甘心,越想找她麻烦,结果就是自己闹的笑话越多。
不一会儿,肖悦颜朝他们走过来。
今天没有肖悦颜的戏份了,不过还没有卸妆,王皇后这个角色比万贵妃要弱势,所以无论是妆容和戏服,都没有像万贵妃那样浓艳,走的是素淡路线,不过就算再素淡,也掩不住她那张漂亮的脸——这正是导演想要的效果,正因为“万贵妃”不如“王皇后”漂亮,观众看到“万贵妃”如此受宠,才更会有一种强烈的对比感,才会勾起想要看下去的欲望。
桑盈笑道:“你猜她过来会说什么?”
周默怀道:“应该是跟我请教演技吧。”
桑盈摇头:“第一句话肯定是问我的电脑。”
周默怀笑道:“那我们来打个赌吧。”
桑盈:“哦?赌注是什么?”
周默怀摊手:“答应对方一个要求。”
桑盈眨眼:“我怎么听着像是挖了个坑等我去跳?”
周默怀一笑:“那你跳不跳。”
桑盈:“既然周老师都这么有兴趣,那我也只好奉陪了。”
正说着话,肖悦颜已经走到近前,她先是对周默怀微微一笑,又转向桑盈,温柔道:“你的电脑没事吧?”
桑盈道:“等回去再拿去修就可以了。”
肖悦颜啊了一声:“我上回无意中看到你好像在写什么重要的东西,那这下不是没电脑用了?要不把我的借给你吧?”
桑盈淡淡道:“不用了。”
“那你有需要的话就跟我说一声。”肖悦颜温温柔柔地笑着,对她不冷不热的反应不以为意,转向周默怀:“周老师,我演技不好,刚才被姜导说了好几次,您能不能拨空指点我一下?”
但凡是男人,就没有不怜香惜玉的,周默怀又不是GAY,怎么可能不答应,但他的反应却完全出乎肖悦颜的意料。
只见他噗嗤一笑,转头对桑盈道:“我输了。”
桑盈挑眉:“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输给我的?”
周默怀故作无奈地摊手:“桑小姐如此聪明,我输了也很正常啊!”
肖悦颜已经呆住了,她还从来没有被无视得这么彻底过,他们旁若无人地说笑,两人之间仿佛有股默契,完全把自己晾在了一边。
第二天有场重头戏,是万贵妃和少年太子朱祐樘之间的对手戏,按照要求,大家天还没亮就得起来化妆准备,桑盈认床,昨晚睡得不大好,坐在一边托着腮眯眼养神,一面等着周默怀的助理顺便帮她带一份早餐。
片场里稍微有点身份的演员身边都会带着个助理帮忙跑腿,像周默怀这样的,本来带两三个助理都绰绰有余,他自己嫌烦,才只带了一个,这次阿SAM不在,桑盈也开始感觉到诸多不方便了,比如说电脑的事情,比如说现在没人买早餐,正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去请个助理,一股熟悉的香味飘入鼻间。
桑盈睁开眼,就看见站在她面前的陆衡,以及他手里提着的金银夹花卷。
这道点心是盛唐里的特色糕点,还是桑盈告诉那两位大厨然后还原出来的。
看见桑盈惊讶的神情,陆二少得意洋洋地摇尾巴:“怎么,很奇怪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他脸上写着“快问我吧,快问我吧”。
桑盈接过食盒,拿了一块吃完,才慢慢道,“不是,我是奇怪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陆二冷哼,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上次吃饭的时候,见你多吃了几块……正好我过来出差,顺便路过就来看看。”
免得老男人趁虚而入!
桑盈笑道:“盛唐刚开业没多久,你就跑到这里来出差,开分店吗?”
专程来探班就探班,还非得死要面子找个借口,而且找的借口还烂得要命,一下子就被戳穿了。
正当陆二少要炸毛的时候,冷不防瞧见提着早餐走过来的周默怀,脸色马上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笑眯眯道:“哟,周先生,来送早餐啊,真不巧,我给桑盈送来了,您自己慢慢吃吧!”
第 47 章
周默怀踱过来,看了食盒一眼,脸上没有任何不愉快,“这是什么?”
“金银夹花卷,桑盈最爱吃的,周先生要不要试试啊?”就算是邀请,陆衡那口气也是微微上扬,明摆着炫耀的。
谁知道周默怀居然说:“好啊!”
然后拿了双筷子,老实不客气嗖嗖嗖连续吃了好几块,吃完还点点头,笑眯眯道:“真不错,难怪陆二少要千里迢迢带过来。”
噎死你!陆衡恶狠狠想道。
周默怀对桑盈道:“新的电脑送过来了,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过来。”
桑盈点点头,“多谢了。”
周默怀笑道:“这是我助理的疏忽,应该的,我们之间不用那么客气。”
最后一句什么意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陆衡瞪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周先生可千万别那么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桑盈有什么关系呢!”
周默怀有点惊讶地反问:“我们有什么关系,不是和你跟桑盈一样,是朋友关系吗?难道你跟桑盈不是朋友关系?”
“……”陆二少可悲地发现自己被绕进圈子里了,当着桑盈的面,他还真不能说“我跟她不止是朋友关系”,但承认周默怀的话吧,又说明自己刚才是故意挑衅,怎么回答都不对。
嗯,波斯猫比起雪狐,智商好像是要差点。桑盈心想,问陆衡:“盛唐那边还好吗?”
见两人要说生意上的事,周默怀很有风度地走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一提起这个,陆二少眉飞色舞:“非常好,现在的包厢已经预定到半个月之后了,还是供不应求,我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开分店了。”
桑盈摇头:“没必要那么急吧,先做出口碑再说,物以稀为贵,我们走的是上层高端路线,就是要供不应求才好,如果人人都可以随订随有,那也就不稀罕了。”
陆衡点点头,又咳了一声,酝酿了好一会儿才说:“等你这部戏拍完,正好港城那边我堂兄订婚,你跟我一起过去吧!”
桑盈挑眉:“我又不认识他们,去做什么?”
陆二少的眼神乱飘了一阵,终于想到一个比较靠谱的理由:“陆家那些情况你也知道,到时候我一个人估计应付不来,有你在,我也安心一点。”
桑盈似笑非笑:“你都应付了二十多年,还不适应?”
陆二灵光一闪:“阿鸿不是也说过吗,想让你过去见见他父母,大家坐下来喝个茶正式认个干亲,他邀请了这么多次,于情于理你也该过去拜访一下。”
桑盈恶趣味发作,又开始逗猫:“这个理由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不过我觉得陆家你大可不必担心,再难缠的人碰上了,只要施展你的终极必杀技能,绝对没人能抵挡。”
感谢发达的网络信息时代,否则县主大人就算拥有本尊的记忆,也不可能一下子学会那么多的新名词。
陆二莫名其妙:“什么终极必杀技能?”
桑盈认真道:“炸毛。”
陆二:“……”
赶在对方发飙之前,桑盈拍拍衣裳,站起来,“导演喊我了。”
然后悠哉游哉地走了。
某人这才想起自己压根就忘了问她为什么要让周默怀买新电脑的事了。
在朱祐樘被封为太子之后,万贵妃开始改变了原来的路线,不再禁止后宫女子怀孕,接下来成化帝朱见深的孩子接二连三地出生,万贵妃从中选择了一位喜欢玩乐的皇子朱祐棆作为皇位继承人栽培,并撺掇着朱见深废太子,朱祐樘在宫中战战兢兢,没有一日不小心谨慎,如履薄冰,生怕落人把柄,又或者像他生母那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朱祐樘披着大氅,行色匆匆,走在去文渊阁的路上,今日又是讲学的日子,他向来是不会迟到的,今天自然也不例外,纵然现在已经下起鹅毛大雪,风嗖嗖地往衣领里刮,他也早早就出发了。
“殿下,您走慢点儿,小心地上滑!”身后内侍紧紧跟随,一边细声叮嘱。
在风声中,宫墙后面传来一阵戏谑和嬉笑声,隐约还伴随着啜泣。
朱祐樘的脚步缓了缓,问左右:“什么声音?”
内侍迟疑了下,道:“兴许是殿下听错了……”
朱祐樘看了他一眼,往声音来处走去,左右内侍面面相觑,不敢拦阻,只得赶紧跟上。
绕过一堵红墙,便见两个内侍将一名宫女摁在墙上,旁边还有一名宫女在哀哀哭泣,他们前面又站了几个人,趾高气扬,不掩跋扈之色。
便见那哭泣的宫女突然跪了下来,对着那为首的一人道:“钱公公,求求你,饶了奴婢的姐姐,奴婢愿意以身相代!”
站在钱公公后面的内侍冷笑一声:“你真是不识好歹,钱公公能看上你姐姐,是你们姐妹的福气,你想代替你姐姐,可惜生得丑,钱公公看不上!”
他这一说,旁边的宦官俱都大笑起来。
那钱公公走上前,捏起被摁住的宫女的下巴,左右端详了下,点点头:“你要是识相的,就乖乖跟了我,以后吃香喝辣的,自然少不了你,如若不然,就别怪我了,你这妹妹,虽说比不上你,可要是赐给我下头那些孩儿们当对食,他们必然也乐意得很!”
那宫女浑身发抖,犹在垂死挣扎:“钱公公,奴婢是太后娘娘的人……”
钱公公哼了一声:“杂家还是贵妃娘娘的人呢!贵妃娘娘早就发了话,将你赐给我,你是肯也得从,不肯也得从,太后娘娘算个屁啊!”
其时万贵妃权势熏天,宫中就连皇帝生母周太后也得礼让三分。其实这里头还牵扯到一桩旧日的恩怨,当年朱见深还是太子的时候,叔叔当了皇帝,他的太子之位被废,当时周太后保不住儿子,却是万贵妃一直陪伴左右,所以朱见深现在虽然也对周太后很孝顺,但在他内心深处,母亲的分量依旧是不及万贵妃的。
朱祐樘虽然知道这是事实,可他没想到,万贵妃居然已经跋扈至此,就连区区一个御用监太监也可以随意出口侮辱太后。
想及此,他怒不可遏,再也忍耐不住:“钱能,你有本事,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钱能先是一愣,很快回过神来,他脸色青白地看着愤怒的朱祐樘朝自己大步走来,连忙扯开笑脸:“原来是太子殿下,奴婢不知殿下驾到……”
其余人等纷纷跪下行礼。
朱祐樘也不管其他人,就盯着他一个:“钱能,你刚才说太后娘娘什么,我没有听清,你能不能再重复一次?”
钱能禁不住发起抖来,他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实在是大逆不道,如果坐实罪名,别说小命不保,就是满门抄斩都有可能。
但他不愧是在宫廷中混迹久了的老人,很快定下神来,“殿下,您刚刚听错了,奴婢哪里敢说太后娘娘,刚才这两名宫女犯了错,冒犯了贵妃娘娘,奴婢是奉娘娘之命,训斥她们几句而已!”
“是吗?”朱祐樘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然后掠过其他人,最后停留在刚才哭泣的宫女身上。“你来说,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你听见了什么,从实道来!我自会为你作主!”
那宫女颤抖道:“奴婢听见,听见他说……”
她不经意撞上钱能转过头来的阴冷视线,生生打了个寒噤,豁出去了:“刚才钱公公想要强迫奴婢的姐姐与他结为对食,姐姐不肯,他便威逼利诱!”
朱祐樘冷冷道:“钱能,你对太后出言不逊,还纵容手下殴打宫女,想要强迫她们与你结为对食,你可知罪?”
钱能没料到自己抬出万贵妃的名头,太子还敢发落自己,他在宫里横行霸道惯了,连太子也不大放在眼里,当下就梗着脖子道:“太子殿下为何要冤枉奴婢!”
朱祐樘懒得与他废话,直接就道:“来人,把他拖下去,先打八十大板再说!”
他平日里就算对待底下奴婢,也是和颜悦色,仁厚有加,今天一上来就是打死人,实在是听见那句话,气狠了。
这八十大板打下来,估计小命也没了,钱能拼命挣扎,大声喊冤,他眼尖,瞧见一顶凤辇从宫道那边远远而来,激动得眼泪都快飚出来了:“娘娘!贵妃娘娘!奴婢是钱能啊,快来救救奴婢!”
朱祐樘暗道不好,正要让人塞住他的嘴,就见那凤辇在众人的簇拥下停了下来,坐在上面那人懒懒道:“发生了什么事?”
见了来人,便是太子之尊,也不得不上前行礼,“见过母妃。”
万贵妃斜睨了涕泪横流的钱能一眼,又看着眼前貌似恭谨的朱祐樘:“太子殿下无须多礼,不知发生了何事?”
朱祐樘不愿落人把柄,因而平日里对万贵妃执礼甚恭,这次也不例外,他把事情略略说了一遍,然后道:“这个奴婢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万母妃的人,但母妃手下,岂有这等不知好歹的人,公然辱骂太后,还要强迫太后的宫女结为对食,这等无君无父的奴婢,就是打死了也不为过的!”
万贵妃喔了一声,指着刚才跟朱祐樘告状的宫女:“你,出来。”
那宫女战战兢兢地走出来跪下。
万贵妃道:“太子殿下说的可是真的?”
宫女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全:“是,是……”
万贵妃轻轻哼了一声,低头拨弄指甲,语气云淡风轻:“欺瞒太子殿下和我是什么后果,你应该知道。”
那宫女连连磕头,泣声道:“钱公公他,他并没有对奴婢姐妹做什么……”
朱祐樘脸色微变,心陡然一沉,他抬头望住万贵妃。
正好万贵妃也在看他,微微一笑,无限妖娆:“殿下,您应该听到了吧?您如今未及弱冠,容易轻信人言,也无可厚非。”
朱祐樘深深低下头去,半晌道:“多谢万母妃教诲。”
钱能连忙爬起来,狗腿地跟在凤辇旁边,得意洋洋。
万贵妃没再说话,直接挥挥手,她近前的大宫女立即道:“起!”
凤辇浩浩荡荡,渐行渐远。
朱祐樘站在雪中,望着凤辇与风雪融为一体,久久没有说话。
“卡!”姜成志露出开拍以来的难得笑容,“好,这段很好,一次过,不用重拍!”他又朝周默怀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戏骨啊!”
万贵妃和朱祐樘两个人,虽然是对头,但举手投足,无不透着一股默契,整场戏下来,行云流水,几乎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周默怀笑道:“那也得是搭档好,要不估计我还没那么快进状态!”
“你也不错!”姜成志也朝桑盈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跟昨天对肖悦颜的态度,那简直是天壤之别。
拍这场戏的时候,肖悦颜也站在旁边看着,虽然她现在脸上还挂着笑容,但心里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桑盈伸了个懒腰,果然还是演奸妃舒服。
陆衡也站在外围,呆呆地望着人群之中的桑盈。
他从来没有在现场看过桑盈演戏,自然也从来没有见过她的这一面。
戏中的桑盈,光芒万丈,耀眼无比,就算她扮演的是一个人见人恨的反面角色,也掩不住那股居高临下的气势,气势之外,还有妖娆入骨的风流,仿佛她就是万贵妃,万贵妃就是她。
演员在一生中要扮演很多角色,有可能是公主,皇后或者皇帝,但是无论他们扮演什么角色,出了戏,都要还原本来的面目,也就是说,就算他戏里是个皇帝,戏外也不可能再有那股皇帝的气势,而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
所以很多演员会在演戏的过程中互相发生好感,原因就是入戏之后,喜欢上对方在戏里的“身份”,一旦戏杀青了,大家回到现实,清醒过来,这种感觉也就淡了。
但桑盈不一样,万贵妃气势再强,也只是附着在她身上的一个角色,桑盈就是桑盈,无须再用任何角色来增添她的魅力,而且越了解她,就觉得她越神秘,越禁不住被她吸引。
陆二捂住自己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发现自己是真动心了。
第 48 章
这部明朝戏分为两部分,前面一半是朱祐樘登基前的艰难,后面一半则是登基后如何励精图治,万贵妃在登基前就挂掉了,所以桑盈只需要跟拍到前面那部分完结即可,饶是如此,也整整拍了两个月才算完。
那头时间正好就赶上陆衡堂兄的订婚宴。
虽说现代已经没有真正的豪门,但在这个笑贫不笑娼的社会,只要你有钱,多的是途径可以跟政治地位挂钩,港城因为开埠早,这里所有的豪门,基本都是由做生意开始发迹的,几代下来,繁衍生息,盘根错节,饶是内地有权有势的人来到这里,也得先拜一拜码头,争取本地豪门的支持。
港城陆家第三代长孙的订婚宴,那是真正的轰动全城。
陆宇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服,游走于宾客之间,脸上带着适宜的微笑。
挽着他的邱宜婷,今天则是一袭玫瑰色露肩曳地长裙,长发编成辫子然后再挽起来,中间嵌着一条镶钻流苏,脖子和手腕上则带着价值连城的钻石首饰,无一不在昭示她今日的主角地位。
看见的人免不了都要赞声一表人才,珠联璧合。
八卦的港城娱乐版连续几天都将这个新闻放在头条,甚至还撰写了一个专题,将陆家祖宗十八代的发迹过程都写了出来,历数陆家第二代第三代里面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陆氏继承人的子孙辈。
虽说现在陆氏是由大房掌舵,但陆震云的平庸是有目共睹的,这些年要不是有陆老爷子在幕后撑腰,陆氏指不定会走到哪一步,而且陆老爷子有三房太太,三房各有子女,唯独大房生不出儿子,陆老爷子又曾公开说过,女儿将来是要嫁人的,不会把陆氏留给孙女,所以,这偌大家业到底该如何分配,至今仍是个谜。港城市井街坊对这种豪门秘辛向来就津津乐道,看到陆宇订婚的消息,禁不住就猜测,这是不是陆老爷子表达的一个信号。
订婚宴是在陆家大宅前面的花园里举行,陆家大宅当时建在临海的半山腰,花园也是占地广阔,风景独好,不逊于在任何酒店举行,能被邀请来参与的,自然都是本城的名流士绅,因为陆宇未婚妻娘家是台岛名门邱家,所以台岛那边也来了不少人,可谓济济一堂。
订婚宴以自助餐的形式进行,并没有先来后到之分,陆老爷子也亲自出来招呼客人,陆宇跟邱宜婷两人则站在门口迎客,陆衡他们到的时候,里头早就来了不少人,陆家其他人也都在帮忙招呼,只不过是不是各怀心思就不知道了,最起码陆锦卿就是借着这个机会让儿女拓宽人脉。
张家也接到了请柬,不过张家鸿没有跟父母一起,反而凑在陆衡他们这一伙里,连同桑盈和何稚勉,两男两女,都算得上年轻貌美,桑盈根本就没来过港城,而何稚勉也很少在这种场合露面,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阿衡,这么迟才来,我以为你不肯赏脸了呢!”陆宇笑道,拍拍陆衡的肩膀,一边跟张家鸿打招呼,“张世叔他们都已经在里面了,快进去吧!”
陆衡笑道:“不好意思,飞机晚点,等你结婚了,一定包个大红包!”
“好啊,我可记住了!”陆宇哈哈一笑,给他们介绍自己的未婚妻,“这是宜婷,阿婷,这是我堂弟陆衡,这是张家鸿,张家是我们世交,伯父伯母你刚才也见过的。”
邱宜婷微微一笑:“其实你不用介绍的,我们早就认识了。”
陆宇讶异:“喔?”
邱宜婷道:“上回在内地,阿德还跟张少赛过马呢!”
陆宇笑道:“我记得阿德还曾获得业余奖项,那应该是阿德赢了?”
邱宜婷笑道:“猜错了,最后是这位桑小姐帮张少赢的。”
陆宇这下真是吃了一惊,邱维德的马术他是亲自与其切磋过的,快赶得上专业选手的水准了,这回居然输给一个女孩子,他不由将目光也投向桑盈和何稚勉身上。“这两位是?”
陆衡:“这是桑盈,我的朋友,这是何稚勉,何家大小姐。”
邱宜婷在旁边笑道:“桑小姐是内地的演员。”
桑盈这个名字在陆宇脑海里转了一圈,没什么印象,再听到是个演员,陆宇更加没兴趣了,一想到陆老爷子还在里头,等会看到桑盈也不知道是什么反应,不由存了点看笑话的心思,何稚勉这三个字倒是令他灵光一闪,“澳城何家?”
何稚勉性格孤僻,到了外头对不熟悉的人都不苟言笑,此时同样也冷冰冰地点了点头。“恭喜,祝你们百年好合!”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说的是节哀顺变。
这位何家大小姐深居简出,见过的人不多,前段时间因为何家恩怨闹得人尽皆知,现在不知怎的又跟陆衡他们混在一起,陆宇看了陆衡一眼,点点头笑道:“谢谢,招呼不周,里边请!”
几个人进了花园,自然要先去拜见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的精神看起来不错,但明显给人垂垂老矣的感觉,可见在时光面前,人人平等。
今天天气不错,陆老爷子就坐在遮阳伞下,拄着拐杖,一边跟几个老友说话,旁边还有大儿子陆震云和二儿子陆震雨作陪。
“爷爷!”陆衡喊道,一边走过去。
陆老爷子抬眼看到他们,眯起眼端详一阵,点点头:“阿衡回来了啊,好,好!快过来!”
外界传闻,陆家二少不进家族企业,成日里不求上进,估计将来也是个靠家族庇荫过日子的,自从去了内地之后,陆衡也鲜有在港城上流圈子里露面,大家对他的观感还停留在以前,但现在一看,怎么说也是身材修长,仪表堂堂,不比他那个堂兄差,真看不出内里差成那样。
陆衡快走几步,来到老人家跟前,笑道:“您越显年轻了啊!”
陆老爷子瞪了他一眼,“不要每次见面都是这句话,拍马屁的功夫一日都没有长进!”
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一位老人道:“这是陆家老三的儿子吧,想当年还那么小一点,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啊!”
陆老爷子感叹道:“是啊,可惜老三走得早,看不到了!”
老二陆震雨在旁边听着就有点不乐意了,心想今天我儿子订婚,老爷子你还在那里感伤,也太煞风景了,忙道:“爸,阿衡还没给我们介绍他这几个朋友呢!”
张家鸿表情夸张:“陆二伯,这才多久不见,你就忘了我了!”又对陆老爷子道:“老爷子,我来给您介绍吧,这是我干姐姐桑盈,这是澳城何家的何稚勉!”
张家跟陆家很熟,他又一贯嘴甜,在陆家上下都吃得开,其实刚刚如果让陆衡介绍,也无可厚非,只不过“陆衡的朋友”这个名头总不如“张家鸿的干姐姐”来得响亮,张家鸿不想让桑盈被人瞧不起,也算是十分细心了。
对陆老爷子这种德高望重的人,何稚勉当然不能再摆一张冷脸,终于稍稍缓和了些:“陆老爷子好。”
桑盈也微微一笑,打了招呼。
一听是何家,陆老爷子不由仔细看了看何稚勉,然后才把视线落在桑盈身上,他阅人无数,自然也看得出桑盈气质非同一般,跟以前陆衡那些女伴不可同日而语,不由暗暗点头:“好了,你们后生仔自己去玩吧,不用陪着我们这些老人家。”
订婚宴特地请了英国的乐队来演奏,还有当红的年轻钢琴家,花园中间是一块空地,可供来宾跳舞,其他不愿意跳舞的,三三两两,拿了饮料或点心,在那里谈天说笑。
陆衡的奶奶正在跟几个朋友聊天,看到陆衡又是一番惊喜,拉住说了好一通话,又注意到一直站在陆衡旁边的何稚勉跟桑盈两人,开玩笑道:“阿衡,人家都是带一个女伴来,难不成你竟然带了两个?”
作为女性,她对孙子的终身大事,自然要比陆老爷子关心得多。
陆衡有点尴尬,在没有征得桑盈同意之前,他可不敢说那是自己的女朋友——虽然他很想这么介绍,只能一律用朋友来称呼。
至于何稚勉,那更是天大的误会,她纯粹懒得搭理其他人,想跟桑盈待在一起,在她眼里,陆衡才是那个碍眼的电灯泡。
“奶奶,您就别开我玩笑了,她们都是我的朋友,好了好了,阿睿在跟我招手呢,我们过去看看,您老继续聊啊,白白!”陆衡干笑着敷衍过去,然后落荒而逃。
“哎哟,陆二少不是向来纵横情场无敌手吗,今天居然还学会害羞了!”张家鸿老实不客气地嘲笑,又对桑盈说:“姐,别管他,我妈念叨好几回了,一直想见见你,走吧!”
张夫人看上去很年轻,一点也不像年届五十的人,保养得宜的脸由里而外泛着光华,可见生活也是极滋润的。
相比起来,陆锦卿就逊色不少,就算满身的珠光宝气,也掩不住脸上的皱纹。
“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桑盈,我干姐姐!怎么样,很漂亮吧!”张家鸿迫切想要在父母面前为桑盈争取点印象分,虽然他知道桑盈可能一点也不在乎这个。
“都多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张夫人嗔怪道,疼爱之意毕露无遗,又看向桑盈,温和地笑了笑,拉过她的手:“你就是阿盈吧,阿鸿跟我提过很多次了,今天可终于见到真人了!”
桑盈笑道:“张夫人,你好。”
人跟人是讲究眼缘的,第一印象如何,很大程度上就决定了以后交往顺不顺利,很明显,无论是张夫人还是桑盈,都对对方的印象很不错。
换了别的贵妇人,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别人,加上桑盈的身份是个演员,难免会存了轻视的心理,张夫人虽然心里也有芥蒂,担心对方是想借着张家鸿攀关系,但儿子日渐一日的变化她也看在眼里,每次回来都成熟了几分,谈吐举止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起码在谈到生意的时候,还能跟他父亲聊上几句,这就足够了。
张夫人笑道:“怎么这样客气,就算还没敬过茶,现在也已经可以改口叫干妈了!”
桑盈微微一笑,从善如流,却看不出丝毫谄媚:“干妈。”
“好!”张夫人拍拍她的手。
陆锦卿看着在桑盈旁边亦步亦趋的陆衡,目光一闪,笑道:“玲玲,你什么时候认了个干女儿,我还不知道呢!阿衡,这位桑小姐是你女朋友吗,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啊?”
张家鸿反应很快:“她认了我们张家当干亲,自然是张家的千金了。”
陆锦卿笑道:“喔?不知道桑小姐的职业是?”
无须任何人代答,桑盈淡淡道:“演员。”
陆衡心知他这位姑妈最是看不起这种职业,去年陆老爷子寿宴,堂弟刘航和堂妹刘玥分别带了两名当艺人的男女朋友回家,闹得陆锦卿大发雷霆,后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逼得那两名艺人在港城无处立足,不得不回了内地。
那边桑盈刚刚说完,陆锦卿脸上果然露出一抹不屑和嘲笑,只不过很快就消失了,还是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玲玲,一下子就收了这么个漂亮的女儿,那可得改天带她出来找我们喝早茶啊!”
张夫人笑道:“一定一定!”
陆锦卿笑道:“我有点事找阿衡聊聊,失陪一阵,阿衡,你跟我来。”
她向来是强势惯了,说完也不管陆衡的反应,径自往花圃那边走。
陆衡心里有点不痛快,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对桑盈他们说了声,转身跟在陆锦卿后面。
陆锦卿一直走到没人的地方才停下来,“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她说的是找陆衡合作,一起对付二房的事情。
陆衡原本还想多拖延一阵,不过陆锦卿这么心急,想必今天不给个明确答复,她也不肯放自己走了。
他笑了笑:“姑妈,你也知道,我没什么野心,也不像堂兄那么能干,只想混饱过日子,所以,虽然很诱人,不过我估计是干不了了。”
陆锦卿哪是这么容易放过他的,闻言就苦口婆心劝道:“阿衡,俗话说不蒸馒头争口气,你就甘心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属于你的那一份被别人抢走?要知道你爸在的时候,老爷子最看重的人就是他了,要不是你爸早死,你也不会被排挤出陆家的圈子!同样是老爷子的孙子,你难道就甘心让陆宇独吞吗?”
换了以前的陆衡听到这番话,十有八九是要被煽动起来的,但陆衡现在发现自己听了之后,心里居然连一丝波澜也掀不起来,甚至还暗暗冷笑:只怕最不甘心的是你吧?
面上却叹了口气:“姑妈,你也知道,我在陆家没什么地位,能帮上你什么,现在我早就认命了,陆家的财产,谁有能力拿,谁就去拿吧,我肯定是没那个命了!”
陆锦卿冷声道:“阿衡,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让你爸九泉之下怎么安心!”
陆衡很惊讶:“我爸昨天还托梦给我,说他在下面打了二十四圈麻将,赢了不少钱,正高兴着呢,难道他也托梦给姑妈你了?”
陆锦卿被噎住,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又听见陆衡道:“姑妈,我从飞机上下来就没吃过东西了,我先去找点东西吃,一会再聊吧。”
陆锦卿看着他朝桑盈方向走去的背影,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丈夫刘华扬走过来,吓了一跳:“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陆锦卿冷冷一笑:“我这个二侄子,也会扮猪吃老虎了!”
第 49 章
刘华扬不以为然:“想太多了吧,他不一贯都是吊儿郎当的吗,你想找他商量大事,肯定是不成的了!”
陆锦卿道:“我想找他一起对付陆宇,他不肯正面回答我,还学会推三阻四了,可真是长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旁边那个女人教坏的!”
刘华扬笑她太敏感:“你说那个桑盈,我听别人说了,是个内地的三流演员,上不了台面的,老爷子怎么会看得上那种女人,陆衡还不知死活把她带到这种场合来,我看你也别老想着跟陆衡合作了,他就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咱们还不如想办法让老爷子多分点东西过来,反正他估计也是要让陆宇继承陆氏的……”
“你懂什么!”陆锦卿狠狠剜了他一眼,“在老爷子眼里,我是嫁给你,就是刘家的人,就算现在我在陆氏工作,那也不过是老爷子看在我是她女儿的份上,一旦老爷子没了,不管陆氏是由陆宇还是陆衡继承,还不是他想怎么就怎么,到时候炒了我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我哥他们也是没用的,明明就是名正言顺的大房,结果呢,连儿子都生不出来,还要白白把东西拱手让人!”
刘华扬不明白:“陆氏怎么可能给陆衡,老爷子明明是属意陆宇的啊!”
陆锦卿道:“你还记得之前他自己在内地做生意的事情吗?”
刘华扬点点头:“记得。”
当时陆锦卿气得要命,回来还摔了不少东西,他也只当是妻子对陆衡看不顺眼才会那样。
“我早就派人去调查了,那间饭馆所需要的启动资金,光靠他平时那点零花钱根本就不够,张家鸿和方睿秋就算入股也不可能赞助得了多少,所以必然需要一大笔钱,这钱是老爷子给他的!”
刘华扬大吃一惊:“不可能吧,老爷子曾经当着大家的面,三令五申说绝对不允许拿陆氏的钱去外面做生意的!”
陆锦卿讥讽:“偏偏我这个二侄子就可以!你别忘了,陆震阳在的时候,老爷子多么宠爱他,他要是还活着,哪里轮到陆宇来染指陆氏了,现在看来,老爷子是把对儿子的一腔疼爱都寄托在孙子身上了,还偷偷拿钱给他开饭馆!”
要问陆锦卿这辈子最讨厌的人是谁,那肯定不是陆宇,而是陆震阳,他不是大房所出,却抢走了老爷子所有的疼爱,本以为人死了就消停了,谁知道老爷子表面上对陆衡不假辞色,私底下却偏心到这个地步。
这也是为什么陆锦卿一直跟陆衡过不去的原因。
“你别看陆宇现在春风得意,还娶了台岛邱家的女儿,老爷子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要不然早该让他执掌陆氏的重要部门了,怎么可能现在还让他当个营销总监,根本就是觉得陆宇只会夸夸其谈,不堪大任,”陆锦卿盯着远处陆衡别过头跟桑盈说话的情景,阴冷道,“我之前还不明白,因为老爷子是想从我们之中挑一个,现在想想,弄不好他一直就想把陆氏留给陆衡!”
刘华扬啊了一声,半天才找回声音:“……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
“哼!”陆锦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脑补里了。“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看看他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戏子,换了以前,老爷子早就大发雷霆,可他今天说什么了?什么也没有!”
刘华扬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刚才陆衡他们几个人走过去的时候,他虽然离得远,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但瞧着老爷子的表情,是挺和颜悦色的。
“那可怎么办!”他是个没主见的,一听就急了起来。
陆锦卿冷哼:“陆衡对那戏子半步不离的,我猜他这次是动真格的了,那就正好了,让大家都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德行,老爷子想把东西都留给他,想都别想!”
桑盈见陆衡老跟在后面转,奇怪道:“你老跟着我们做什么?”
陆衡理直气壮:“我怕你不认识人,闹笑话啊!”
桑盈喔了一声,“那你去让张家鸿过来吧,他比较细心。”
陆二幽怨道:“难道我就不细心么?”
桑盈开始赶人:“他是我弟弟,你也是我弟弟么,回到家了别老黏在我这里,去陪你们家老爷子说话吧!”
我是你男朋友啊!
这句话在嘴边绕了一圈,陆二还是没敢说出来,他其实挺后悔的,尤其在知道上次桑盈跟他分手还遇到车祸之后,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那躯壳其实早就换了个人,然后就彻底栽了。果然是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妞泡多了就会苦恋上一个女王。
瞧瞧人家身边,现在还有一个骚包的老男人在虎视眈眈,虽然桑盈也没答应对方的追求,但敌人太强大了,不得不严防死守啊!
陆二少泡妞的经验虽然多,可没有哪一招是能用在追求桑盈这种性格的女人身上,还有张家鸿跟何稚勉坑爹二人组在旁边尽出馊主意,他的前路注定是漫长而曲折的。
陆衡最终被不情不愿地打发走,刚走没几步,就听见何稚勉道:“盈盈,你不喜欢陆衡这样的,是因为他太花心了吗?”
陆二少连忙停住脚步,假装不在意地拿起旁边长桌上的一杯香槟,支起耳朵屏气凝神地听。
桑盈奇怪反问:“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他花心,我也可以花心啊,这样才更好,大家你情我愿,好聚好散。”
何稚勉很惊讶:“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觉得他长得还可以拉!”
桑盈深沉道:“太老了,有点下不了口。”
陆衡:“……”
何稚勉:“……”
桑盈开始批评:“皮肤不够白,眼睛不够大,笑起来不够纯洁羞涩,看上去没有软软很好下口的感觉。”
陆衡:“……”
这得是多大的缺陷啊,全身整容估计才勉强可以达到她的要求。
何稚勉睁大了眼睛,惊喜道:“盈盈,难怪我对你一见如故,原来咱们连审美观都这么像,我也喜欢这样的男人,跟小白兔似的,多好欺负啊,想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
陆衡:“……”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陆二少捧着受伤的心灵泪流满面狂奔而去,好吧,他终于绝望了,坑爹二货朋友果然是不靠谱的,咱们还是得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那头何稚勉跟桑盈一边品鉴场中男人,一边拿了杯饮料,正打算走到那边看看海景,谁知道何稚勉忽然伸手抓住她的手,直直望向前面。
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三四个贵妇人款款走来。
“小勉!”出声的妇人大约三四十岁左右,穿着湖绿色长裙,身材丰腴,肤色白皙,面相圆润,笑起来更是和蔼可亲。
何稚勉却完全冷下脸:“你喊谁?”
朱凤琴讶异道:“你爸说他平时就是这么喊你的,难道我喊错了吗,小勉,你这么久都不回家,你爸很想你呢,这次订婚宴完了就跟我回去吧!”
何稚勉冷笑,丝毫不给面子:“你是什么东西,小勉也是你叫的?也就是我爸老糊涂了,才会被你骗过去,一个靠孩子攀附上何家的女人,也敢出现在这里!”
朱凤琴脸上掠过一丝难堪,很快就压了下去,她抚了抚鬓角,依旧笑得和蔼:“小勉,你还不知道吧,我和你爸早就办了结婚手续的,只是你爸顾忌你的情绪,才一直没有告诉你,所以于情于理,你也该喊我一声妈妈的!”
何稚勉下意识就打断:“不可能!我爸要跟你结婚,不可能不告诉我!”
朱凤琴看她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宽容而温柔:“我们没有办酒席,也是为了你心里不好受,不过没关系,虽然你爸爸把大部分遗产都留给你弟弟,但我以后也会好好照顾你的。”
她们说话的时候,其他几个贵妇人就在旁边听着,脸上不掩兴致勃勃。
不管贫贱富贵,八卦都是永远的天性。
何稚勉很少跟外面的人交往,碰到这种状况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气得脸色发白,一时说不出话。
就听见桑盈开口:“她父亲还在世,你就在那里说你会好好照顾她,是笃定她父亲一定会比你早死,还是在诅咒她父亲早死?”
朱凤琴目光落到她身上,微微皱眉:“请问你是……?”
陆宇的母亲,也就是大房的儿媳妇陆周绮云一直站在旁边,见状微微一笑:“这是我们家陆衡的朋友,桑小姐。”
态度十分友善,也没有特意点出桑盈的职业,桑盈不由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何稚勉冷冷道:“我爸想怎么对你,那是他的自由,我想怎么对你,也是我的自由,你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自己的身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出身,一个破落户也想跟着混进豪门攀高枝,就算你跟我爸领了证又怎样,在别人眼里,你永远是个破落户!”
朱凤琴脸色一白,被她这番话说得差点维持不住笑容,又不愿在别人面前落了下风,勉强笑道:“既然你有朋友,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好好玩吧。”
说完急急走开,很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几个看热闹的贵妇人忍不住也露出嘲笑的眼神,她们确实瞧不起朱凤琴这种半路冒出来的女人,就算穿得再好,骨子里也掩饰不住暴发户的气息。
何稚勉对桑盈小声道:“对不住,刚才那话不是针对你的,我只是在骂她。”
桑盈不以为意:“这个女人不是善类,面如菩萨,心如蛇蝎,等你爸百年之后,她肯定会以遗嘱来压你的,说不定还有什么后招,你最好小心点,自己能做点营生,也就用不着看别人脸色了。”
何稚勉情绪低落:“我会做什么,中学大学我都是上那种全封闭式的女子贵族学校,要不是认识了你们,我还不知道自己这么没用,也难怪我爸不需要我接触生意上的事情。”
桑盈挑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只不过你自己没有发现而已,这不,连陆二都能做生意了。”
不远处,陆衡打了个喷嚏,不由东张西望,谁在背后骂他?
何稚勉终于下定决心,点点头:“回去我就去看看自己有什么可以做的。”再也不想这么浑浑噩噩过日子了。
原本以为头顶一片天空都有父亲庇荫,无论她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父亲从来都没有强迫过,现在看来,不是他宽容,只是有了更好的人选,所以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她们说话没有避人,陆周绮云就在旁边听着,完了微笑道:“桑小姐,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谈谈,不知道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这位陆夫人从刚刚就一直表现出友好,桑盈对她观感也不错,闻言就点点头,跟在陆周绮云后面,进了陆家大宅。
陆周绮云一边为她介绍陆家的布置陈设,又指着那条楼梯叹道:“阿衡小时候皮得很,经常在这条楼梯爬上爬下,还顺着扶手滑下来,有一回摔了个倒栽葱,脑袋都摔破了,被老爷子狠狠揍了一顿。”
陆衡不喜欢他那个姑妈陆锦卿,桑盈是知道的,但对这位大伯母,却很少听陆衡提起。
桑盈道:“他这种小孩,肯定是人人都头疼的了?”
陆周绮云笑道:“那也不是,阿衡小时候可爱得很,你看他现在长得也不差嘛,老实说,他以前虽然交往过不少女孩子,可我从来没有见他带哪个女孩子回来过,可见对你是另眼相看的。”
桑盈笑了笑,不置可否。
说话间,陆周绮云带着她进了二楼一个房间,墙壁上挂着陆周绮云跟陆震云的结婚照,看上去应该是他们的卧室。
陆周绮云打开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天鹅绒盒子,递给桑盈。
“你打开看看。”
桑盈接过来,打开盒子。
这是一条翡翠项链,前半段以两边十二块椭圆形翡翠串起来,椭圆与椭圆之间用钻石连接起来,后半段则全部由钻石组成,璀璨夺目,项链中间是一尊碧莹莹的玉观音,眉目慈祥,晶莹剔透,在灯光的照耀下光华流转,桑盈一看就知道这条项链必定价值不菲。
“陆夫人这是何意?”
陆周绮云笑道:“你别多心,这不是我的东西,是我三弟媳的,也就是陆衡已故母亲的遗物,当年陆衡父母身故之后,老爷子就把这条项链暂时交给我保管,我是打算把它送给陆衡未来的妻子的,但现在看来,阿衡也找到他的另一半了,所以这项链总算可以提前物归原主了。”
桑盈道:“陆夫人,我还没有跟陆衡确定关系,这样只怕不妥吧?”
陆周绮云拍拍她的手:“傻孩子,这有什么不妥的!阿衡那小子我还不知道,他要不是真把你放在心上,怎么会带你来,我知道女孩子面皮薄,不好意思答应得太快,但伯母也要劝你一句,阿衡这孩子不错,但男人是没有定性的,该抓住的,就要赶紧抓住!”
桑盈抿唇一笑,把盒子收起来,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那就多谢伯母了。”
陆周绮云点点头,很开心:“将来就是一家人了,说什么客气话!”
两人下了楼,陆周绮云要去厨房看看他们准备的点心,桑盈就先出来了。
她慢慢走到外面,一边欣赏风景,陆衡找了半天才看到她:“你刚才去哪里了?”
桑盈道:“你大伯母送了我一件大礼。”
陆衡狐疑:“什么大礼?”
桑盈摆摆手,笑而不语。
订婚宴很快结束,这次来的人不少,二房大大出了一回风头,陆宇跟邱宜婷虽然是未婚夫妻,但毕竟还没有正式结婚,名义上是不能住在一起的,陆宇便亲自开车送邱宜婷去酒店,其他非港城本地的宾客,也都由陆家安排人来接去酒店,剩下的就大都是陆家人了。
何稚勉跟桑盈也想先走,却被老爷子喊住:“阿衡,带上桑小姐,你们都进来。”
陆衡有点诧异,但看到老爷子不像刚才那样挂着笑容,也就没有反驳,他看了看桑盈,后者朝他点点头,让何稚勉跟着张家鸿先走一步。
进了大屋的客厅,陆衡这才发现除了陆宇之外,几乎陆家所有人都在。
见两人进来,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爷爷,这是怎么了?”陆衡问道,他再迟钝,也知道有事发生了。
陆老爷子抬抬下巴,“你们自己说吧。”
陆锦卿抢先开口:“爸,大嫂那条价值连城的翡翠项链丢了!”
第 50 章
大房长女陆柔吓了一跳:“报警没有,现在客人都走了,怕是不好找了吧?”
陆锦卿冷笑:“报什么警,还嫌不够丢人么,要我看,就是内贼干的!”
陆老爷子皱了皱眉,看向陆周绮云:“到底怎么回事?”
陆周绮云流露出焦急:“刚才我去厨房看看点心做得怎样了,衣服不小心沾到一些味道,就想回去换身衣服,戴上这条项链,结果发现项链不见了……”
陆锦卿略带讥讽地扫了桑盈一眼,接道:“大嫂,你也太厚道了,到现在还不肯把真相说出来,既然如此,就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吧!刚刚有佣人看到,桑小姐进了那个房间!”
话刚落音,陆衡就跳了起来,“不可能!”
陆锦卿语重心长:“阿衡,你涉世未深,对人的认识还不够,都有人证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二房陆震雨和妻子陆冯淑仪此时冷眼旁观,也看出门道来了,不过事不关己,他们也乐得看大房和三房掐起来。
陆冯淑仪就道:“来者是客,桑小姐是阿衡带来的,可要查清楚,别冤枉了好人啊!”
陆锦卿冷笑:“二嫂,敢情现在不是你丢东西,才站着说话不腰疼呢,到底是不是,搜一搜身不就知道了?”
陆衡根本就不需要去看一看桑盈的表情,就算陆锦卿在那里言之凿凿,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桑盈会盗窃的可能性,所以毫不犹豫就道:“桑盈是我带来的人,你们谁要搜她的身,就是打我的脸!”
陆锦卿沉下脸色:“阿衡,你也大了,该懂事了,不要胡搅蛮缠,这是逼着我们去报警吗,等报了警,再从桑小姐身上搜出东西,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之前我们等人都走光了才说这件事,也是不想闹大!”
陆衡听她口口声声在那里给桑盈下套子落实罪名,冷笑一声:“真是奇怪了,当时那么多人进进出出大宅,单凭一个下人的话,你们随随便便就认定别人的罪名,要真是被你们搜身,那桑盈的面子往哪里搁!我的面子往哪里搁!你们这是联合起来欺负我们三房没人是吧?我爸妈是不在了没错,可也不意味着三房可以让人随意欺凌!姑妈,大伯母,你们看我不顺眼就直说,何必牵扯到桑盈身上呢!谁想搜桑盈的身,先经过我同意再说!”
“胡闹!”陆老爷子的拐杖重重顿地,生生把陆锦卿想反唇相讥的话逼了回去。“你就是陆家的人,谁敢看你不顺眼,就是看我不顺眼!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
“是,爷爷,我说错了,”陆衡低下头,乖乖认错:顺便不忘告陆锦卿一状,“要不是姑妈欺人太甚,我也不会口不择言的。”
陆老爷子锐利的目光扫过陆锦卿,停在她旁边的陆周绮云身上,后者被他看得禁不住移开视线。
桑盈看着这一幕闹剧,脸上始终带着微微的笑意,没有出声。
在陆周绮云和陆锦卿的设计里,送桑盈项链的时候,她们压根就没有考虑过桑盈会有拒收的情况。因为在她们眼里,桑盈是个演员,一个三流演员,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内地三流演员,出身一般家庭,要不是刚好攀上陆衡,也不可能到这种场合来,她肯定是爱慕虚荣的,更会被陆家展现的荣华富贵耀花了眼,所以那条项链就不可能不收。
这里头既包含了有钱人的高高在上,又隐含了港城人内心一种优越感,而事实上,桑盈也确实收下了那条项链。
她们挖了这么一个坑,当然不是为了陷害桑盈这种不入流的角色,而是意在隔山打牛,想通过诬赖桑盈偷窃的事情告诉陆老爷子:看,你孙子还能看得上这种女人,眼光是多么狭隘,你还想把陆氏分给他?
这个陷阱不算高明,但已经生效了,如果这个时候桑盈跳出来,拿出那条项链说是陆周绮云送给她的,那就更好了,摆明了自己偷窃的罪名。你说是别人送的,谁信啊?人家已经说是丢了,而且这条项链这么贵重,谁会拿来送侄子一个还没确定关系的女伴?
出乎陆周绮云的意料,桑盈竟然什么也没说,甚至连笑容也显得意味深长,这让陆周绮云莫名有点不安起来。
她不由转头去看陆锦卿,陆锦卿见老爷子似乎有偏袒陆衡之嫌,忿忿道:“爸,难道就这么算了吗!那条项链有多贵重,您不是不知道……”
陆老爷子却忽然问桑盈:“桑小姐,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桑盈道:“如果你们坚持要搜身,那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如果搜不到,又该如何?”
陆老爷子淡淡看了陆锦卿一眼,“家门不幸,竟出了这种闹剧,连累桑小姐了,如果没找到,我这个老头子亲自向你斟茶道歉。”
“爸!”旁边几个子女不约而同叫了起来。
陆老爷子多大的面子,之前为国家做了不少贡献,连国家领导人见到他,也要客客气气称呼一声陆老,现在竟说要给一个小演员道歉?
陆锦卿首先就不乐意了:“爸,现在还不知道她有没有被冤枉了,您是不是等搜了身再说!”
老大陆震云也道:“是啊爸,要道歉也是我们这些小辈道歉,何必劳动您呢!”
陆锦卿狠狠剜了陆震云一眼,她这个大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都已经把话题扯回来了,他还往道歉上引!
陆衡低声问桑盈:“你不用给他们面子,如果你不想被搜身,我们现在就走,用不着留在这里受这种鸟气!”
桑盈摇摇头,“不必,你看着就是,如果想帮忙,等会你只需要问一句话。”
陆锦卿见他们在那里窃窃私语,嘲弄道:“怎么,桑小姐刚刚还答应搜身的,现在又打退堂鼓了?”
桑盈笑道:“我穿得不多,也不必费事一件件脱了,直接就让人在这里搜一遍,也好让大家看得清楚点,是不是?”
陆锦卿见她如此淡定,不由狐疑地看了陆周绮云一眼,见她微微点头,便只当桑盈是在故作镇定,于是笑道:“可以,我们本是想给桑小姐留点面子的,你不要后悔就好。”
众目睽睽下,两个女佣人走上前,一个搜身,一个打开她的手提包,将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
陆家所有人,几十双眼睛在那里瞅着,从头到尾就没有看到什么翡翠项链的踪迹。
陆周绮云不由微微变色。
陆锦卿的神情也彻底变得僵硬。
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陆衡冷笑一声,居然没有借机讽刺陆锦卿她们,而是对陆老爷子道:“爷爷,怎么不见三位奶奶呢,家里出了这种事,不好不叫她们过来吧,这项链说不定被大伯母给了哪位奶奶,她给忘了吧!”
“不可能!”陆周绮云下意识道,见大家都看着她,才放缓了语调,强笑道:“我怎么会给过人又忘了呢!”
陆老爷子点点头,对陆震云道:“你去请人过来。”
陆震云匆匆而去,不一会儿,陆老爷子的三房太太都过来了。
三太太身体不太好,宴会还没结束就去睡觉了,听了事情的经过,披了件睡袍就过来了。
二太太因为今天是亲孙子的订婚宴,兴致很高,正在给朋友打电话讲今天的盛况。
大太太是最晚到的,她早已换了套衣服,打扮得珠光宝气,正要出门去跟牌友打牌,忽然被喊过来,然不敢违逆陆老爷子,但脸上的不高兴也是显而易见的。
大太太一出现,陆周绮云眼睛一扫,不经意看见她脖子上戴的东西,脸色刷的就变得很难看。
陆锦卿忍不住惊呼一声:“妈,那项链……!”
大太太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见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脖子上,笑睇了陆周绮云一眼,忍不住得意地炫耀:“阿云还挺懂事的,知道我生日快到了,特地送了这么一条项链过来,我急着出门,还没来得及夸夸阿云呢!”
说是急着出门,其实是迫不及待想去跟那些阔太太牌友炫耀这条项链。
陆锦卿张大了嘴巴:“妈,你说这条项链是大嫂送你的?”
大太太终于察觉到气氛的非同寻常,不由冷下脸:“怎么,那项链常年被她锁在保险箱里,我这婆婆想看一眼都难,不是她自己开箱子送过来,难不成还是我偷的?”
陆锦卿还是不信,追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妈你说清楚点!”
大太太横了陆周绮云一眼,不太痛快:“刚刚佣人送了个盒子过来,说我生日快到了,阿云提前送给我的惊喜,我打开盒子一看,就是这条项链,怎么,难道送错了?”
大家面面相觑,表情各异。
二房的人幸灾乐祸,陆衡冷笑起来,陆震云一头雾水,陆老爷子则不置可否。
陆锦卿张口结舌。
唯独陆周绮云有苦说不出,婆婆都戴到脖子上了,就算现在找出那个佣人证明盒子是桑盈给的又怎样,她能说什么,真说送错了吗?
这条项链大太太想要很久了,只是每回提出来,都被她转移了话题,这次因为陆锦卿的提议,才狠心下了血本,谁知道兜了一圈,居然到了大太太手里。
这回可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陆周绮云的心在滴血。
桑盈微微一笑:“看来陆夫人和刘夫人的记性真不怎么好,送过的东西自己都忘了,不过记性不好不打紧,我以为陆家礼数周全,不会干这种急吼吼往客人身上栽赃的事情的。”
她在刘夫人三个字上特意加重音调,气得陆锦卿咬牙切齿,知道对方这是暗示自己嫁出去的女儿,不是陆家的人。
陆衡看陆锦卿她们吃瘪,心里那叫一个爽,不趁机踩几脚,他都不好意思了。“可不是么,今天陆家的脸可算是给姑妈和大伯母丢光了,你们送了东西给大奶奶,转过头居然自己忘了,还非扯到我朋友身上,怎么,这是看桑盈不顺眼呢,还是看我不顺眼,今天不给个交代,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陆冯淑仪叹了口气:“大嫂,不是我说,今天这事你也做得忒不地道了,自己不先找找,怎么好意思往人家桑小姐身上赖呢!”
陆震雨也道:“人家来者是客,传出去我们陆家可不要做人了!”
大太太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惜没人理她。
陆锦卿索性闭嘴了,反正在别人眼里,她也只是帮大嫂出头而已。
陆周绮云见大家都在看她,暗暗埋怨陆锦卿出的馊主意,一边尴尬道:“可能是我记错了……”
陆衡轻飘飘道:“大伯母,你还是不要避重就轻了吧,一句记错了就可以带过,那还要警察做什么?我的朋友在这里无辜被怀疑,被搜身,你是不是得给个交代?”
陆柔皱眉:“阿衡,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陆衡冷笑,寸步不让:“柔姐,刚刚你妈怀疑桑盈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出来说句话,现在桑盈证明自己是无辜的了,你就来搅浑水,大房的人难不成都是仗势欺人!”
陆衡说得太快,无意间犯了个错误,他本来只需要针对陆周绮云一个人,咬住他不放,结果因为太过愤懑,把整个大房的人都扯进去了,这下就连一直没说话的陆震云也不得不出声:“阿衡!”
陆锦卿不甘寂寞地插嘴:“就算我们怀疑了又怎样,你真是没礼貌……”
“都给我住嘴!”陆老爷子拐杖一顿,喝道。
大家顿时消停了。
陆老爷子环视众人,缓缓开口:“震云,去让人泡茶,我要请桑小姐喝茶,亲自跟她致歉。”
陆震云忙道:“爸……”
陆老爷子不理他,对桑盈道:“实在是抱歉,让你看笑话了,桑小姐和阿衡,你们都跟我来书房吧。”
说完站起来,往书房走去。
三太太朝陆衡投去关切的眼神,让他快点跟上。
陆衡却转过头去问桑盈:“你去吗?”
言下之意是,如果桑盈不想去,他们可以马上掉头就走。
他实在是厌恶了今天的闹剧,连爷爷的面子也不想给了,为了那点财产和子虚乌有的揣测,一个个亲人在那里斗得死去活来,反目成仇,陆衡明白,今天很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桑盈只不过是倒霉催的被连累了而已。
桑盈微微一笑,拍拍他的手,“走吧。”
陆衡感觉到她动作里流露出来的亲近,心情忽然之间就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