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做又决定不卖啊？”
“不卖就是不卖了呀，忽然间不想回去读书了不行吗？”
“这……那你事先也该给我说一声啊！”Jules语气里的崩溃丝毫也不比天秀少， “不是， 这就前几天你们队那个李经理还那么言之凿凿地和我说， 你要卖队回去读书了， 估计连教练都不会做了， 那这样的话，这个规定碍不着你什么事啊，反正你也不打了的。而且那是另外十一个俱乐部的联名投诉， 联盟这里的压力也很大的啊——”
天秀按住了太阳穴，“行了， 别说这些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现在就告诉我， 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就行了。”
“这……”
她之前想要卖队， 对Jules来说其实不是件好事，意味着他在她身上投资的资源将付诸东流， 天秀应该考虑到这点， 但事先也没给Jules打招呼，这是她做得不到位的地方， 两人关系有所生疏也是难免的事， 所以她并不怪Jules在会上没为她撑腰。只是希望Jules能给她点好消息，比如说这件事还在研究讨论， 没有形成明确的条款并且下发——如果有的话，EG这边肯定能收到消息， 所以应该还来得及有点活动的空间，只是其中难免又要有不少台面下的交易了。
之前她想卖队，Jules肯定是最不舍的那个，按天秀的想法，现在她回来了，Jules应该喜出望外才对，没想到，他的反应却和她预想得很不一样，此时也是面露难色，有些吞吞吐吐，“主要是，总公司那边来了个VP，那个会是有他在场的时候一起开的，他对俱乐部的要求还是满支持的，说是允许教练兼任选手，这一点也不专业，衣服一下穿一下脱的，搞得像是次级联赛的样子……”
这……倒也是的，平心而论，天秀也觉得每次切换身份都要找个地方换衣服，其实有点傻，联盟规定了，教练必须穿西装，选手穿的则是队服——说起来，她的队服还一直都有点不合身呢。做为正规比赛，追求仪式感其实是很重要的，这也是为什么各大联赛都热衷举办场面豪奢的开幕式，这亦是唤起观众兴趣的重要手段，她还好奇为什么联盟没有把这点拎出来讲呢。
不过，当时她还以为解决方案是给她网开一面，允许她在队服里面穿着衬衫（现有的着装规定是不允许在队服内穿着任何有领子的衣服的），没想到总公司VP一句话，规定就这么修改了，天秀眉头不禁蹙起，语气有些迟疑地说，“这个VP……”
“是例行视察。”Jules心领神会，“赶上了我们的例会，也就顺便主持了。”
总公司的人下来，除了看看报表以外，总也要观察一下大家的工作状态，大集团内部的运营天秀是很懂的，所以她也懂得Jules的为难了——官大一级压死人，总公司VP，那都是身家随便过亿的大佬，Jules这样的高级打工仔，拿什么去和VP刚？就算人家只是随便发表一个自己的感慨，联盟肯定也当成尚方宝剑来对待，这件事，想从Jules这里入手解决，有点难了。
“但是，规章还没修改吧？”她眉毛皱得更紧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还没到修改总规则的时间啊。哪有赛季中期修改总规则的？这又不是什么野鸡联赛，既然赛季初更新的合同里面指定的规则是6.0版本的联赛总规则，那直到下次更新为止，所有规定都不应该更改啊，至少这个赛季有什么理由不让我兼任？”
“这就……执行上就不是我的问题了啊……我是造星组的啊。”Jules的语气更为难了，“这个应该得问哪个部门，我也不清楚，得回头帮你问问……再说，法理是法理，现实是现实——人家别的联赛还有常规赛打到一半改BP赛制的呢，你信不信？本来好好的常规赛正常BP，到季后赛忽然变成全局BP了，用过的英雄就不能再用了，这其实也是严重违约啊。有啥办法呢？热度掉太快了，比赛没人看，只能改啊。他们那边俱乐部一样抗议的，有几个直接就不玩了，理由都是现成的，极其缺乏公平性……但也没办法，就是饮鸩止渴也只能喝下去了，国内电竞，哪有那么正规啊。”
“哦。”
这件事天秀也听说了，只是不知道内。幕而已，固然八卦都是很吸引人的，但现在拿出来说只是在转移话题而已。Jules明摆着要打太极拳，天秀点点头，看了他一会，忽然说，“你知道吗？”
“什么？”Jules微微一怔，本能地反问。
“李卓入股俱乐部，对俱乐部业绩是没有要求的，巴不得越低调越好。”
天秀的话说得很简单，但懂的人自然会懂，Jules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李歌手要拿这间工作室避税的话，怎么可能希望账面盈利？有成绩有人气，赞助肯定多，而且别人也不会相信人气这么好还能亏损，所以，成绩好一点没关系，毕竟老板都希望自己的战队赢，但，商业活动可就不好说了，更别说亲自为战队拉人气了，入股俱乐部，可不意味着他就会听造星组的摆布，和联盟频频互动，想要蹭流量哪有那么简单？而且，像是他这样的身份，根本就不怕联盟来催逼什么，处于绝对强势地位，可就不是天秀这样，可以通过种种条件来打动、来合作的了。
社会人，只要他想明白了，变脸就是一瞬间的事——Jules没有丝毫下不来台，画风立刻一转，“那也就是为了让你能把心思多花在赛训上吧？都是可以理解的——其实，之前EG成绩下滑，说起来也是为联盟做了贡献嘛。要不是你去录节目了体力不够，EG也不至于连输那么多场。”
“这件事是我们造星组一手联系的，现在肯定也要负责为你们争取一点待遇，我会去和老大沟通，你们俱乐部也该抗议的抗议一下——毕竟和你说的一样，修改赛规是违约的，要是能把招呼打到总公司，应该把握会更大。”
一样是‘之后给你消息’，但什么是推诿，什么是认真，只要不是锟哥那种情商应该都能感受得出来。天秀也知道，Jules目前最多只能做到这样了，他毕竟不是联盟主席，已经定下的决策不可能说改就改。她站起来告辞，“就是还有一点很好奇——我们俱乐部都他妈五六连败了，这还联名抗议呢？有必要吗？”
这不是她第一次问Jules这种问题了，上一次直接问了个巴掌事件出来，这一次背后还多了郎家和李歌手的势力背书，比之前单纯的苏氏背景更吓人，这个问题可是不好答——但，话又说回来了，上一次的事件，也直接给联赛带来了不少热度，虽然这热度和比赛本身无关……但KPI可就是单纯的KPI，是不会计入长期影响的啊。
俱乐部之间的撕逼，只要和联盟无关，对Jules来说就是稳坐钓鱼台的事，不然上次他也不会直接给天秀点破，这一次，几番思忖之后，他还是含笑开了口。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这就是在一张纸上签个名的事，只要有人挑头，应该也不难吧，毕竟，除了你之外，别的俱乐部也没有谁能教练兼选手的。”
顿了一下，又忽然说起了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对了，听说最近你们俱乐部创始人要回归了？”
“啊？”
Jules显然不知道苏天恩菠菜的事，提到苏天恩是为了另一件事，他说，“其实EG确实是我们联赛资格很老的俱乐部了——我听说STG之所以进入我们联赛，还是看EG做得不错才进来的呢。你哥哥和STG的陈总年纪相近，关系挺好的，是不是以前经常一起喝酒啊？”
这还有什么不懂的？Jules估计也是从联盟这里的老员工听说的八卦，天秀笑了一下——她居然不是很诧异，想想也对啊，在联盟中还有哪家和她有这么深的恩怨。
“这我倒是不知道，我和我哥哥年纪差得有点多。”她平静地说，又笑了一下，“关系好……就不知道这关系，到底有多好了。”
Jules不知道全部，当然有点不解，天秀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在他疑问的眼神中挪了下姿势，换了个话题，“过几天就是比赛了，不管怎么说，我肯定要上场的，你看能不能这么操作……”
“老板，那边怎么说！”
从总部出来，才回基地，李经理就迫不及待地奔进了办公室——正好是午饭时间，韩旗和锟哥看她回来，也都止住了去食堂的脚步，几个大男人眼巴巴地围着天秀，这场景很好笑，但天秀笑了几声就笑不下去了：队内人心该是多涣散，他们才这么着急让她上去啊？
“有一定转机，还需要争取。”她说，“但暂时还是只能用一个身份出场——那边答应给我们开一下权限，不强求必须注销另一个身份。但是，也只能选一个身份，在上头发话之前，不能切换。”
还有希望在肯定是好事，而且总比立刻做选择，否则就不能出场好。众人都是松了口气，韩旗问， “那你选了什么？教练还是选手？”
选手的话就有个问题了，她不可能盘盘都打，体力支持不住不说，如果她不上场就不能BP的话，那在问题解决之前，天秀将会被迫每局都要上场，那么其余替补打野就没有锻炼的机会，这是个恶性循环。而且这也意味着她要满负荷参加训练赛，但这是不可能的——就是物理意义上的不可能，俱乐部要进行股权变动，要招新，要应对外界的腥风血雨，除非这个俱乐部每个人一天都有48小时，否则她就是没时间参与训练赛。
但是，当教练的话，就要面对一个最紧迫的问题：他们没人打野了。而EG已经输了8场，他们哪有时间等几个打野慢慢地成长起来啊？！
在她去总部之前，所有人肯定都在心里仔仔细细地考虑过这两个选择的利弊，也正因为这两个选择的坏处都是这么的明显，所以，现在才没人能给出建议，大家面面相觑，随后转头同时看向老板，等着她的决策。
选手还是教练，选手？还是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