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翰迪的住处,打算回河橡园找桥祺对质。自从母亲死后,我第一次这样骚乱不安,但我的外表异常冷静。这不可能是真的。我不要它是真的。
如果桥祺是嘉玲的父亲……我想起我们的挨饿与咬牙苦撑,她问我她怎么不像同学都有爸爸的时候。我那时只能把我父亲的照片拿给她看,跟她说: “这是我 们的爸爸,”以及他是多么爱她,虽然他住在天堂。我想起她的生日、各个假期、她生病的时候,所有她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如果桥祺是嘉玲的父亲,他不欠我什么。但他欠嘉玲的比天地更大。
我还没有想清楚,却已发现我竟驶入缅因街一八00号的停车场。警卫要求看我的驾照,我想著或许应该跟他说我走错了。但我最后还是让他看了,并开入住户区停车。我想见盖奇,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否在家。
我按电梯的十八楼时手在发抖,小部分是恐惧,但绝大部分是生气。听说墨西哥女人以脾气火爆著称,但我这辈子都很平和。我不喜欢生气,也不喜欢随愤怒冲来的那种苦涩的肾上腺素。但此刻,我即将爆发。我想扔东西。
我跨著大步迈向盖奇的门前,敲门之用力,指关节都瘀青了。当里面没有反应,我干脆抡起拳头用力捶去,并差点在门往内开启时跌了进去。
扒奇一如往常那样镇定与无所不能地站在那里。
“莉珀……”他抬高最后一个音节以表达他的疑问,而后看著我胀得通红的脸。他伸手把我拉进去,我甩掉他的手大步跨进门槛。“怎么回事,甜心?”
我受不了他声音里的温柔,更受不了自己强烈的需要,即使到了这时候,我还想扑进他的怀里。
“不必假装你关心我,”我把皮包扔在地上。“当我什么都跟你坦承的时候,我无法相信你竟然还做出这种事!”
扒奇的表情很冷静,声音并无不快。“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是什么事?”
“你完全知道我为何生气,你雇人跟踪我。你一直在监视我,我不懂这是为什么。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
“你平静下来好吗?”
男人就是不懂,要一个正在气头上的女人平静下来,根本是火上加油。
“我不要平静,我要知道你干么这样做!”
“如果那你遵守诺言,”盖奇指出,“你完全不必担心有人留意著你。”
“那么你是承认找人跟踪我?噢,天哪,那真的是你,我能从你的脸上看出来。该死的你,我没有跟他上床。你应该信任我的。”
“我向来相信一句老话:“信任但也求证。”
“商场上或许很有效,”我用想要杀人的语气说, “但在男女关系方面则不行。我要你立刻停止,我再也不要被人跟踪。叫他走开!”
“好,好。”
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答应,我警觉地看著他。
扒奇看著我的表情很 奇怪,我这才发现自己簌簌发抖。愤怒已经飞逝,但是让我想吐的绝望感觉出充满全身。我完全不懂自己怎会陷入两个蛮横男人的拔河赛之间……如今还加上桥祺的 事。我好累,对一切都觉得好累,尤其还有一堆没有答案的问题。我不知道我该何去何从,或该拿自己怎么办。
“莉珀,”他谨慎地开口,“我知道你没有跟他上床,我真的信任你。天哪,我好抱歉。当我这么想要一样东西,不,想要一个人的时候,我真的没有办法光是袖手在旁等待,我不能没有战斗就放走你。”
“这只是输赢的问题吗?这在你只是一场比赛吗?”
“不,这不是一场比赛。我想要你,我想要你现在可能还不准备听的东西。但我现在最想要的是抱住你,让你能不再发抖。”他的声音因焦急而嘶哑。“莉珀,让我抱著你。”
我静止著,猜测我能否信任他,祈祷我能把事情想清楚。而后我看著他,看见他眼中的焦虑,与需要。“求求你,”他说。
我上前,他将我紧紧抱住,轻轻低语:“好女孩。”我把脸埋在他的肩上,深吸熟悉的味道。松懈的感觉泉涌而上,我拼命想更挤进,需要我手臂所能拥住的更多的他。
扒奇终于让我躺到沙发上,一边揉捏著我的背与臀。我们的腿缠在一起,我的头枕著他的肩,如果沙发不要那么硬,我会认为我们已经在天堂。
“你需要一些靠垫,”我的声音闷闷的。
“我讨厌杂乱。”他移动身体,俯视著我。“你有其他的烦恼。说给我听,我会替你解决。”
“不可能。”
“试试我的能耐。”
我渴望把桥祺与嘉玲的事对他倾诉,但我仍必须保密。我不想要盖奇替我处理这件事,而如果我告诉他,他一定会那样做。
这是我跟桥祺之间的事。
所以我只是摇摇头,却也忍不住包深深地钻进他的怀里。盖奇抚著我的头发说:“今晚留在这里。”
我觉得自己脆弱易碎,浑身都是伤口。我的脖子枕在他的手臂上,我渴望感觉他坚硬的肌肉,以及他温暖的身体所带来的保障。“好吧,”我小声地说。
扒奇专注地看著我,手掌以无限的温柔捧著我的侧脸。他轻吻我的鼻尖。“我一大早就必须离开你。我必须去达拉斯开会,而后赶去“研究三角区””(译注:位于北卡州,由杜克、北卡大与北卡州大三所大学延伸而出的研究园区,数百家高科技研究公司集中与此。)
“那是哪里?”
他笑著用手指在我脸上懒洋洋地画著。“北卡罗来纳州。我要去好几天才能回来。”他看著我,好像问我什么,最后还是没有问。他一个流畅的动作拉著我站起来。“来吧,你需要上床了。”
我随他前去卧室,那里很暗,只有一盏灯照著那幅海洋的画。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脱去衣服,穿上盖奇递给我的白色T恤,充满感激地钻进细致的高级床单里。灯光熄灭,我感觉盖奇的体重使床垫往下沉。我转身钻进他的怀里,伸腿勾著他。
身体贴得那么紧,我不免注意他的坚挺火热地抵著我的腿。
“别管它,”盖奇说。
虽然身心俱疲,我还是忍不住微笑。我的嘴唇偷偷拂过他的喉咙,他身上暖暖热热的男人香,早就足以在煽情的一瞬间让我的脉搏狂跳。我以脚趾轻轻刷过他覆盖著腿毛而微微粗糙的皮肤表面。“这么浪费好像有点可惜。”
“你累坏了。”
“速战速决喽。”
“我从不速战速决。”
“我不介意。”我怀著热切的决心爬到他身上,感受到他的身体正在延展的强大肌力让我呼吸急促。
黑暗中传来轻笑声,盖奇一个流畅的动作便把我压在下面。
“别动,”他低语, “让我照顾你。”
我很听话,只在他拉住T恤下摆将它脱去时浑身一颤。他嘴里温柔的热度罩住我挺起的乳尖,我发出哀求的声音迎上前去。
他想只大猫跨了上来,半张的嘴旅行 过我的胸前,细细轻咬著翅膀般张开的锁骨,寻找到我狂乱的颈动脉,并以舌头将之安抚。而后它往下,来到我绷紧的上腹部:每一个慵懒探索的亲吻延烧成火焰, 往下制造出许多难以启齿的愉悦,让我浑身扭动,在激情涌至并在我周边粉碎时,他将我紧紧固定。
我裹在充满性爱与皮肤味道的床单中单独醒来。我更往床里钻去,看著曙光爬上窗户。与盖奇共度一夜,让我稳了下来,使我更有力量应付摆在眼前的难题。我贴 著他睡了一夜,不是躲避,而是接受庇护。我向来总能设法从自己的身上找到力量,如今我也能从旁人身上汲取力量,这对我其实是另一种启发。
我下床,经过空荡荡的公寓进入厨房,拿起电话打回崔家大宅。
嘉玲在第二声电话铃响时拿起话筒。“喂?”
“宝贝,是我。我在盖奇家过夜,对不起没有先告诉你,因为我想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噢,没关系,”我妹妹说。“凯倩婆婆做了爆米花,而后她跟我和桥祺一起看了一部都是唱歌跳舞的老电影,好好笑。”
“你准备好去学校了吗?”
“准备好了,司机说他要开宾特利送我去。”
听见她不以为意的口气,我无奈地摇摇头。“你已经像个河橡园的女孩子了。”
“我必须赶快去吃早餐了,我的榖片都泡软了。”
“好吧。嘉玲,你帮我跟桥祺说,我半个小时内就会回去,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他谈,可以吗?”
“为什么?”
“大人的事。我爱你。”
“我也爱你,再见!”
桥祺在起居室的壁炉附近等我,如此熟悉,却也如此陌生。他是我这一生认识很久、仰仗最深的男人,简而言之,他是我生命中最接近父亲形象的人。
我爱他。
他必须说出一些秘密,否则我会杀死他。
“早,”他的视线像探照瞪搜索著。
“早,你好吗?”
“还可以,你呢?”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有点紧张吧,也有点生气,还有许多困惑。”
面对桥祺,你不必使用迂徊前进那一套。有话直说即可,他任何事情都可以应付。有此认知,使我很容易便直接走到他的面前,亮出我的问题。
“你认识我母亲,”我说。
炉火发出狂风吹过的劈啪声。
桥祺的回答有著惊人的自我控制。“我爱你母亲。”他给我一点时间,充分吸收这个讯息之后,才又决断地点个头。“莉珀,扶我到沙发去坐,轮椅的座位很不舒服。”
从轮椅移到沙发,需要的是注意平衡,而不是蛮力,所以我可以做得很好,我们双方也利用这空档整理思绪。我抓住一张靠脚椅拉过来,抬起他裹著石膏的腿放上去,再用几个小垫靠枕塞进身体与扶手之间。等他舒适地坐定,我在他身边坐下,双手抱住腰部。
桥祺从他的衬衫口袋拿出皮夹,找了一下之后交给我一张边缘都已起毛的黑白照片。那是我母亲非常年轻的时候,美得像个电影明星,后面有她写的字: “给我亲爱的桥。爱,黛娜。”
“她 父亲,也就是你外公,是我公司的职员,”桥祺说,他把照片拿回去,好像它是宗教圣品轻轻握在掌心。“在公司野餐会认识黛娜时,我的妻子已经过世,盖奇还很 小。他需要一个妈妈,我需要一个妻子。从一开始,她似乎就是错误的对象,太年轻、太漂亮,太热情。但我对这些都不在意。”他摇著头,因为忆起往事而有些失 神,且声音沙哑。“天哪,我爱那个女人。”
我张大了眼睛看著他,无法相信桥祺正对我打开一扇窗户,让我去了解我的母亲。那是她从来没有提起过的。
“我发动我所拥有的一切,展开强烈的追求,”桥祺说。“只要我认为能吸引她的,我都用上了。”我很快就告诉黛娜,我想跟她结婚。她立刻被众多压力包 围,尤其是她的家人。他们是中产阶级,非常清楚只要黛娜嫁给我,周遭的人都将连带得到许多好处。”他大言不惭地又说: “我也把这一点跟黛娜说得很清楚。 ”
我试著想像年轻的桥祺,不择手段地追求一个女人。“天哪,多可怕的一个马戏团。”
“我软硬兼施,既用高压手段、也用金钱贿赂,再用甜言蜜语诱哄她爱我,终于我好不容易让她跟我订了婚。”他嘿嘿一笑,听来却别有一番可爱的味道。“只要给我时间,任何人都会被我影响。”
“我妈妈是真的爱你,或只是演戏?”我不是要伤人,但我必须知道。
桥祺就是桥祺,他也不会误解。“有某些时刻,我相信她是爱我的。但,到最后,那些爱还是不够。”
“发生了什么事? 是盖奇吗? 她不想这么快就当母亲?”
“不,那些都无关。她似乎还是挺喜欢他,而且我也保证会雇佣保姆与管家,任何她需要的帮助都可以。”
“不然是什么?我无法想像她为什么……啊!。”
我父亲是那横生的枝节。
我立刻开始同情桥祺,也对我几乎不认识的父亲感到无比的骄傲,他竟然有办法从一个更为年长、也比他有钱有势许多的人手中,把我母亲抢走。
“没错,”桥祺似乎有能力看穿我的心思。“你父亲跟我完全相反,年轻、英俊,是我女儿海芬看到会说“被褫夺公民权”的人。”
“还是个墨西哥人。”
桥祺点头。“这一点最让你外公生气。在那个年代,棕白联姻还是很让人不以为然的。”
“你这是客气的说法,”我知道那被归位有辱门风。“然而,凭我对母亲的了解,或许正是这种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禁忌最吸引她。”
“她生性浪漫,”桥祺同意,把照片谨慎地收回皮夹里。“但她对你爸爸真的有很多热情。你外公警告她,如果跟了他就不用回去了。她很清楚家人永远也不会原谅她。”
“只因为她爱上了穷人?”我愤慨地质问。
“她的家人的确不对,”桥祺承认。“但是大家的环境都很艰苦。”
“这不是借口。”
“黛娜私奔去结婚的那天晚上曾经来找我。你父亲在车上等她,她来跟我道别,并把结婚戒指还给我。我不肯收,要她变卖后买个结婚礼物。而后我求她如有任何困难一定要来找我。”
我十分了解能说出这种话,需要多么宽大的胸襟,尤其像他是这么骄傲的人。
“等到我父亲过世,”我说,“你已经跟艾华结婚了。”
“没错。”
我静下来,在回忆里搜索。可怜的妈妈,在诸多困难中独立挣扎。既不能投靠家人,也没有任何人帮助她。但她偶尔会失踪一、两天,而后冰箱里会有事物,债主也暂时不再打电话来……
“她来找你,”我说。“即使你已结婚。你给她钱,多年来一直在帮助她。”
桥祺不必说什么,我在他眼中看见事实。
我挺起肩膀强迫自己问出最重要的问题。“嘉玲是你的孩子吗?”
他的脸立刻胀红,愤慨地瞪我一眼。“你竟认为我会那么不负责任? 让她在那可怕的拖车营地长大? 不,她绝对不是我的孩子。黛娜跟我不曾有那种关系。”
“少来,桥祺,我也不是白痴。”
“你母亲从来未跟我上床,你认为我会对艾华做出那种事?”
“抱歉,但我不相信。尤其她还拿了你的钱。”
“蜜糖,我才不管你相信什么,”他平静地说。“我不是不想,但我身体上没有出轨,这是我对艾华至少应有的尊重。你要我去做DNA检验也没有问题。”
这句话让我相信他。“好吧,对不起,我道歉。我只是……很难接受我母亲这些年一直向你拿钱。她是那么地强调不可以接受施舍,以及我长大后应该如何自立自强。结果她是最大的假道学。”
“她只是希望她的孩子能给尽力做到最好,她也尽力了。我多么想给她更多,但是她不肯。”桥祺叹口气,似乎突然身心俱疲。“但是她死前的那一年,我都没有见到她。”
“她跟一个烂家伙约会,一直纠缠不清。”
“夏路易。”
“她跟你说过?”
桥祺摇头。“我看过车祸的调查报告。”
我看著他、研究著他,想起他的爱搞排场。“你坐在黑色的礼车从远处看著葬礼,”我说,“我一直猜不出那是谁。还有黄色的玫瑰……这些年送去的花。”
他没说话,而我逐渐把图片拼凑起来。“棺木的减价,”我慢慢说。“那是你,你付了钱,但是让葬仪社跟我那样说。”
“那是我能替黛娜做的最后一件事,”他说。“另外就是,替她留意著女儿。”
“怎么留意?”我开始怀疑。
桥祺闭上嘴巴。但是,我太了解他了。我在此的工作项目之一,就是帮忙把来自各处的咨询组织起来。他对商业、政治议题、各地人事都很注意,经常会有一些信封什么都不写的牛皮纸袋寄来。“你不会也监视著我吧?”我问,一边在想:天哪,崔家这些男人使我有了偏执妄想。
他微一耸肩。“我不会用这种说法,我只是偶尔核对你的情况。”
“我太了解你了,桥祺,你才不是偶尔核对,你会出手搅局。你……”我突然猛地吸气。“我从美容学校得到的奖学金……那是你动的手脚,对不对?”
“我想帮你。”
我从沙发上跳起来。“我不要任何帮助!我自己可以做得很好。可恶,桥祺! 你先是妈妈的甜心爹地,然后自告奋勇地把我纳入旗下,只是我连选择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你知道,这让我觉得我是个多么大的傻瓜吗?”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你的一切成就,依然是你凭著双手努力获得的,跟我替你做的,关系很小。甚至几乎没有。”
“你根本不该插手。桥祺,我发誓你必须把你花在我身上的每一分钱都收回去,不然我也不跟你说话。”
“很公平,我会把奖学金从你的薪水扣回来。但是棺木的钱不行,那是我替黛娜做的,与你无关。坐下,我还有话跟你说。”
“很好。”我坐下来,反正我的脑袋也正嗡嗡作响。“盖奇知道吗?”
桥祺点点头。“有一次我开车去圣瑞吉饭店见你母亲的时候,他跟踪我。”
“你跟她在旅馆见面,而你们竟然从未——”他不悦的表情让我住口。“好,好,我相信你。”
“盖奇看到我们共进午餐,”桥祺继续说,“后来他跟我对质。即使我发誓从未对艾华不忠,他依然非常生气。但因为不想使艾华伤心,他答应保密。”
我想起搬进来的那一天。
“盖奇从我房间的照片认出了我母亲,”我说。
“对,我们因此谈了一下。”
“我相信。”我注视著炉火。“你怎会开始去壹沙龙?”
“我想认识你。我对你决定留下嘉玲、不管多辛苦工作也要自己抚养她,感到非常骄傲。你们是黛娜的女儿,就已经足以让我爱上你们,但认识你之后,我疼爱的是你本身。”
眼泪让我看不清楚他。“我也爱你,虽然你是个这么爱多管闲事的坏老头。”
桥祺伸出手臂,要我靠近一些。我靠入由胡后水、皮革与衬衫料组合而成的让人安心的父亲味道。
“我母亲忘不了我爸,”我心不在焉地说, “而你忘不了她。”我往后坐,看著他。“以前我总认为“找到”正确的人是重要的,其实重点在“选择” ……懂得做出真的选择,而后把你整个的心放上去。”
“知易行难。”
我不觉得难,至少我已经豁然开朗。“我需要去见盖奇,”我说。“他什么时候不出差,竟然挑了这个最可怕的时间。”
桥祺皱起眉头。“孩子,盖奇没有跟你提起这趟临时出差的原因?”
他的口气让我警觉起来。“他说他必须去达拉斯和研究三角区,但是没说原因。”
“我若告诉你,他会生气,”桥祺说。“但我认为你应该要知道,麦地纳炼油厂的协议在最后一分钟出现问题。”
“天哪,不会吧,”我知道这对盖奇的公司有多重要,不禁关心地问。“出了什么时?”
“谈判过程出现安全漏洞。这件事的进行应该没有外人知道,事实上,谈判桌的人都签了保密协定。但你的朋友康翰迪不知怎地知道了,他去找麦地纳的上游供油厂胜利石油公司,现在他们对麦地纳施加压力,要麦地纳退出整个计划。”
肺里的空气在一瞬间被抽光。“我的天,是我,”我浑身麻痹,“我对翰迪说起他们的协议,我不知道这是高度机密。我没想到他会这样里用我。我必须找到盖奇,告诉他是我的错,我并不是故意——”
“他已经猜到了,孩子。”
“盖奇知道我是泄漏机密的人?可是——”我因惊慌而浑身冰冷。他昨晚就知道了,而他竟然什么也没说。我开始反胃,举起双手蒙著脸,声音从僵硬的手指之间传出来。“我该怎么办? 我能怎样弥补?”
“盖奇正尽力进行善后工作,”桥祺说。“他今天早上就是去麦地纳灭火,而后要去研究三角区的公司,召集研发小组处理生质燃料的后续问题。不要担心,孩子,事情都会解决。”
“我必须有点行动,我……你愿意帮我吗?”
“没问题,”他立刻回答。“你尽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