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宴会厅的路上，苏岁柠还有闲心给许思颜录了个视频。
许思颜：【在这里面住会迷路吧，他们去吃饭是不是要打车？】
许思颜：【说起来，你是跟你妈一起去的吗？】
苏岁柠：【对】
许思颜：【哦…记得帮我也见见世面】
苏岁柠回完消息，刚走进宴会厅的门，一抬头，对上苏宜的视线。
苏宜正和人寒暄，一面把脸侧的头发拢到耳后。她的头发长度到锁骨，头发有内扣的弧度，是看起来很知性从容的发型。
“回来了。”苏岁柠把手机背到身后。
苏宜颔首，和那人简单告别，目光来到苏岁柠身上：“去哪儿了？”
苏岁柠乖顺地回答：“就到外面的长廊里逛了逛。”
“嗯。”
苏宜的视线下移，在看到苏岁柠衣服上的果汁渍时，眉头紧紧地蹙起来：“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苏岁柠紧张起来，解释说：“不小心被洒到果汁了，用纸巾…”
苏宜还是皱着眉，面露不悦：“这是定制的裙子就不说了。你不知道自己当心着点吗，这种场合把衣服弄脏了，我去哪里给你换？”
“其实，其实还好吧，”苏岁柠看了眼那块已经淡了很多的果汁渍，“就当是个花纹…”
苏宜不耐烦地打断她：“一点都不像样，苏岁柠，你是十九岁不是九岁，你要不要系个围兜？”
苏岁柠看她像是生气了，语气软下去：“对不起，我下次注意。”
苏宜叹了口气，摇摇头：“苏岁柠，每次见面你都有让人失望的地方。”
“让人失望”四个字，在苏岁柠的耳边回响几遍。她悄悄观察着苏宜的表情，心里有些无力和落寞。
她确实不够落落大方，不够优秀，优柔寡断，也不擅长交际，在苏宜的眼里，现在应该多了一条“容易把事情搞砸”。
苏岁柠抿了抿唇，没说话。
苏宜拿出手机，一面说：“我打电话叫人送你回去。”
苏岁柠下意识地拒绝：“我不想回去。”
苏宜的手指一顿：“我说了，这里我没有能给你换的裙子，你打算穿着这个参加宴会？”
“不会有人盯着我的裙子看吧？”苏岁柠小声地提出疑问，“而且颜色也不是很深。”
末了，她又补充一遍：“我不想回去。”
苏宜定定地看着她的表情，几秒后，她收起手机：“随便你。”
“…”
宴会厅里人声鼎沸，水晶灯落下明亮的光彩。清脆的碰杯声夹杂着说笑声，苏岁柠坐在休息区沙发的角落里，百无聊赖地看起手机。
有人坐到她旁边。
苏岁柠又往角落里挪了挪。
离宴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苏岁柠看了眼苏宜的方向，起身从侧门出去了。
脱离喧嚣的环境，苏岁柠的耳边清爽不少。从侧门出去就是刚才的长廊，她探头四下看了看，空无一人。
天色依然阴沉。
苏岁柠倚在墙边，低着头抠指甲。
“这也要挨骂…”
反正身边没人，她碎碎念起来。
“让人失望…那就别来找我呀。”
“永远都只给我发信息就好了。”
“还是家里好，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苏岁柠瘪着嘴，越想越生气。
风吹过，苏岁柠的眼睛有些干涩。她揉了揉眼睛，想起苏宜发消息约她见面的那天，她雀跃得恨不得告诉每个人的那种感觉。
现在回想起来，她好像是自作多情了。
“让人失望…”苏岁柠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很小，“嗯，到底有多失望？”
还有宋时礼那家伙！连声谢谢也要她提醒了才说，还说什么“谁要你把我拉开了”。
有良心么这人。
她着又把裙子搞脏了又挨骂的，换来一句“谁要你把我拉开了”。
本来苏岁柠也没怎么在意这件事，但是此刻她负面情绪都被放大了，别说是宋时礼，看路过的一只蚂蚁都不顺眼。
“挨骂了？”
清冽的声音从耳畔传过来，苏岁柠微怔着侧过头，乌溜溜的眼睛眨了两下。
宋时礼看来也是从侧门出来的，他一手抵着门框，微垂着脑袋，那双漂亮得很张扬的眼眸，此刻就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苏岁柠脑子空白了一秒：“啊？嗯。”
她几秒钟前还在偷偷说他坏话来着。
苏岁柠垂下眼睫，有些不太想承认，有气无力地说：“挨骂了。”
“所以说了，不用你把我拉开，”宋时礼说，“我把衣服搞成什么样都不会挨骂，你又不一样。”
苏岁柠现在明白了。
原来他那会儿是这个意思。
顿了顿，宋时礼打量着她的表情：“不高兴了？”
苏岁柠闻言，嘴角扯了个弧度出来：“哪儿不高兴了，我可高兴…”
宋时礼直起身：“走。”
“走哪儿去？”苏岁柠莫名其妙。
宋时礼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他的手凉，苏岁柠下意识地缩了缩：“宋时礼？”
苏岁柠可以清楚地感知到他的手心传递来的温度，她甚至觉得，她的手腕会因此留下柠檬淡香。
“买新衣服。”
宋时礼拉着她的手腕，语气里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苏岁柠只好跟着他走，一手提着裙摆。
其实是件短款礼裙，也用不着提。但她觉得这一幕很有电影感，提着裙摆更有电影感。
夜色渐染，开满藤蔓月季的长廊里，穿着西装礼服的两个人快步奔走，风吹起她的长发。
跟从哪个片场跑出来的一样。
到车库，虽然苏岁柠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再看到一车库的汽车时，她还是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惊叹：“这也…太夸张了。”
宋时礼见怪不怪，很有闲心地说：“你挑吧，喜欢哪一辆。”
“喜欢哪辆送我哪辆吗？”苏岁柠虽然是在开玩笑，但眼睛亮亮的。
宋时礼笑：“你想想吧。”
苏岁柠撇撇嘴，认真确认一遍：“我真的可以选？”
宋时礼的闲心快消耗完了：“那我耍你的，这个答案合你心意吗？”
苏岁柠随手一指：“橙色的那辆吧。”
宋时礼欣然接受：“可以，上车吧。”
苏岁柠没急着上车，低头看了眼时间，略显担忧地问：“还有一小时不到宴会就开始了，还来得及吗？”
宋时礼无所谓：“来不及就来不及。”
苏岁柠：“…啊？”
生日宴会，本人跑了算什么回事？
到翠湾步行街一刻钟车程，奢侈品牌聚集的购物中心，行人如织。
苏岁柠只在网上看到过这些品牌，从来没到店里去过。而宋时礼显然也不是会自己出门买衣服的人，于是她随便选了家门店外观好看的：“这家吧。”
一进门先有导购上前，苏岁柠连忙摆摆手：“不好意思，我自己挑就可以。”
导购穿着职业套装，脸上挂着职业微笑，闻言温和点头：“好的，有需要随时找我。”
苏岁柠松了口气。
旗舰店里从服装到箱包到首饰应有尽有，苏岁柠新奇地这么看看那边看看，伸手拿衣服的时候，宋时礼忽然出声：“别翻吊牌。”
苏岁柠收回手：“你怎么知道我要翻吊牌。”
宋时礼：“猜的。”
苏岁柠耐心地跟他解释：“我知道你不缺钱花。但是吧，就算是这样，为了给我买件衣服花太多钱是不是不太值当？”
宋时礼说：“你说完第一句话这个话题就可以结束了。”
苏岁柠：“…”
她妥协：“那我不客气了，你把卡准备好吧。”
最后拿了件裙子去结账，苏岁柠站在宋时礼旁边，有意无意地看价格。
宋时礼没有一点犹豫地扫码结账，苏岁柠忍了忍，没忍住小声感叹说：“宋时礼，你付钱的样子挺帅的。”
说着，她从宋时礼手里把小票拿过来。
虽说做好心理准备，但看到那个五位数的价格，她还是咽了咽口水：“…好贵。”
宋时礼低头：“赔给你的。”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苏岁柠第一反应是把他拉开，但果汁渍怎么说也有他的原因，买件新衣服而已，随手的事。
苏岁柠低落的心情恢复了大半，她暂时不去考虑怎么跟苏宜解释自己换了件衣服。
她仰头对上宋时礼的视线，弯唇笑了笑：“谢啦。”
换完裙子从试衣间出来，苏岁柠看到导购给休息区的宋时礼递了个打着蝴蝶结的小盒子。
她走近，弯下腰：“这是什么？”
导购笑眯眯地回答说：“会员礼物，是条项链。”
苏岁柠看向宋时礼：“什么时候是会员了？”
宋时礼回答：“刚才。”
他又把盒子递给苏岁柠：“要戴吗？”
苏岁柠抿着唇考虑了一下。
“不戴白不戴。”
她接过来，扣了半天没扣上，求助般看向导购：“能不能麻烦帮忙戴一下？”
导购讶然地看看她：“不叫你男朋友帮忙戴吗？”
苏岁柠吓得手一抖，项链都差点没拿稳，着急忙慌地解释：“不是，不是男朋友…”
温热的呼吸扑在颈侧，苏岁柠的耳朵尖一下就红了。她讷讷地把手交叠放在膝上，坐得端端正正。
宋时礼给她把项链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