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ninth day]
世界下着雨。
但她躲在雨伞遮挡下的的方寸之间。
路上行人鲜少,连过往车辆的行驶速度都有所放缓,除了连绵不断的雨,整个世界好像都在放慢步调。
降温的天气,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这让越清舒想起自己在伦敦呆的那段时间,某个寒假,她在伦敦过了冬。
英国的大部分地区都处于温带海洋性气候中,伦敦尤为典型。
四季平缓,没有明显的温差,冬暖夏凉。
都说英国宜居,但越清舒觉得伦敦的天,雨雾过重,雾天总是连绵漫长,惹得人心中不快。
后来从伦敦走,她跟朋友说:“太闷了,再也不想来伦敦常居了。”
朋友惊讶。
“闷?只是雾大而已,空气不闷呀,而且你在旧金山雾就不大了?”
旧金山的雾,比伦敦的还重。
越清舒当时无法反驳,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说——
“那不一样,伦敦的雾还有工业雾,那是雾霾!旧金山的好歹…是自然天气,而且旧金山都是夏天起雾,我不太喜欢伦敦起雾的时间。”
伦敦的雾多是秋冬。
朋友也没对她这个解释进行深挖,只是笑着推搡:“你可真是个怪人!”
越清舒这人看着乖巧寡淡,没什么攻击性。
但有时候让人觉得她骨子里执拗又一根筋,有着别人无法撼动的、属于她自己的规则怪谈。
后来越清舒离开伦敦回学校。
在旧金山遇到浓雾天时,她再也没有在伦敦时那种闷闷的感觉。
想了很久,才想到了真正原因。
原来不是因为雾天,也不是因为季节,而是因为…
记忆中熟悉的雨天,搭配着英式英语的发音和腔调,两者碰撞发生的化学反应。
岑景曾教过她一阵子英语。
她在学校学的一直都是美腔,第一次听英腔的时候觉得很新奇,英腔的某些字母发音很轻。
例如't'和'r'。
她着重认真发音的部分,在他的口中却是轻描,就好像…
她在意的。
他并不在意。
岑景小时候在英国长大,高中时因为家庭变动才转学回来。
英语毕竟也算是他的第二母语。
所以他说起英语来,总是流畅又轻巧,每一个发音萦绕在他舌尖时,都缠绵悱恻却又干净利落。
越清舒那段时间偷偷听了好多英国歌手的歌,学着他的样子发英腔。
后来么…
自然是被自己的老师说了一顿。
她要申请斯坦福大学,考的是托福,考官也都是听美式英语的。
“干嘛啦越清舒,你想换成雅思,去英国上学啊?怎么突然喜欢上英国佬的腔调了,有喜欢的人了?还是个英国佬?网恋?”
越清舒赶紧扯谎,说自己只是最近听了很多英国歌手的歌而已。
后来某天,她的家教与岑景打了个照面。
那天越清舒无比紧张,生怕两人用英语交流起来,就被人看穿了她的小把戏。
原来人真的会因为另外一个人而记住某个城市。
也会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而影响自己的整个感受。
…
重机车的发动机轰鸣。
那辆车无端停在越清舒面前的时候,她有一瞬间想到国外常有的“飞车党”。
第一时间,越清舒抱紧了自己的小挎包。
机车上的男人把头盔前面的防风镜一打开,看着她那退避三舍的模样,赶紧说:“不是,你别急,我是岑景派来的——”
派来个屁:)
一时心急嘴快,让自己给岑景当上黑奴了。
不过徐澈时发现,说出岑景的名字后,越清舒就收起了自己的防备姿态,放松了许多。
她没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徐澈时有些明白,岑景所说的漂亮是何种漂亮了,客观意义上的漂亮。
清淡的气质,但五官惊艳。
是雪山之上,皑皑白雪覆盖下,挖出来的那颗最明艳的绿松石。
“他让我来找你。”徐澈时这才继续解释,“你手机没电了?”
越清舒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很长时间没看手机了,把雨伞夹在臂弯中,去翻手机。
这把伞很厚重,臂弯根本架不住,这一来,雨伞倾斜,看着就要倒下。
徐澈时眼疾手快,从车上下来,帮她把雨伞扶正了。
“谢谢。”越清舒说道,拿出手机。
她这才发现,确实关机了。
徐澈时睨了一眼:“没电关机了是不?”
越清舒点头:“嗯…好像是充电口进水,没充上电,我没注意。”
“你先拿我手机给你妈妈打个电话。”他顺手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找不到你人,电话打到岑景那儿了。”
这才有了他来找人的后续。
越清舒心中了然,只是也确定,岑景这人,若不是她家里的缘故。
估计…
跟她也不会有什么往来吧。
她借了徐澈时的电话报平安,通话结束后,徐澈时收起手机。
他问:“你这小姑娘,下雨天不回家在外面蹦蹦跳跳的干什么呢?”
“我蹦蹦跳跳的吗?”越清舒皱眉。
徐澈时:“……”
徐澈时:“你都快把路边的积水溅我脸上了,还问我你是不是蹦蹦跳跳的,自己有没有好好走路,是察觉不到吗?”
越清舒觉得他的说辞有些夸张,反驳道:“我再怎么也溅不到你脸上啊,好像,反而是你的机车动静比较大吧?”
徐澈时:“?”
怎么感觉跟岑景嘴里乖巧文静的小女孩不一样?
这嘴不是挺会说的?
算了,一个小姑娘,不计较。
徐澈时在车上拿了另外一套防水衣,将头盔扔给她:“走吧,送你回家。”
他接过越清舒手上的伞,帮她打着方便穿衣。
这雨伞怪笨重的。
黑成这样,感觉是岑景的风格。
越清舒知道家人担心,也没拒绝,换好衣服后准备上车,不过上车前。
她顿了顿,思考片刻:“嗯…谢谢…叔叔?”
岑景的朋友的话,跟他是一个辈分吧?
结果徐澈时瞬间炸毛:“什么叔叔!哥哥!哥哥!老子只比你大八岁!”
越清舒:“……”
越清舒:“好的,哥哥。”
…
越清舒第一次在这样的雨天,坐在机车的后座上一路狂飙,戴着头盔也能感觉到迎面而来呼啸的风。
雨滴砸在光滑的防水服上,滴答又嘭嘭,像是烟花炸开的声音。
到家后她先去洗澡换了衣服。
而徐澈时也被莘兰热情留下,说是麻烦他这么跑一程了,留着吃个晚饭。
莘兰叫他去一楼客房洗个澡。
冒雨而来,身上总归不舒服,恰好家里留了两套合适的衣物可以给他换。
那两套本来是留给岑景的,但徐澈时个子、身材跟他相仿,也能穿。
越清舒收拾好以后,出来听到他与莘兰在聊天。
“岑景呢,回去了吗?挺麻烦他的…下次再请他吃饭,到时你也来吧。”
“嗯,回了,他那行程也是耽误不起哦。”
吃饭时难免聊天,就提到越清舒今天的面试和工作。
“你真打算去喜莱啊?”徐澈时有些惊讶,又提醒,“岑景这人挺公私分明的,相处久了你就会发现他这人龟毛得很。”
喜莱的企业文化氛围还不错,但不代表岑景这人也那么和睦。
“这样正好。”越清舒说,“我本来就是因为不想得到额外的照顾,才去喜莱的。”
既然他的朋友都这么说。
越清舒觉得自己就不用担心了,公事公办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态度。
徐澈时被越清舒这回答搞得一愣,最后也就笑笑过去了。
挺意外。
她不是娇气包小公主,倒是挺有韧劲儿和自己的想法。
饭吃完,徐澈时没有久留,只是好歹算是认识一场,临走前,他跟越清舒加了微信。
“走了啊,以后要是想兜风,你叫我,哥带你玩儿去。”
越清舒看着他那不正经的样子,很难想象他跟岑景竟然是朋友,没忍住感叹了句。
“想不到他跟你竟然能玩到一块儿。”
徐澈时笑出声,“怎么又想不到了?你真觉得岑景是什么好人啊,他可比我坏多了。”
你这样的小姑娘,他玩儿你都不需要费心思。
徐澈时压着后半句没说。
越清舒也没否认岑景在自己心中就是个好人的形象,点了点头。
他在她心中。
就是一直很好的。
徐澈时看着越清舒那单纯的样子,多嘴提醒了句:“男人嘛,都一个样,不能只看表面。”
再禁欲、君子做派,也总归充满男人的劣根性。
越清舒没有再接话,听懂了他的暗示,只是道别以后,她转身在门口货架上拿快递员放在门口的包裹。
粉色的纸盒,粉嫩的少女心。
详情页面上什么都没写,无人知晓里面是装了什么。
越清舒将自己的快递拿上楼,跟莘兰说她要回房间休息了,看会儿书或者电影。
莘兰不会在她自己的时间里打扰她,总是留足了空间和距离感。
她关了房门,用小刀拆开快递。
外表看起来只是干净、简洁的保温杯,但她打开盖子,弹出一个硕大的乳白色硅胶头。
这一款的设计过于直接,完全设计成了男性本身的形状,只是为了增加舒适度。
顶部做了螺旋花纹,颜色也更纯白耐看。
越清舒垂眸,摁开电机,感受其在手心处震动的频率,以初步判断它的效果。
其他款式她都有些腻了。
已经想不起来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东西是什么时候,只记得在国外上学那几年,舍友的小玩具都是直接摆在桌上。
她还会问越清舒,更喜欢哪种的。
也会跟她开玩笑说,男人和小玩具一样,得多试几款才能确定到底哪一个最合适。
尺寸,大小,深度,频率。
什么叫表面呢?
衣冠工整地站在别人面前的时候吗?
可谁都有赤裸的时候。
赤裸的身体,赤裸的欲望,赤裸裸地将玩具纳入体内。
还有,更为直接了当、不假思索的——
高.潮时,出现在脑海中的那张清冷孤傲又让人欲念难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