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林琛刚下飞机,就收到了管家田叔发来的消息,距离回蒋家的日子还早,如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老爷子大概也不会让田叔来催他们。
想到这里,他给梁茉打去电话。
“蒋总?”
接电话的是原绒,他嗯了一声,一边翻着文件:“她今天的行程什么时候结束?”
“等会儿还有两场戏要拍,拍完之后茉宝要去洛氏一趟。”
蒋林琛动作一顿:“洛氏?”
“洛小姐约了茉宝新品试吃。”
梁茉是洛氏糕点的代言人,每回有新品,洛言耳都会邀请她品尝。不同的是,这次她还邀请了沈京圆。
蒋林琛到时,便看到有个小尾巴似的身影跟在梁茉身边,一手插着块小蛋糕,亮盈盈的眼睛像是黏在了她身上。
对于蒋少爷的不请自来,洛言耳和沈京圆都有些不大乐意的模样。
蒋林琛不爱吃甜,但梁茉喜欢,蒋宗俞这老头也喜欢。他慢悠悠地捻起一块核桃糕,挑剔地评价了两个字:“一般。”
洛言耳完全不复平日里那高冷的女总裁模样,她冷哼了一声:“蒋少爷,我好像没邀请你。”
蒋林琛悠悠翘着二郎腿,一边逗着流口水的金毛:“咱们都这么熟了,我还没点特权吗?”
洛言耳秀气翻了个白眼:“谁跟你熟了。”
虽说从小一起长大,但洛言耳始终看他不顺眼。一方面是因为梁茉的关系,还有一方面就是他这拽了吧唧又高高在上的模样实在惹人嫌。
沈京圆才不理会蒋林琛,她亦步亦趋跟在梁茉身边,小脸泛着红晕,乌黑的眼睛像饱满的葡萄。
“茉宝,下周你有空吗?”
“嗯?”梁茉尝了一块牛乳味的糕点,甜味在味蕾迸射,满足的同时不忘在本子上记下对糕点的评价。
“我哥又开了一家酒吧。”
梁茉终于抬起眼,她似是有些惊讶:“又开了一家?”
算下来,沈寻名下的餐厅酒吧已经有数十家了,沈京圆巴巴点头。
像是怕她拒绝,小姑娘憋了半晌,又试探性地问:“或者,不去酒吧,去我家也行。”
“我的小猫会跳舞。”
梁茉还没回应,只听身后传来一道轻哧声。
蒋林琛慢悠悠地放下茶盏,一边薅了下金毛圆圆的脑袋,语调含笑:“哦,她家小猫会跳舞。你呢,你会不会?”
金毛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清脆叫了一声,毛茸茸的尾巴一晃一晃的,洛言耳实在看不下去它这般没出息巴巴想吃东西的模样,揪着它的耳朵故作生气。
“怪只怪你不会跳舞啊。”
他拖腔拽调,颇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思。梁茉好笑地摇了摇头,她答应了沈京圆,小姑娘涨红恼怒的脸迅速变化,惊喜地张着小嘴,连糕点都忘记吃了。
余光间,蒋林琛撑着下巴,薄唇微掀,这熟悉悠哉的模样指不定又要说出什么话,梁茉赶忙拿起牛乳糕塞进他嘴里,漂亮的桃花眼还瞪了他一下,蒋少爷面无表情地端起茶喝着,过了好久才将那甜腻腻的味道压下去。
“真甜。”
他冷冷吐出两个字,梁茉抽空睨了他一眼:“甜就少说话。”
“......”
虽是这样说,在尝到一块芋泥饼时,她还是给他掰了一小块。
蒋林琛双手环抱着看着她,下巴微扬,岿然不动地坐在那,一声不吭,脸色也有些冷。
但梁茉像是没看见似的,他不动,她便直接上手捏着他的下巴喂进了他嘴里,随后也不离开,就这么坐在一边等着他的反应。
“怎么样,这个不怎么甜,你应该喜欢。”
蒋林琛依旧面无表情的模样,他又吟了一杯茶,狭长的眼尾撩起,黑漆漆的瞳仁里倒映着她的模样。
“梁茉,你喂狗呢?”
洛言耳喂她家那只大金毛时就是这样的,梁茉忍着笑,漂亮的桃花眼里泛着细碎明亮:“蒋少爷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明明在喂我老公。”
她这话里含笑意味很浓,蒋林琛那故作姿态的傲慢脾气像是轻轻松松被抚平,唇齿间似乎还残留着糕点的甜味,他狭长的眼底溢出一丝笑意:“甜,甜死了。”
梁茉似是猜到他会这么说,她一手撑着下颌:“我觉得你味蕾有问题。”
蒋林琛撩起眼皮看向她,一副散漫而轻挑的模样:“那你尝尝?”
“臭男人。”一道小声的嘀咕就这么挤了进来,触及两人的目光,沈京圆先是面红耳赤的一愣,随后梗着脖子,欲盖弥彰地转过头去和洛言耳讲话。
这距离不远,一字一句都被两人听得真切——
“茉宝喂他还挑三拣四。”
“凭什么哦,狗男人。”
她说着,一旁的金毛许是刚才被她喂过,一下成了她的同盟,清脆的叫声有些烦人。
洛言耳看热闹不嫌事大,只见蒋林琛冷哼一声,他单手撑着下颌,幽深的丹凤眼勾着锐利弧度,倨傲又嚣张道——
“凭什么?”
“凭她是我老婆。”
触及沈京圆隐隐有些破防又委屈的小脸,蒋林琛唇角掀起的弧度更深了,如同游戏人间的恶魔:“还是合法的呢。”
沈京圆这可怜兮兮的小脸实在惹人疼爱,梁茉温声哄人。一直到回去,都没给蒋林琛一个好脸色。
回到蒋家,蒋宗俞一眼看出两人之间的古怪气氛。
蒋林琛将带回来的糕点递给田叔,他脱了外套没骨头似的躺在沙发上,慢悠悠地拖长了尾音:“您的孙媳妇儿要有自己的老婆了。”
“为了别人和我生气呢。”
“.....”
梁茉无语嗔了他一眼,不再是那故意板着脸的模样,总算翘起了一丝笑意。
蒋宗俞没听懂他的意思,却听出了他话里阴阳怪气的意味。他举起拐杖就要揍人,田叔装模作样地拦他,这么一闹,气氛瞬间好了不少。
等到傍晚蒋疑南回来,田叔接过他纯黑色的西装,灰色马甲严丝合缝,他拄着那金狮纹理的拐杖,气质疏冷儒雅,却少见地带了一丝浅笑。
“小吟呢?”
“听小安说刚起,洗漱好就会下来。”田叔和他解释着,蒋疑南挽着袖口的动作一顿,凌厉的轮廓清冷俊朗,他看向蒋宗俞:“爸,我去看看她。”
等两人再次下来已经是十分钟后,文吟的气色看上去比之前好些了,她穿着毛绒绒的拖鞋,裸露的脚踝透着病态的白,蒋疑南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个小心翼翼护着,又极具占有欲的姿势。
梁茉细心发现,家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紧张落在了文吟身上,她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待坐下后,抓着蒋疑南的手,轻声道:“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没事,你如今是特殊时期,今天有没有不舒服的?”
“今天没有。”文吟摇了摇头,蒋宗俞这才颔首移开了视线,他看向坐在另一侧的两个孩子,笑意展露:“这个好消息还是让你小叔说吧。”
蒋疑南也没多卖关子,他抬手扶了下眼镜,疏离俊朗的面容上笑意很淡,却很温柔:“小吟有孕了。”
这个消息确实有些突然,梁茉看向蒋林琛,显然他也是与她一个时间知道的。
“小叔小婶,恭喜你们。”
晚餐的时间过得很快,文吟因为怀孕容易疲惫,早早上楼休息。
梁茉和蒋林琛在后花园散了一会儿步,提起文吟怀孕这事儿,他明明也是高兴的,但在饭桌上没有表露的很明显。
触及她疑惑的双眼,蒋林琛捏了捏她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听不出一丝异常:“又不是我老婆怀孕,我这么高兴干什么?”
梁茉心跳顿时噔了一声,孩子这个问题两人确实没有谈过。
她如今还在事业上升期,至少在她的计划里,要等到稳定了,至少30再要孩子。
但她还是想听听他的意思。
只是话还没问出口,小腹突然涌上熟悉的疼痛,夜晚的冷风袭来,她疼得愈发厉害,脸色也煞白。
“蒋林琛,我肚子疼。”
蒋林琛原本含笑散漫的模样消失的一干二净,她这虚弱的模样实在熟悉,天旋地转间,梁茉被他横抱起来往回走。
“来例假了?”
她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回到房间,蒋林琛给她煮红糖水。
说起来,蒋少爷这辈子没怎么进过厨房,唯一会的就是这红糖水了。
还记得当年她第一次来例假,梁茉面上装着镇定,一副淡然的模样。
可蒋林琛到梁家找到她时,小姑娘蜷缩在卧室里,捂着肚子,额间冒汗,眼睛红红地看着他。
“蒋林琛,我肚子疼。”
那时梁亭故还没有被找回来,她一个人,可怜的模样让少年难得慌了神。
他笨手笨脚地煮着红糖水,养尊处优的蒋少爷哪里进过厨房,甚至还被烫伤了手。
但梁茉喝着他的红糖水顿时哭得更凶了,掉着眼泪可怜又委屈:“好难喝。”
“好烫。”
“肚子好痛。”
“我想哥哥了。”
惯来眼高于顶又傲慢的蒋少爷手忙脚乱地哄着,到后面他一次一次地给她煮着红糖水,一次一次地调整到她喜欢的甜度。
回到房间,梁茉还在浴室洗漱。
她讲究的不得了,即使现在身体很不舒服也要好好护肤。
蒋林琛就这么倚在浴室门边,等到她最后一步完成,只见那张小脸蔫蔫的。
他不由叹了声气,走过去将人抱起来。
梁茉将脸埋在了他的颈窝处,又被喂了红糖水。暖热的液体顺着喉咙,她一翻身滚进被子里,瓮声瓮气:“但我明天还有早戏要拍,你记得叫我。”
说完也不等他反应,似乎就陷入了梦境。
蒋林琛又陪了她一会儿,她睡觉时不太安分,总是滚来滚去的。
此时还捂着小腹,估计是还不舒服。
他放下平板将人抱进怀里,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揉着。许是被人抱着不能动,她依旧闭着眼,只是那秀气的眉头轻折,藏在被子里的脚蹬了他一下。
蒋林琛轻嘶着将人抱得更紧了,他轻声警告:“梁小茉,安分点。”
梁茉就真的安静下来了,整个人埋在他怀里,也不哼哼着难受了,呼吸也逐渐平稳。
他又揉了一会儿,在确定她确实睡着时,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离开了房间。
被她抱着时身上闷出了密密的燥热,他脱了外套,一身暗紫色衬衫松松垮垮,二楼的吧台处坐着一个身影,即使是在夜晚小酌,蒋疑南依旧斯文儒雅,衬衫的领扣只解开了一颗,平整的没有一丝皱痕。
见他来,蒋疑南掀起眼皮,也为他倒了一盏。
“怎么还没休息?”
蒋林琛抿了一口,有些嫌弃:“不是酒?”
蒋疑南气定神闲地吹着茶盏,腔调端正温和:“她怀孕了,自然不能碰酒。”
蒋林琛今天已经喝了不少茶,他兴致缺缺地放下茶盏,捻起一块芋泥饼,慢悠悠地咬着。
两人聊了一会儿工作上的事,最后还是蒋疑南先一步停止这个枯燥的话题。
蒋林琛挑眉:“小叔,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工作难道不是你最重要的了?”
蒋疑南向来是严肃清冷的模样,许是今天心情不错,他抬起杯子,竟与他应了两句:“一直以来,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蒋林琛不由溢出了一丝笑意,“小叔,你今天真的很高兴。”
蒋疑南掀起眼皮,叔侄两人的眉眼有几分相似,锋锐的眼尾总是勾着薄情与淡漠,他淡淡一笑:“等小茉怀孕了,你也会和我一样的。”
“说起来,你和小茉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他站起身,似是随口一问。
蒋林琛还没个正形地窝在躺椅上,昏暗的灯光落在他淡漠深邃的五官处,他眯了眯眼,倒没想太久:“没打算要孩子。”
“茉宝来例假时总会不舒服,小蒋总每回都会让她带上两杯红糖水。
我问茉茉喝了真的有效吗,她摇了摇头说,其实没什么用。
但这是他做的。”
——原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