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拉芙娜来说,接下来的几天出奇地平静。她听说约翰娜和行脚正在从东海岸返回的途中,但并没有召开执行委员会议的打算。木女王无暇分身。眼下,她这位新任“王国技术顾问”还没什么工作可做。她被要求离开“纵横二号”上自己的房间。那儿要根据内维尔所承诺的那样用于新增的医疗保障工作。显然这关系到冬眠箱设备的升级问题,不过拉芙娜不清楚他打算如何实现。
他们把拉芙娜安置在女王大道上最新的一栋公寓里。毕里·伊格瓦带她参观了一番,然后帮她搬了进去。毕里显然是内维尔的首席助理,笑容满面,恭恭敬敬,“内维尔本想带你参观这里的,但我想他大概才发现管理工作居然有这么多。”他露出令人宽慰的笑容。他们来到了她新家的第二层。正如所有的公寓那样,这栋楼也有蒸汽供暖及室内管道。这几栋最新的房子在二楼还有另一只抽水马桶。
二楼有前后两个楼梯,还有装着宽大玻璃窗的起居室。透过西南方的窗户能看到内海峡的壮观景色。“这是第一栋配备新光学等级玻璃板的房子,感觉简直就像一块显示屏,只不过可视的选项比较有限。”他朝凝结在玻璃边缘的霜花摆了摆手,“别担心结冰的事。等我们接通了水,这些就会融化。你的加热塔已经在‘纵横二号’上登记过了。”
拉芙娜点点头。等飞船上的水开始加热水塔以后,透过窗子渗进多少热量都没关系,反正都会透过“纵横二号”的传感器进行自动恒温调整。噢,中央供暖和中央计算装置可真是奇妙。
片刻之后,毕里好像明白她不会再做进一步的答复了,“噢,我还是下楼去帮那些家伙拿你的行李吧。”
伊格瓦走下楼去,她听到他在正门那边的喊叫声,然后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像是有人在拿着大家伙打架。拉芙娜跟着他的脚步走下楼,但毕里坚决不肯让她帮忙。的确,那些箱子看起来就很吓人,不是爪族或小个子的人类可以搬动的。毕里有四个帮手,其中有年长的强壮男孩子。他们没怎么跟拉芙娜说话,只是每过一会儿,加侬·乔肯路德就会朝她冷冷一笑。
有太多家具、陶器、窗帘和衣服了。其中没有一样真正属于她,不是从“纵横二号”上搬来的她的物品。在飞船上,她有少许几件纪念品,其他东西都是飞船能循环利用的产品。毕里的伙伴搬来的那些家具用品都是爪族制造的,虽然其中大多数都要归功于“纵横二号”对王国的科技贡献。
一楼的地板很快就被这些东西堆满了。毕里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表示自己在尽职做事,“嘿,我知道这挺疯狂的,但在这么原始的条件下,你想要过得舒服就需要很多东西。我们会给你找几个帮手来洗衣做饭。”
也就是仆人。
拉芙娜退回到二楼上。她在打磨光滑的镶木地板上踱步,最后在窗边停下,打量那些家具。早些年,许多孩子在面对这种原始落后的生活时遇到了麻烦。她还记得那些年纪小的孩子经常被冻得瑟瑟发抖,而这原本是可以避免的。那时,她不得不提醒这些孩子:为了自己的生活舒适,必须有明确计划。残酷的事实是:就算提早做了计划,也不代表不会受苦。
她的新职位令她对“纵横二号”的运用能力大打折扣,但她的生活条件还是比大多数人类孩子奢侈得多。内维尔的策略并没有随着那场政变一起结束。这些事毕里一定都明白,虽然他一直面露笑容,并且有求必应。
楼梯那边传来响动。伊格瓦的那群搬运工发现了二楼的存在。但首先出现的并不是家具。她转过身,只见一捆巨大的地毯在众人的努力下扭动着上了楼梯。最后是伊格瓦、乔肯路德和另外几个人。有个共生体拿着锤子跟在他们身后走上楼来。她认出那是螺旋牙线,酒保兼剜刀的手下——而且还负责铺设地毯?
“嘿,拉芙娜,嘿,嘿!”螺旋牙线说,他的几颗脑袋向在场的所有人点了点。他装模作样地量了量,然后将地毯摊开,四个他走向房间的四个角落,另一个他在旁边看着。这个组合把地毯铺向对应的位置。“哎呀,不是直角。”他又试了一次……然后又试了第三次,最后咬出驮篮里的几颗钉子,把它固定住。留白的地方看起来还是不够整齐,但谁也没说过螺旋牙线是个内行的地毯铺设师。另一方面,这块地毯本身相当华美。它可不是织造厂出品的那种朴实耐用的货色。她弯下腰,感受着它的奢华。它是件艺术品,上面描绘的是某个爪族的经典场景。这种多重变形式的图样本来在拉芙娜看来毫无意义,但它看起来极其昂贵,是耗费了普通爪族几千小时的劳力制成的杰作。
拉芙娜站起身,注意到毕里面对这块地毯的铺设工作有些许不耐烦。
“嗨!看上去很棒吧?”螺旋牙线说。他问的人是她,但他的两个组件斜着眼睛,很没礼貌地看了看毕里。
“很……漂亮。”拉芙娜说。
“太棒了!”毕里说,“我们希望技术顾问高兴。我们把其余家具也都搬上来吧。”
“看起来你每件事都考虑到了,毕里,不过——”
“不过什么?”他的笑容变成疑惑。
“这儿没有……没有可以用来思考的东西。”这是斯特劳姆人才会说的话。
毕里点点头,“噢是啊,计算机、数据接口,还有通信工具?我们明天就给这房子装上电话,拉芙娜。但别忘记,我们这些住在‘纵横二号’外面的人只有电话而已。”
加侬·乔肯路德轻轻哼了声,拉芙娜看到他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毕里的其他伙伴则面无表情,只有毕里·伊格瓦的脸上带着友善的微笑,“别担心,拉芙娜,我们正为你装设在新集会所用的特别接入口呢。”
“有些事我真的需要继续跟进,毕里。如果我要做这个技术顾问,我——”
伊格瓦安慰地举起双手,“我知道,我知道!我们确实需要你的帮助。这些天,内维尔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弄清哪些才是最优先的。不久他就会带着工作清单来找你。他答应过我的。”他看向窗外。时间已是午后,太阳也开始落向地平线,“我们的谈话到此结束吧,不然你就要开始觉得冷了。”
话没说完,他们一行已经有人走下楼梯了。只有螺旋牙线似乎注意到拉芙娜的心不在焉。她朝那个共生体挥挥手,然后他也走了。在下面,他们又发出了乒乒乓乓的巨响,但这次的声音像是在装设管道。毕里和加侬还有其他男孩真这么手脚麻利吗?还是只有螺旋牙线在忙活?
她压制住下楼一探究竟的念头,在房间里踱步,一直走到宽阔的窗边。窗玻璃先前看起来就很容易变形,不过现在已经出现了轻微的波纹……噢。暖风渐渐从通风口吹进来了。
拉芙娜看向窗外的街区。这个方向只有另外几栋公寓,没什么能遮挡视野的东西。在渐渐黑暗的陆地和漆黑的海水之外,天空也失去了颜色。她看到一簇较为明亮的星星。现在的她被困在一颗行星上,依靠几颗明亮星辰的随机方位得知季节、时间以及……在那两颗最接近海面的星辰的边缘处,她看着整片天空中最重要的那个位置。它只是毫无特征的一块天空,即使是最黑暗、最晴朗的夜晚,也只会有几颗光芒微弱的星辰现身。
就在那儿的三十光年之外,或许有一百艘星际飞船。这个威胁困扰了她整整十年,成为她每一个决定的原动力,又迫使她去催促和威吓人类孩子和爪族,让他们去尝试不可能之事:击败瘟疫。
现在呢?她不再能做出那些可怕的决定了,她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平静。
第二天,内维尔那边没有消息,第三天也一样。有几个人类孩子到她的新家来拜访她,但没待太久。年长的孩子打量着这栋宏伟壮观的房子,和她之间仿佛隔着一堵看不见的高墙。
上一个十日的暴风雨已转向内陆地区,阻碍了约翰娜和行脚的归程,他们的反重力飞船迫降在东面几百公里处——并非所有不幸都是内维尔造成的。
拉芙娜每天都会去“纵横二号”。毕里·伊格瓦给她开了一张新集会所的临时接入许可证。货舱妄想狂式的华丽装饰风格一去不返,内维尔把这儿恢复成了原本的设计式样。正如拉芙娜所预料的,孩子们渐渐冷落了那些原始的游戏设施:“纵横二号”所能创造和演示的一切和年长孩子们记忆中的相比,简直差劲得可怜。现如今,玩游戏的主要是爪族和最年轻的那些孩子——以及提莫。这个男孩已经名副其实地驻扎在其中一台游戏设施旁边,就连同样玩上了瘾的美人儿·奥恩里卡伊姆他也不怎么搭理了。有时提莫甚至注意不到拉芙娜就在身边,他通常都沉溺在游戏中不可自拔。曾经唯一同情拉芙娜的他如今有了消遣,开心得很呢。
除提莫以外的孩子似乎都不太愿意和她讲话。也许当他们看到她的时候,就会想起那场糟糕的集会上的她。因此拉芙娜坐在公开区域,悠闲地摆弄着界面,小心不去超过内维尔的“临时接入许可证”的权限。当然了,这也就意味着不能有任何系统管理员操作。搜索和计算权限小到不能再小,有些资料她根本看不到。
在她第三次来访时,温达·拉森多过来寻求帮助,“针线最近满脑子都在考虑‘批量生产’。所以,我想来听听‘纵横二号’的意见。关于数控裁缝产业的资料堆得跟山一样高,不过,我只想要一些容易而且技术含量低的。”
于是,拉芙娜便教她使用自己根据飞船资料库制作的复合规划工具。多年以来,她一直催促孩子们去学习使用,尽管学起来确实十分沉闷——至少以斯特劳姆人的标准是这样。这样的搜索会遭遇数不清的死胡同,连“纵横二号”也无法完全排除。但解决这个问题也许很容易!在逃离瘟疫舰队的亡命之旅中,拉芙娜曾浏览过机械自动化的相关数据……最后她发现,大多数前技术文明都为模式驱动的织布机发明过机械读数器。因此,温达真正需要的只是找到其中能和爪族们已经拥有的编制装置轻易匹配的那一种。等拉芙娜正确输入了爪族织机的数据以后,就用不了多久了。“纵横二号”从资料库里翻出了某个昆虫种族,他们的古代历史中出现过某种器械,看起来几乎与爪族的织机完美契合。
“哇哦,”温达看着第一批符合标准的设计式样说,“现在我们只需要雇一名优秀的艺术家,就能把一千个工时的斗篷压缩到一天以内了!”
拉芙娜笑着回头看她,“也有可能办不到。它有太多可动的小零件了,跟我们的织造设备不一样。‘纵横二号’在最终的协调方面不太拿手。”她对着飘浮在那些齿轮和凸轮上、表示“不确定”的小旗,道,“或许你得去问问斯库鲁皮罗,看他能不能特制一台。”
“噢,这种事我们会做的。”温达面对那些选项和零件列表陷入了沉思。不知为什么,这让她看起来又像是二十岁的人了。
拉芙娜抬起头,看到艾德维·维林和一些更小的孩子聚在一起。艾德维紧张兮兮地对她笑笑,“是这样的,拉芙娜,我们在一个游戏上遇到了点麻烦……”
她上次有时间做这些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帮孩子们处理游戏方面的问题是很愉快的。这些游戏可不像现实那样毫不妥协。拉芙娜根本不需要处理温达的问题时的好运。如果情况不太顺利,她只需后退一步,稍稍修改一下游戏参数就能搞定。有时,资料库管理员——即使只有一张临时接入许可证——也能拥有神一样的权力。
“拉芙娜?”一个成年人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从艾德维·维林的游戏中拉了回来。
她抬起头,看到毕里·伊格瓦站在自己身边。她玩了多久了?温达还在那儿,研究着那台纺织器械。
“很抱歉打扰你,拉芙娜,可是——”
她这才注意到有好几封邮件都是未读状态,“哎呀,我没注意。”
“没关系。我只是给内维尔带口信来的。如果你能从这儿的重要事务中抽身的话,他想和你聊聊。”他对温达和其他玩着游戏的孩子们微微一笑。
新集会所有一半左右的位置已被改建为办公室。伊格瓦领她穿行于一条条狭窄的过道。这些都是用当地的木材和“纵横二号”尚有能力压制的轻质塑料板建造而成的。
拉芙娜发现自己落在了毕里身后。她在麻木中涌起一团怒火。她迟早是要和内维尔谈谈的,但她无法想象他要怎样面对自己,他会说些什么……
毕里回过头,看向已从迟疑变为停步的拉芙娜,“就快到了,拉芙娜。”
……那我又为什么会无法面对呢?
过了片刻,拉芙娜点点头,跟了上去。确实,转过弯就到了内维尔的办公室。它看起来和其他人的办公室并无不同,只有显示区域用工整的萨姆诺什克文字标出了他的名字。
在办公室里,内维尔·斯托赫特看起来和平时并无二致,一样地英俊沉着。他就坐在朴实的工作区,周围是灰色的墙壁。“进来吧,进来吧。”他说着,挥手示意拉芙娜坐在他办公桌前面的一张椅子上。他看向毕里,“我们大概需要十分钟。十分钟后你再回来好吗?”
“当然可以。”毕里走开了。
自从那天以后,这是内维尔与拉芙娜第一次面对面地单独相处。拉芙娜交叠双臂,长久地直视内维尔。她一时间想不到该说什么。
内维尔和善地对上她的目光,片刻之后,他挑了挑眉毛,“这么说,你是在寻找一个解释,一番致歉?”
“首先我要真相。”但她没法阻止自己语气中的有气无力。
“好吧,真相,”内维尔把目光移开了一会儿,“真相就是你自作自受,拉芙娜。早些年,你做得非常好,你现在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这就是为什么大家能容忍你这么久以来的肆意妄为,也因为每个考虑反对你的人都觉得自己欠你的太多了。正因如此,你才会变得这么……扭曲……真令人悲伤。”
“你真的不相信瘟疫的事?”
内维尔恼怒地耸了耸肩,“我相信以我们现在的处境,根本不会知道上面那儿在发生什么。我们身在这儿,足以证明超限实验室发生过可怕的事故。你身在这儿,还有‘纵横二号’的档案里可见的那部分——足以证明你的家乡、也许还有我的家乡遭到了摧毁。天空中的寂静可以证明,一场可怕的剧变造访过飞跃界。但你关于‘瘟疫’的妄想已经超出了合理的范畴。”
“剩下的瘟疫舰队离我们只有三十光年啊,内维尔。”
斯托赫特摇了摇头,“三十光年。是啊。也许有一百艘飞船,每秒只能移动几公里,但没有一致的方向,也没有冲压发动机——这些都是你自己的说法!从现在算起的几千年后,他们或许能在某颗行星上降落。等这一切最终发生时,无论事实究竟如何,也都是久远的过去了。与此同时——”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而已,内维尔。瘟——”
“不。这都是我以前从你那里听来的,拉芙娜。一遍又一遍。这是你的佛经,是你藏在飞船上的借口。等我们这些年长的孩子能够照顾年幼的那些以后,你的问题却更加严重了。要不是你如此彻底地疏远我们,或许你还可以继续掌权呢。”
拉芙娜瞪大眼睛看着他,模糊地意识到自己张大了嘴巴,“没人向我抱怨过——”
“是你从来都不肯听吧。”他顿了顿,“你要理解,我是个温和派。我们这些人类孩子都记得自己的父母,而且我们知道他们并不是傻瓜。超限实验室聚集了斯特劳姆文明圈最聪明的人,他们不可能唤醒什么大魔头。然而,当我们察看飞船记录时,我们发现你和范·纽文所到之处就会有灾难降临。你也承认范·纽文受到了天人的部分控制。你把它叫做反制措施,并且承认它摧毁了我们肉眼可见的那些文明。我们之中的某些人看出了事实,推断出你所说的每件事也许都是真的——只不过对善恶的认知完全颠倒了。”他轻蔑地挥挥手,“我认为这种看法相当极端,和你一样疯狂,但不像你这么危险。”
“不像我……这么……危险?”
“拉芙娜,你一天比一天疯狂,也把越来越多的资源投入你的妄想之中。我们必须阻止你。是啊,我欺骗了你,我还把你的欺瞒告诉了木女王。是我设计整垮你的。但不管在你看来多么残忍,这已经是我所能想到的、可以做出改变的最温和方法了。你会因此失去权力,但你还是有机会继续作贡献。”他直视她的双眼,也许是估量,也许是在等待她的回答。但他什么也没等到。他身子前倾,口气也柔和了些许,“拉芙娜,我们需要你。你深受孩子们的爱戴。你是他们之中唯一的成年人。从不近人情的逻辑角度来说,你之所以重要,是因为你是唯一幸存的专业人员,而且还是个资料库管理员。我有些朋友聪明而又自大,他们解决过很多问题——但那是在飞跃上界的事了。他们现在才开始明白自己的愚蠢。他们的水准跟你无法同日而语。”
内维尔靠向椅背,平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拉芙娜,我不介意你恨我入骨,但我亟须你的合作。所以我才会努力确保你的新家尽可能舒适。所以,我才尽力将你的屈辱感降到最低。即使你不再执掌大权,我也希望你能伸出援手。我们的计划平凡而实际,但却是在这个世界幸存必不可少的。”
拉芙娜急促地点点头,“你指望我靠毕里今天给我的那个权限低得可笑的许可证办到这些?”
内维尔朝她微笑。这是这次谈话中他第一次露出微笑,也许比政变之前他那些友善的微笑更加意味深长。“抱歉。他的权限只能给你这个。我和木女王讨论过这件事情。她认为你是最适合开发‘纵横二号’所拥有的计算能力的人选。我们会给你准备一间和这儿一样的办公室,好让你不必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上。我们只有两个条件:首先,你的工作内容要允许其他用户接入;其次,木女王——好吧说实话,还有我——我们希望收回你的控制权。”他又犹豫起来,“你对‘纵横二号’有某种行政权限,对吗?在小型机械上是不是叫做‘系统管理’?”
拉芙娜思索了片刻,“一般是说‘系统管理员’。”她说。你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吧,内维尔?拉芙娜曾经也同样无知。是范·纽文和车行树蓝荚向她展示了这种特别而可怕的控制飞船的方式。
“噢,好吧,我该感谢你整个下午一直没有超越毕里给你的权限限制。这意味着木女王最担心的事其实毫无根据。”他看起来有些尴尬,这是这场对话中的头一回,“不过,我们希望你现在就交出这项权限。”
“交给你?”
“没错。这只是根据表决的结果执行而已。”见她没有答话,他又说,“这样做才是最好的,拉芙娜,而且你在集会上已经答应了。”
她回想了那次集会的最后几分钟,就是表决前的几分钟。她还记得自己的愤怒,而今她能感觉到怒火正在重燃。当时的她放弃了现实的权力。
拉芙娜垂下头。这次她也只能选择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