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长安缓步走出宫殿,身前浮现一道裂隙,他犹豫片刻便迈步走入了裂隙中。
另一端出口,则是海面之上。
此时是深夜时分,云潮在他脚下翻涌,大片月光洒落其上,染上一层银白之色,宛如又一座海。
他回头望着自己通过的裂隙,那道裂隙缓慢收缩合拢,而后彻底消失,没有留下半点存在的痕迹。
这并非是对空间神权的掌控,而是“隙”之神权。
在纪长安顺利向着群星迈出更近的一步后,他发现“森罗万象”确实能助他演化万千神权法则,但受限于他本身的实力,还远远做不到这一目前仅存在于理想中的地步。
而可以预见的是,等他真正走到了某一层次,那么但凡他有需要,这世间一切存在于群星见证之下的规则都能通过群星神权演化而出!
简直离谱到极致。
说是群星,可在他看来却更像镜像。
可即便是镜像也需有一实物对照印证,而非是无根之萍,可这群星神权却仿佛无中生有,演化那万千神权只在翻掌间。
群星的“地位”,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纪长安默然望着脚下海面。
以他如今的位格而言,他还无法演化完整的空间神权,仅仅能做到一些微不足道的地步。
譬如一步穿过海底宫殿至此地的距离这种程度,如今的他就做不到。
空间神权,本就是与时序齐肩的最上位神权。
四方上下谓之宇,古往今来谓之宙。
前者为空间,后者为时序。
宇宙二字,本就是囊括了这世间一切物质,是一切的总称。
同样,这时空二字正是整座大宇宙星空的基础。
在纪长安的感应中,自己短时间内是别想演化较为完整的空间神权,位格差的有些多。
不过要想做到一件事,往往不是只有一条途径。
譬如他刚才所演化的“隙”之神权。
这天地万物皆有空隙,哪怕是时空也不例外,他方才便是借助这空间中存在的裂隙,一步自海底来到了云海之上。
纪长安合目默然许久,睁眼后不禁皱起了眉。
他挥手在身前凝聚一道冰镜,望见镜像中的自己时双眸微眯。
镜像中倒映的自己,双瞳金黄色,眸光冷漠到令他自己都觉陌生的地步。
而时至今日,纪长安自然知晓这一幕代表了什么。
这是神性凝聚的显化。
他挥手打碎冰镜,沉吟片刻后,右手伸出,掌心向下,缓缓向下方压去。
原本起伏不定的云海顿时如遭受巨锤,发生剧烈形变,大片云流轰然下沉。
四周风声骤然狂猎,狂风舞动云海,云层中雷电摩擦而生,如一条条青紫色长蛇藏身在云海深处,不见其声,却隐隐可窥见这宛如天罚般的伟力,声势吓人。
而随着一声响指,这隐匿在云海后方的雷电消退而去,有愈演愈烈趋势的狂风也如野性十足的野猫收敛为温驯的家猫。
最后只剩下和风轻拂,云海缓缓翻涌。
站在云海之上的纪长安眼中异彩纷呈,心中兴趣愈发盎然。
他再度沉吟片刻,而后一指伸出,在空中画了一道圆。
橘红色的火焰从他的指间蔓延而出,顺势点燃了他画出的圆,宛如一道大日横空,由黯淡转为炽盛,照亮了此方夜色,让群星黯淡,明月失色!
好似自深夜升起的大日洒落下无穷光辉,而后被某人一巴掌快速从空中抹去,似乎生怕惊扰这夜色下的无尽生灵,举止随意地就如画师随手涂抹油画中的景物般。
犹记当年,有人与他说,他曾坐于高空,亲手摘下天幕穹顶上的大日,握于手中拧转。
纪长安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去,神色变得极为认真与郑重。
他抬手,缓缓伸去,摘下了头顶洒落下无尽银白月辉的皓月,将其握于掌心。
这一刻。
无数在此夜当中还未睡去的生灵,皆神色茫然地发现天地骤然幽暗,原本照耀尘世的月亮突然不见了踪影,伸手不见五指,就连天空中的群星都隐没了身形。
这是最为纯粹的黑夜。
而致使这一切的某人,却是在此刻怔怔望着掌中由此方世界规则显化而生的月亮精魄。
心中先是惘然、自我怀疑、难以置信,而后喜悦之意如潮流般沸腾上涌,溢于言表。
这便是属于群星的权柄!
而今他将这份权柄牢牢握在了掌中,一如当年那人一样手握星辰!
不知过了多久。
就仿佛清风终于吹散了遮蔽明月星辰的黑云,一轮洒落着盈盈月辉的月亮重新悬挂天幕。
而不知是否是错觉,那万千生灵总觉得这突然消失,又突然再度出现的皓月,似乎比之先前还要明亮数分!
云海之上。
皓月之下。
纪长安站在此间,望着刚才拧转皓月的右手,忽然轻笑出声。
时至今日。
他终于不再是那先前有主君之名,却无主君之实的天国主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