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我不敢相信他的话,“我觉得我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一整天!”
小S立刻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真的。”他说,“我们从旅店出来的时候大概是午夜时分,现在最多过了一刻钟。”
我震惊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这一切。
“难道不同的空间位置时间流逝也会不同?”小S聪明地提出了一个假设,“这也太酷了!”他吹了声口哨。
这个假设看似荒谬,却似乎就是唯一的答案。一个最简单的证明就是,在我们的世界里,如他所说,现在正是午夜时分,而这里则是日落之后的黄昏,而且这个时间从未变过。当我“跨过桥”来到这里所看到的天色,和见到D他们之后,也就是现在所看到的天空,没有丝毫差别。
“这里和我们原先的世界完全不同,”D叹了一口气,解答了我的疑问,“而这就是我所担心的。”他说,“这个世界大得多,广阔得多,而且拥有不同的时间轴。”
“什么是时间轴?”艾米丽插嘴问。
D并没有回答她,他只是转过头看着我,“你离开旅店之后就到了这里吗?有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一片充满雾气的草地。”我说,“怎么走都是同一个方向,直到……”我拍了下腰间,然后立即变了表情。我低下头,看到那个干缩头颅已经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D追问。
“发生了什么?”我盯着他,积压许久的怨气终于爆发,“你竟然问我发生了什么?难道你的读心术失效了?你读不到我的思想吗?”
“相信我,它并非总是有效。”他苦笑了一声,“在很多时候,我只能够读到你想让我读到的东西。”
我皱起眉头,不明白他的意思。我记得就在刚刚,当我想不通他为什么没有出来追我的时候,他明明像以往一样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是说,我可以对你隐瞒自己的思想?”这个想法让我低沉的情绪莫名地有些开朗。
“至少在这里,你可以。”他叹了一口气,诚恳地看着我的眼睛,“奥黛尔,我需要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我需要你告诉我,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转过眼睛。我看到小S和艾米丽两个人面面相觑,显然不知道我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是我当然也没有和他们解释。我只是粗略地把我们分开之后的事情告诉了他们,甚至避过了关于薇拉的部分。我告诉他们,我是如何一个人跌进那片永远找不到出口的草地,偶然地发现了那个惹人厌的干缩头颅,我一句句重复头颅的歌谣,告诉他们,只要找齐那四样东西,我们就可以从这里出去(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的死亡诅咒)。我告诉他们市集上的小妖精们是如何用水果诱惑我,告诉他们我吃下水果之后是如何昏迷,然后我挂在腰间的头颅是如何不翼而飞。
“是谁拿走了头颅?”我刚结束了叙述,艾米丽立即发问。
“这是个非常好的问题。”D开口,“你觉得呢?”他问我。
“还能是谁?肯定是那群小妖精呗!”我不以为意地回答,不觉得这个问题有任何讨论的必要。
“如果是希斯呢?”小S突然提到了这个名字。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里是他的领域。他既然成功把我们引入了这里,也就能更容易地把我们置于死地。”小S看了我一眼,继续说,“如果他发现你竟然在这里找到了一个‘地陪’,他当然要想方设法从中破坏,而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拿走它’。”
确实,希斯有很明显的作案动机,而那群小妖精则没有。至少,这还是一个未知数。而我不能排除任何一个微小的可能。我看着小S咬牙切齿地说出这番话,明显对之前那份捏造的情谊耿耿于怀。不管希斯的初衷是不是针对我,对小S来说,现在希斯是他的敌人。
“你们还记得澳大利亚人的故事吗?”D突然换了个话题。
我紧紧皱起眉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如此紧要的关头再次提起那些无聊的睡前故事。我对在此之前发生在威尼斯的一切毫无兴趣。但当我仔细回忆之后却惊讶地发现,那竟然是一个关于妖精的故事。不只是妖精们兜售水果这件事的相似之处,甚至在我吃下那个有毒的水果之后,脑海里出现的幻象和故事主人公乌尔潘所见也并无二致。
这实在是太神奇了。但我还没来得及表述我的想法,小S突然大叫一声。
“澳洲黑嘴鹳的由来!”他扶了一下眼镜,激动地说,“在澳洲人的故事里面,当精灵首领变成大鸟逃走,是乌尔潘掷出的长矛变成了它的嘴!它本身是没有嘴的!”
我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果核,那个看起来像是个烤煳了的杏仁的小家伙,现在联系起故事,它的形状赫然就是一柄微型长矛的尖头。
“你的意思是,”我不可置信地望着小S,“我们已经找到了四样事物中的一样?”
“在我们凯尔特的传说里,小妖精就是矮人。”小S兴奋地说,“至少,‘矮家伙’和‘没有嘴’这两条都完全符合头颅的歌谣。”
“没错,”D点点头,“一般来说,与妖精接触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很少有人能亲眼看到他们。但现在你已经拥有了一个‘信物’。”他看着我手上的果核,“或许我们可以利用它来找到一个妖精。”
“然后,或许我们就会知道是谁偷走了那个头颅。”小S接口。
老实说,看到前任男友和现任男友(丈夫)在一起聊天是非常诡异的。特别是当他们两个为了一个共同目标一起奋斗的时候。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下来。我不知道我应该去附和哪个人。和我有同样感觉的是艾米丽。此刻她正睁大了一双困惑的眼睛,懵懂地盯着他们两个。
“所以……我们已经走进了澳大利亚人的故事里面吗?”半晌,这姑娘犹犹豫豫地开口。
“恐怕不只是澳大利亚人的故事,还有阿凡达兄弟的故事,法国夫妇的故事,以及我们自己的故事。”小S看了一眼我和D,试探着说,“我想我们此刻正身处一个无比神奇的世界,在这里一切传说和神话都会成为现实。”
“我没在做梦吧?哎哟!”艾米丽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然后疼得叫出声来。
“梦境也许是另外一个世界呢!”小S耸了耸肩,“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必须同心协力一起尽快找齐那四样东西。否则我们就得一辈子都困在这里了。我说得没错吧?”他再次看了D一眼。
“没错。”D拉起我的手,给了对面的情侣一个安抚式的笑容,“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同心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