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黎因不答反问:“宝贝是谁?”

这问题也不知有什么好笑的,闵珂拍打着肩上的积雪,轻轻地笑着,既没有回答,也不再继续追问黎因究竟喜欢哪个阶段的他。

闵珂退了几步,重新握住缰绳,要把马牵进院子里。

一开始马还不愿意,看着被图西宠得很有脾气,要闵珂温柔地哄。

闵珂说图宜语时,音调会更柔软低沉,像情人间的轻语。他从衣服里掏出颗糖,天气太冷,糖纸被冻得凝固,他脱掉手套,将糖纸拆开,送到马的嘴边。

马吃了糖,总算满意了,舌头念念不舍地卷着闵珂指腹,鼻子喷着热气,屈尊降贵地抬起蹄子,步入前院。

黎因在旁边看着,从口袋里拿出面巾纸,递过去:“擦擦手。”

闵珂简单擦拭过后,向黎因介绍:“它叫洛白,刚满五岁,平时图西都是把它放在高山牧场那边,那边草场大,更自由。”

“洛白是公的母的?”黎因随口接道。

闵珂:“公的。”

黎因:“该给它找女朋友了。”

闵珂揉了揉洛白鬓角,看着它湿润的眼睛:“这个得看图西有没有计划。”

黎因:“你很喜欢它吗?”

闵珂颔首:“喜欢。”

“那怎么不自己养一匹呢?”黎因问。

两人一马来到后院,黎因才发现客栈里原来还有一间小型马厩。

马厩搭建得很结实,虽然屋顶上覆满积雪,但里面的干草堆得整整齐齐,看着很温暖。

闵珂安抚着马的脖子,顺势将缰绳拴在木桩上:“很多时候,光靠喜欢并不足以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哪怕你再想拥有。”

屋顶不时有积雪滑落,落地声很轻,被柔软厚重的雪所吞没,同时也掩盖了黎因的那声——“是吗”。

闵珂从腰间小袋上掏出一根胡萝卜,递到马的嘴边。刚擦干净的手,再度被舔得湿润。

他提来一桶温水,小心倒入水槽,等洛白低头喝水时,他又开始检查它身上的毛毯是否盖得严实,精心得好似对待自己心爱的小马,即便这马不属于他。

这时一阵急促的铃铛声至身后响起,伴随着图西惊慌地叫喊,黎因转过身,待看清眼前画面时,他愣住了。

一头羊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它身上裹着件色彩鲜艳,图案繁复的披肩,脖子挂着红绳,银铃在绳上剧烈摇摆。

让黎因感到错愕的是,这只羊嘴里还叼着一只鸡,羊什么时候变成肉食动物了?

闵珂反应很及时,只见他快步上前,在院中央擒住羊的两只角,再用脚撂倒蹄子,当场把羊按进雪里,那只鸡也跟着甩飞出去。

匆匆追来的图西叫得更惨了:“宝贝!”

黎因:“……”

原来宝贝是一只羊?

这头名叫宝贝的羊通体雪白,毛发如云一般柔软蓬松,有着极长的睫毛和金色眼珠,在人类的审美中,是只长得非常漂亮,很干净的羊。

小羊还像宠物一样,穿着鲜艳的小衣服。

图西扑了上去,使劲推闵珂的手。

闵珂没撒手,目光冷冷地从地上那只形状凄惨的鸡掠过:“不能吃了。”

图西满脸心虚道:“洗一洗,也能吃……”

闵珂手上施力,宝贝惨烈地咩咩直叫,图西赶紧转过头对黎因说:“黎同学,来帮帮我!”

黎因赶紧上前,看着那只被咬得破破烂烂的鸡,违心道:“确实洗洗也能吃。”

闵珂始终没动,抓着羊的手被地上的雪冻得通红。

羊实在叫得太惨,加上图西在一旁苦苦哀求,令黎因不由加重语气道:“闵珂,松手。”

闵珂看着黎因,缓缓松开手。

宝贝猛地翻身而起,快速地冲出后院。闵珂也跟着起身,弯腰捡起那只鸡,拍了拍鸡身上的雪,径直往厨房去了。

图西唉声叹气,既没有追羊,也没敢去后厨,只能搓着脸对黎因说:“都怪我,没看好宝贝。”

黎因宽慰他道:“没关系的。”

图西愁着脸说:“有关系啊,这么大的雪,谁家都不愿意卖鸡,闵珂给村长砍了好久的柴,还帮他孙子辅导功课,才换到一只鸡。”

这样极端的天气里,想弄只鸡回来,确实困难,难怪刚才闵珂看他的眼神中,竟带着些委屈。

图西又说:“阿闵说你身体不好,鸡汤很补。”

黎因拍了拍膝盖上的雪:“我感冒好得差不多了,喝不到鸡汤也没关系。”

图西呐呐道:“这是他的心意,有关系,很重要。”

黎因若有所思地看向图西,不知这位淳朴的图宜族老板是否看出他和闵珂真正的关系。

“他的什么心意?”

图西眼神飘忽,答非所问道:“你们关系很好。”

黎因:“闵珂跟你说的?”

图西咧嘴笑道:“没有,不过我听到阿闵喊你阿荼罗。”

黎因心头一动:“阿荼罗是什么意思?”

图西挠了挠头:“嘿,这个是我们图宜族的词,是雪山上的第一颗星。”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嗯,就是晚上,天黑了以后,最早最亮的那颗,对我们图宜族来说……”

大概是词汇量太大,图西顿了半天,才继续道:“是很高的,很特别的存在!你是他的阿荼罗。”

一大团雪从屋檐上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雪雾四散,像炸开的浪花,又似从天而降的雪星,砸得人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图西看见黎因睁大的眼,不知是被雪吓到了,还是被话吓到了。

黎因几度欲言又止,渐渐脸颊浮现血色:“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他在喊我什么?”

看着他的表情,图西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嗯。”

黎因:“……”

***

后厨,灶台的火烧得很旺,锅里浓烟滚滚,闵珂站在砧板前,菜刀快狠准地剃掉被羊咬过的部位。

闵珂身上的冬袍确实好看,但穿着做饭显然不妥,下摆的毛边与厚重的刺绣在经过灶台时,被蹭得焦黑。

很快闵珂便注意到了,用冷水过了遍手,才弯腰拍打衣摆上的脏污。本来脸上就没什么表情,现在看着心情更差了。

“我来吧。”黎因走了过去,准备接过闵珂的菜刀。

闵珂把手一抬,没给:“你又不会。”

说完,闵珂目光停留在黎因脸上,疑惑道:“你的脸是不是被冻伤了,这么红。”

黎因语气平静道:“可能是吧。”

闵珂放下菜刀,拿皂角仔细地清洗双手,黎因坐在旁边看着,发觉闵珂洗手的方式很有意思,认真得像是外科手术前,对手部进行消杀。

洗过手后,闵珂从满满当当的调料罐里,拿起一只棕色罐子,走到黎因面前。

他把罐子里东西倒在掌心处,用力搓热化开,而后蘸着抹在黎因脸上。

黎因闻到一股熟悉的奶味:“酥油?”

“嗯,可以治冻伤。”闵珂说。

黎因往后躲了躲:“我自己来吧。”

闵珂沉声道:“别动。”

他仔细地将酥油涂抹在黎因脸颊上泛红的部位:“好像不是冻伤,你觉得疼吗?”

闵珂背过手,用手背触碰黎因的额头:“是不是发热了。”

“没有。”黎因语速变快了,“我已经好了,但是方澜感冒了。”

闵珂不怎么在意道:“气温下降得太快,她病了也正常,多休息几天就好了。”

黎因:“我想给她弄点粥喝。”

闵珂将手里的罐子放回原位:“我这又不是食堂,想点什么就能有什么。”

黎因:“我会煮粥,鸡肉能分我点吗,我打算给方澜煮个鸡丝粥。”

罐子落在灶台上的声音很响,闵珂语气怪异:“你什么时候学会下厨了。”

“读研的时候。”黎因走过去,拿起菜刀,利落地将鸡胸肉剔了下来。他手法娴熟,的确不是生手。

闵珂看着他握刀的手,越看越不满意。

黎因正切姜丝,被闵珂伸手夺刀吓了一跳,声调都变高了:“做什么?!”

闵珂带着情绪把黎因从砧板前挤开:“灶台跟燃气灶不一样,我来。”

黎因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不是不能点单吗?”

火光映在闵珂侧脸,越发显得鼻梁高挺,轮廓优越,只是这张好看的脸,此刻充满倔强,还十分嘴硬:“现在开业了。”

闵珂见黎因一时半会没走的意思,便从角落里拉出一张小木凳,还强调了句:“我做的。”

黎因摸了摸平滑的凳面,能看出打磨痕迹,衔接平滑工整:“手艺不错,学了多久?”

闵珂唇角扬起:“几天吧。”

黎因双腿伸直地坐着:“这么厉害啊。”

闵珂眉目舒展,全然看不出刚才还满脸不情愿地煮粥:“还行吧。”

粥水烧开了,香气弥漫,气氛安静祥和。

就在这时,黎因出声了。

“雪巅上的星辰,熠熠生辉的第一颗星。”

黎因单手托腮,看着闵珂往粥里加盐的手一颤,整个汤匙掉了进去,粥水四溅。

他不紧不慢,像念诗般,一字一句道:“是高高在上,无法触摸的存在——阿荼罗。”

***

“我给你起个图宜族的名字好不好?”

说这话时,闵珂坐在副驾座上,手里把玩着那颗从黎因那要来的石头。

黎因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好啊。”

车窗外漆黑的树荫不断后退,城市的夜很浑浊,不见星辰。

闵珂转过头,路灯的光透过车窗,投在黎因侧脸,一明一暗。

“阿荼罗怎么样?”

黎因记得上次闵珂在酒吧醉酒,抓着他的手,说的正是这三个字:“阿荼罗是什么意思?”

闵珂没有回答。

导航女声温柔提示——前方左转。

林巧巧扶着座椅,将脑袋探了过来:“黎因,还有多久到你家啊?”

黎因扫了眼导航:“十五分钟。”

本来三角榄此次活动,是要在松西岭露营过夜,但黎因在附近探索时,发现了大型野生动物的痕迹。

跟林巧巧商量以后,他们决定直接撤离。

三角榄的另两位成员,其中一位家在附近,两人商量好一同离开。

而林巧巧和闵珂,则被黎因带回自己家。

黎因家坐落在北城三环外,是一座带院子的独栋。

前院有个小停车位,由石板铺成的小径通向正门。

后院是精心照料的花园,除却郁郁葱葱的灌木和开花植物,边角还留有一块地种植蔬菜。

家中只有黎因母亲在,她见到林巧巧,也不知误会了什么,吃过饭后,便眉开眼笑地拉着林巧巧聊天。

黎因见两个女人聊得起劲,也插不进话题,便对闵珂说:“走吧,帮我个忙。”

闵珂自来到他家以后,便寡言少语,闻言听话起身,跟在黎因身后,来到二楼的客卧。

客卧少有人住,需要更换新的床上用品。

黎因从柜子取出床单,让闵珂帮着扯住另两个角,展开平铺在床垫上:“我家房间不多,今晚你跟我睡。”

闵珂手一松,床单没固定住,歪了一大片:“你家看着挺大的。”

黎因:“是啊,不过房间比较少,还有一间是书房,你总不能睡书房吧。”

闵珂按住那片翻开的床单一角,捋平掖进床垫下方:“我都可以。”

黎因瞥了他一眼:“你想睡书房?”

闵珂将枕芯套好,顺势拍打几下,令其变得蓬松:“好啊。”

好像比起跟黎因同床共枕,他宁愿去睡书房,黎因险些被气笑了。

“你可以跟我一起睡,我不介意。”黎因把闵珂手里的枕头抢了过来,随意地扔到床头。

“可是我介意啊。”闵珂看着那粉红色的床单,带蝴蝶结的被套,一看就是女孩用的床上用品。

即便在二楼,也能听到黎因母亲被林巧巧逗笑的声音,闵珂安静地听了一会,才说:“你不是知道吗,我喜欢你。”

虽然闵珂喜欢他这事,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但是闵珂从未说过喜欢你这三个字。

猝不及防地听见表白,黎因反应很明显,他下意识移开了目光,脸上有些发麻,不敢看闵珂的脸。

“书房沙发其实也可以睡人,我经常在那睡觉。”黎因说,“不过晚上可能会有些凉,我给你拿多床被子。”

闵珂低声道:“好。”

夜色渐晚,除了花园处的几盏太阳能小灯还亮着,所有人都已歇下。

黎因躺在床上,总觉得睡不踏实。

虽然他经常在书房的沙发睡觉,但都是小憩一阵,要过夜肯定还是不够舒服。

闵珂好歹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睡沙发呢?

第二天要是让妈妈知道了,肯定要说他。

黎因总不能跟他妈解释,因为闵珂暗恋他,他要是非逼着人家跟他一块睡,会像一个毫无边界感,无视他人心意的渣男。

床头时钟针脚一分一秒地走动着,以往没觉得这钟如此吵闹。

黎因翻身坐起,忽然想到书房里没有装驱蚊器。

独栋就是有这个坏处,外面植物多,夏天蚊虫也多。

他翻出驱蚊水,来到书房前敲了敲门,书房门没关上,一敲便开了。

书房无人,黎因拿过来的那床被子整整齐齐地叠在沙发上。

黎因至三楼找到一楼,到处都不见人影。他快步回房,刚准备给闵珂打电话,忽然意识到什么,他从卧室走到阳台上,二楼俯瞰而下,正是花园。

花园小灯光线柔和,照亮藤架和一旁的木质长椅,以及长椅上的人。

院子长椅是黎因最喜欢的地方,他时常坐在那里看书,或者夜晚观星。

院子里的花开了大半,香气浓郁,一道月色莹蓝地落在花圃中。

夜风鼓动着男生的衬衫,他靠在椅背上,与站在阳台的黎因四目相对。

落地窗的白纱被风吹起,掩住黎因半身,也遮住他的视线,等白纱再度落下时,闵珂已经走到花园中央,正仰头望着他。

黎因靠在栏杆上,拿手机播出号码。

花园里的闵珂拿出手机,放到耳边。他仰头望着楼上人,分明人在目光所及之处,却又显得那么遥远。

“在院子里做什么?”黎因声音经由话筒,变得有些失真。

闵珂:“有点睡不着,出来坐一会。”

黎因指尖在栏杆上有节律地敲打着:“为什么睡不着?”

闵珂好像笑了,朦胧的夜色中,黎因看不清楚,听筒里传来男生清朗的嗓音,干净又直接:“在想你啊。”

黎因挑眉:“你上来。”

闵珂:“我不跟你一个房间。”

黎因微微俯身,半身都靠在栏杆上,一只手放松垂落,摸到一片柔软的花。

那是种在一楼的木芙蓉,历经漫长冬季,终于在黎因手边开了花。

“没叫你来我房间,去书房。”黎因说。

书房陈设简单,除了书柜电脑,一张沙发,还有台钢琴。

像他们这样的孩子,自幼总该学一两门乐器,好像没学乐器,没个兴趣爱好,童年就有缺失。

闵珂推开书房门时,黎因正背对着他坐在钢琴前。

“这么晚了,弹琴会吵到阿姨吧。”

不知为何,黎因感觉闵珂的声音有些紧张。

他扶着琴盖回头:“放心,这架钢琴可以静音。”

等闵珂戴上耳机后,黎因打开琴盖,右手流畅地在琴键上随意地试了几个音符。

他手指修长纤细,指甲圆润饱满,在光下隐隐泛光,漂亮的指尖下,流露出来的旋律不像标准曲子,更像随意编织的即兴音符。

闵珂戴着单边耳机,一边是流畅的琴音,另一侧则是琴键敲击的机械音。

黎因坐在琴凳上的姿势并不端正,甚至光着脚踩踏板。

他背微微弯着,额发伴随着双手弹奏的节律,轻轻晃动,整个人看起来放松又随意。

逐渐成形的曲子十分动人,似寂静无人的花园,月色缠绵,夜风流动,叙说只有他们才能听懂的故事。

“这曲子叫什么?”闵珂的声音有些犹疑,似乎担忧影响这一刻的宁静。

黎因手指依旧在琴键上游走:“没有名字,你要起一个吗?”

闵珂抱着枕头,半躺在沙发上:“阿荼罗,你是在哄我睡觉吗?”

黎因弹琴的手一顿,产生不和谐的音符,闵珂听出来了:“你对每一个追求者都这么好吗?”

“只是给你弹琴而已,算很好吗?”黎因反问道。

闵珂:“我看过你弹琴,在学校的联欢晚会,你在台上跟女生四手联弹,大家都说你们两个很配。”

黎因想了想,确实有这么回事。

闵珂声音变得有些慢,似乎困意涌了上来:“你穿着白西装,都说像婚服。”

说到这,闵珂似乎又清醒了些,掷地有声道:“我觉得不像,白色西装不适合你,不好看!”

黎因停下弹奏,至琴凳上侧过身,望着躺在沙发上的闵珂。

闵珂困倦地眨着眼:“怎么停了。”

“真不好看?”黎因笑着,好像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闵珂整张脸都皱起来,像吃了颗酸柠檬。

少年人的喜忧,总是很鲜明,情绪来去如风,连嫉妒都明目张胆地写在脸上。

闵珂十分违心道:“一点都不好看,虽然我喜欢你,但那件白西装的确不适合你。”

黎因摊了摊手:“好吧,本来还想给你弹多几首,现在没心情了。”

说完他起身,作势要走,睡衣下摆却被拽住了。

闵珂仰着头望他,那双眼睛让黎因想到了今夜莹蓝的月光。

要是追求是门考试,那闵珂大概率是不合格的。

“你生气了吗?”闵珂下巴靠在枕头上,小声道。

黎因:“你觉得呢?”

闵珂松开手,这时候倒不机灵起来,仿佛下午时很会说甜言蜜语,说出“学长把夕阳送我啦”的人,不是他一样。

虽然闵珂回答卷子不合格,但出卷人是黎因,监考官是黎因,打分的人,还是黎因。

“没弹琴哄过别人睡觉,你是第一个。”黎因说。

闵珂也很好哄,仅仅只是听到这句话,就已经高兴起来:“是吗。”

他重新抓住了黎因的衣服下摆:“书房的沙发确实不太好睡。”

黎因忍俊不禁道:“所以呢?”

他看着眼前这位本该不合格,却被充满私心的考官,批出满分成绩的考生。

考生闵珂好像毫无多余想法,只是单纯地想睡个好觉。

“所以……能跟你一起睡吗?阿荼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