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又一次来到了南京城,被雨幕笼罩的南京市区,显得黑雾蒙蒙。此刻,在金陵大酒店门前,孤独地晃动着一个身影。他在酒店门前站了一会儿,又仰头眺望着酒店的大楼,而后终于迈步进入酒店的台阶。
午夜时分,大堂门口竖立着两个侍者。除此之外,便再没有什么人。
侍者见状迎了过来:“长官,请问您有何贵干?”
陈一鸣道:“我来找人。”
侍者问:“什么人?”
陈一鸣道:“你们老板。”
“老板?”侍者听罢愣了一下,随后小心地问,“请问先生是哪一位?现在已经半夜了,总经理怕是已经睡了。”
陈一鸣说:“你告诉她,就说陈一鸣要见她。”
侍者听罢想了想,终于拿起了电话。总经理室里,黄云晴拿着电话不由得愣住了!
黄云晴问:“陈一鸣?他来找我?你请他上来吧!”
几分钟以后,陈一鸣出现在总经理室里。
黄云晴问道:“这么晚,你找我有事吗?”
陈一鸣望着黄云晴,叹了口气:“我知道,今晚你肯定没睡。”
黄云晴知道陈一鸣指的是什么,不由得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来想跟我说什么?”
陈一鸣叹口气坐了下来:“我没能救出来岩本,是我的罪过。”
黄云晴说道:“人已经死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陈一鸣:“我知道,我会厚葬他的。”
黄云晴望着陈一鸣,不由得冷笑了:“你是想告诉我你给他准备了一口好棺材?”
陈一鸣:“不是。”
黄云晴:“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陈一鸣:“我需要你的帮助。”
“帮助?”黄云晴不由得愣住了,“日本人已经投降了,国共内战一触即发,你想要我帮助你什么?”
陈一鸣道:“我要杀了中村雄!”
黄云晴听罢,又禁不住愣了。
陈一鸣说:“我需要有关中村雄的情报—他的出行规律、活动地点、随从警卫。”
黄云晴问:“怎么?你要擅自行动?”
陈一鸣答道:“对。”
黄云晴反问道:“不等你的党国的命令了?”
陈一鸣不由得重重地叹了口气:“党国不会再有命令了。”
黄云晴又问:“你什么意思?”
陈一鸣道:“如今,冈村宁次是何总司令的座上宾,中村雄是毛人凤的座上宾。党国,还会再有命令吗?”
黄云晴看着陈一鸣,不禁犹豫了:“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陈一鸣道:“因为良心!”
黄云晴看着他,没有说话。
陈一鸣说:“我知道你们也想杀掉中村雄,但是,这个机会我请你们留给我!”
黄云晴说:“为什么要给你?”
陈一鸣说:“如果行动成功,如果那之后我还活着,我会回来找你的!”
黄云晴问:“找我干什么?”
陈一鸣道:“你和你哥哥都一直想得到的—我的信仰。”
黄云晴问:“信仰?”
陈一鸣答道:“对,信仰。我对党国,已经彻底失望了。你哥哥曾经跟我说过的,一个苹果如果已经烂透了,就没救了。党国现在就是那个烂透了的苹果—没救了!我不懂共产主义,但是我却知道—中国不能永远这样。我曾经请求你们接纳我的部下,现在,我希望你们可以接纳我以及我的部下。”
听了陈一鸣的话,黄云晴感到了惊愕,也感到了惊喜:“一鸣,说实话,我觉得太突然了!”
陈一鸣望着黄云晴,眼睛里充满了真诚,也充满了渴望:“云晴,我没有更高的理想,我就希望我的祖国能够走向光明、走向富强。我曾经选择了校长,我追寻他、跟随他,可是他让我失望了—彻底地失望了!现在,我选择了你们,我希望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陈一鸣说到这儿,眼里忽然涌出了泪水。那样子,就像一个需要母亲爱抚的孩子。
黄云晴的心里一阵感动,忍不住伸出手来,攥住了陈一鸣此时还显得冰冷的手:“不,一鸣,你不会失望的,一定不会的。你知道一鸣,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多久吗?”
屋外响起了雷。闪电,照亮了陈一鸣充满坚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