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锋嚷着:“不干了,老子不干了!什么他妈的攘外安内,说白了就是中国人杀中国人!八年抗战,眼看中国就要和平了,还他妈的打仗!不干了,老子的这个连长实在是当不了!”
冷锋说着,猛地撕掉了白己肩上的军衔,又气急地把自己头上的钢盔扔到了桌子上!
小K见状,也跟着撕下了自己的肩章:“行,我也不干了!老子早就想带着老婆孩子自己讨生活去!”燕子六、藤原刚和蝴蝶听了,也都把自己的肩章拽了下来。
燕子六说:“行,不干了,中国人不能打中国人!”
藤原刚道:“我跟着,日本战败了,我就回国去。”
蝴蝶说:“我回乡下找我儿子去!”
书生此时望着大家却并没有那么激动,陈一鸣看着书生不禁问了一句:“书生,你怎么那么平静?”
书生看着陈一鸣,不禁意味深长地笑了:“这是早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我为什么要激动?”
书生的话把陈一鸣,甚至在场的人都给说愣了。
陈一鸣看着书生,禁不住问道:“书生,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你怎么办?”
书生看着陈一鸣又笑了笑:“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得看团座怎么办。”
书生把球踢给了陈一鸣,那意思却很明显,可陈一鸣还是禁不住问:“如果我陈一鸣要是跟着何司令打共产党呢?”
“那我肯定是找我舅舅做买卖去!”书生不假思索地回答。
谁知燕子六听罢赶紧说:“书生,你真的去找你舅舅?”
书生说:“当然是真的,这有什么可含糊的!”
燕子六说:“行,你舅舅是好人,我跟你走!”
小K和冷锋等人听了,也都跟着嚷嚷起来。
小K说:“书生,你舅舅的买卖肯定错不了。我也跟你干了!”
冷锋说:“还有我,我也算一个!”
小K问:“蝴蝶,你呢?”
蝴蝶说:“反正我也没处去。既然你们大家都去,那我也去!”
小K说:“那好,也算你一个!藤原刚到时候得回日本,就不算他了。现在,我们都有去处了!”
等小K说完话再转头去看陈一鸣,突然有些傻了。原来小K刚才把所有人都说到了,就是忘了陈一鸣!冷锋等人此时望着陈一鸣,也感到很尴尬。
冷锋道:“团长,那……那你呢?”
陈一鸣看着冷锋和书生等人却苦笑了:“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外面还有一千多弟兄呢,那是我的兵,也是我的兄弟,我怎么能扔下他们说走就走呢?”
陈一鸣说到这儿,书生和冷锋等人都不说话了。
陈一鸣望着大家苦笑了笑,拿起了自己的钢盔:“说归说,叫归叫,眼下还没到散伙的时候,或许事情到时候还会有变。我们该出去训练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话。”
陈一鸣说完戴上钢盔,转身走了。
冷锋等人互相看了看,都发现陈一鸣临出去时眼里显露出来的伤感,都不由得叹了口气。
冷锋说:“小K,就怨你!书生去找他舅舅那是应该的,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你看惹得陈教官不高兴了吧?”
小K忙说:“哎,连长,你刚才不也说要投奔书生的舅舅吗,你干吗怨我呀?”
冷锋说:“我?我那是让你刚才瞎张罗给张罗晕了,才跟着大家说的。”
燕子六在一旁听了可不高兴了,第一次给小K撑起了口袋:“连长,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往后到哪儿去那可是一件大事,嘴长在你脑袋上,我们要去投奔舅舅,你就跟着投奔舅舅哇!”
冷锋咧嘴说:“嘿,话也不能这么说,人不都得奔个光亮的地方去嘛,我冷锋当然也不例外……”
小K嘟囔着:“还是的,这不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嘛,怎么还能怨我呢?”
书生见大家说着说着又把话绕了回来,便赶紧说道:“我看大家也别互相埋怨了。陈教官不是糊涂人,真要是到了那一天,他是不会撇下我们和全团一千多个弟兄不管的。”
小K说:“哎,书生说的是正道理!陈教官不是糊涂人,还能把我们往瞎道儿上领啊!咱们现在操这些心干啥,走走走,训练去!”
于是大家伙跟着连长冷锋、副连长书生又热热闹闹地走了。
此刻,在训练场上,陈一鸣站在观礼台上,正在聚精会神地观看着部队的训练,方才那令他不愉快的一幕仿佛并没有发生。
就在这时候,他的六名兄弟部下又一字排开,威武雄壮地站在他背后。陈一鸣回过头来,看着他们笑了。
他习惯地举起右拳,对着他的六名部下轻声说了一句:“同生共死!”
他的六名部下也领会地举起右拳:“同生共死!”
看着脸上充满庄严的六位兄弟,陈一鸣的眼睛湿润了。
陈一鸣心里想道:“那一瞬间,我们都仿佛都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们,不仅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其实,我们就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