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军用码头上,此时军旗飘扬,鼓乐齐鸣。田伯涛站在了望塔上,手举着望远镜,正在细心地向远处观望。
远处海面上,那艘接运黑猫敢死队归来的军舰正向着码头缓缓驶来……敢死队队员小K站在军舰的甲板上,脸上浮现了欣喜的笑容—
小K说:“啊,重庆,我回来了……我自由了!我被特赦了!”
站在小K身后的同样一脸笑容的燕子六禁不住朝着小K的脑袋敲了一下:“你瞎叫唤啥?你以为就你一个人高兴啊!”
小K不免转头望去,只见站在不远处的藤原刚此时正望着江岸,脸上也充满了感慨—
藤原刚说:“妈妈,我回来了,您的儿子平安地回来了……”
站在藤原刚身边的蝴蝶的表情却有些木然,好像对眼前的一切已经没有感觉了。
而站在蝴蝶身边的陈一鸣和冷锋此时却望着江岸,若有所思。
书生看看陈一鸣,轻轻说了一句:“陈教官,你现在想的……不知道跟我是不是一样?”
“你在想什么?”陈一鸣禁不住回头问他。
书生有些担心地问:“军统……会言而有信吗?”
陈一鸣迟疑了一下,平静地回答:“我说过—如果你们死,我就死。”
此时,在江岸上,负责指挥岸上行动的田伯涛已经从瞭望塔里走了出来。他望着不远处驶来的越来越近的军舰,轻声吩咐跟在他身边的一位军官:“马上吩咐下去,做好行动准备!”
“是!”军官答应了一声,赶紧去了。
几秒钟之后,几十个荷枪实弹的宪兵从隐蔽场所里跑了出来,依次肃立在码头四周,虎视眈眈地望着渐渐驶近的军舰。
站在军舰甲板上的队员们看见后,立刻就惊呆了。
小K脸色有些发白地看着燕子六:“我说,这怎么不像是迎接我们的……”
燕子六看着岸上,也不禁犯了嘀咕:“不会吧?这特赦令还真的就是一张废纸?”
蝴蝶此时也显得十分惊慌,她一边看着对岸,一边望着陈一鸣。
陈一鸣脸上的表情,此时也显得很严峻。
冷锋站在陈一鸣的身边咬着嘴唇,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放在了枪上:“中国人又要打中国人了……”
冷锋说着就要拔枪,陈一鸣看见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不能轻举妄动!”
冷锋不服地瞪着陈一鸣:“难道我们要等死吗?”
陈一鸣说:“现在情况不明!再说了,我们面对的是政府军队,你难道要叛国吗?”
冷锋听罢愣了,他瞪着陈一鸣,很不情愿地将手放下了。
说话间,军舰靠岸了,田伯涛走上来几步,面容冷峻地站在舷梯跟前:“我来传达上峰的命令,请船上的队员们全部下船!”
船上的队员们没有动,都询问地看着陈一鸣。
陈一鸣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狠狠心第一个走下了舷梯。
冷锋望着陈一鸣的背影迟疑了一下,咬咬牙,也跟着走下了舷梯。
燕子六看见了,骂了一句:“他妈的大不了同归于尽!”
他说着,也下去了。小K见了,一把拉住了他:“等等我,死得别离我太远!”
小K说完,也紧跟着燕子六下去了。船上就剩下了蝴蝶、书生和藤原刚。
蝴蝶小声地问身边的书生:“他们……真的要杀了我们吗?”
书生叹口气,摇摇头:“杀我们的机会多的是。现在,我们没有别的办法,还是走吧。”
蝴蝶犹豫了一下,下去了。书生下去之前,转身拉了一把站在他身后的藤原刚。
书生说:“下去吧,别冲动,你妈还在等你呢!万一不冷静,大家伙都得跟着遭殃。”
书生说完下去了。藤原刚咬咬牙,也跟了下去。
队员们自觉地在码头上站成了一列横队,警惕地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田伯涛和宪兵们。
田伯涛说:“陈少校,田某奉上峰之命前来迎接各位。”
田伯涛说着话,一只手却一直没有离开腰间的手枪,陈一鸣不免警觉地看着田伯涛。
陈一鸣说:“田先生,陈某代表全队成员谢谢毛先生的关心。”
田伯涛微笑着点点头,而后大声命令道:“奉上峰之命,请各位放下手中的武器。”
陈一鸣犹豫了一下,随即放下了自己手里的冲锋枪,而后又开始摘手枪,冷锋在一旁见了,忍不住叫出了声:“陈参谋?”
陈一鸣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异常平静:“军人的荣誉,就是忠诚。”
陈一鸣说罢,毫不犹豫地把手枪放在了地上。冷锋见了,只好丢掉手里的狙击步枪,又拔出手枪丢在了地上。
蝴蝶在旁边看,也只好把手里的武器丢在地上。
燕子六往左右看了看,却犹豫着。
小K在一旁,不禁失声问了一句:“哎,我说,我们怎么办?”
燕子六前后左右看了看,却拿不定主意:“哎,你不总说比我聪明吗?你说咋办哪?”
小K生气地白了他一眼:“我能有什么主意?”
书生在一旁听见了,赶紧说:“放下枪吧,无论如何我们也敌不过他们,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书生说着,主动放下了枪。
燕子六见了,不满地骂了一句:“这不又是一出风波亭吗?十二道金牌把岳飞召回来,就是为了送死!忠义忠义,老子豁出去了!”
燕子六说着,丢掉了手里的武器,甚至连腰间飞刀和软剑都摘下来丢在了地上。
小K和藤原刚见了,也只好各自丢下了手里的枪。
田伯涛看着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哎呀呀,这是干什么?有这么欢迎抗日功臣的吗?”
随着话音,毛人凤从不远处的桥上走了过来,见到田伯涛以后,又故意大声地训斥了几句:“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能够这样做呢?这很不礼貌嘛。”
田伯涛听了,赶紧赔笑:“毛先生,我只是……只是暂时把他们的武器下了。这里是后方,没必要携带这么多家伙。”
“胡闹!壮士岂能剑不在身?”毛人凤听完,又不满意地训斥了一句。
田伯涛听了,赶紧点头:“是是,毛先生,我考虑不周,我错了……”
毛人风这才转过脸来,笑呵呵地看着陈一鸣:“陈少校,各位黑猫敢死队的兄弟,别见怪,是我事前嘱咐不到,大家多原谅……来来来,把武器都拿起来,你们自己的武器都可以随身携带。”
陈一鸣听罢想了想,赶紧说:“不必了,毛先生,刚才这位兄弟说得不错,重庆是大后方,我们是不需要携带这么多武器的。”
“唉……长枪可以不带,但是短枪—作为军人,战时还是要带着的!都拿起来,拿起来!”毛人凤说着,亲自拿起陈一鸣的手枪,塞进了陈一鸣腰间的枪套里。
冷锋等人见了,也都捡起了自己的枪。
毛人凤望着大家笑了笑:“走走走!临走前我说过的,你们胜利归来,我一定亲自把酒为各位接风洗尘!现在,我要兑现我的诺言!各位是抗战英雄,立下了不朽的功勋,我代表团体,一定要感谢你们!请,各位请—”
陈一鸣说:“毛先生,您先请。”
毛人凤客气了一下,便率先向停在一边的汽车走去。在荷枪实弹的宪兵们虎视眈眈的注目下,敢死队队员们上了汽车。
路上,毛人凤笑眯眯地看着陈一鸣:“陈少校,你们辛苦了,你们的任务完成得很出色!史密斯太太已经被我们送进了医院,并且跟史密斯先生已经团聚了。美国政府和美国海军专门发来了感谢电,要求表彰你们这支勇敢卓绝的敌后突击队,美国海军陆战队还想派突击队员来跟你们学习。我说,你们不用来了,他们的侠义之风和绝门武功,是你们学得了的吗?啊,哈哈哈……”
毛人凤谈笑风生,使陈一鸣一直紧绷着的心渐渐地松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