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几分钟,陈一鸣和燕子六被卡车拉到了坐落在城市郊区的一座临江的古庙前。陈一鸣和燕子六被取下了眼罩,带进了大殿里。
大殿内供奉着关公的塑像。塑像前,此刻正香烟缭绕,江水帮的老大“水上漂”和他的八大金刚此时正在大殿里等候着。
司机把搜出来的两把手枪和燕子六的飞刀腰带双手放在桌子上。
水上漂拿起手枪掂量掂量,脸上露出难以察觉的笑颜:“勃朗宁大口径—好玩意儿。这两个……不是一般人。”
水上漂说着将手枪的子弹上膛,审视地看着陈一鸣和燕子六。
燕子六见状,立刻双手抱拳:“鄙人燕子六,特来此处拜香堂!”
水上漂望着燕子六,笑了笑问:“此地抱香而上,你可有三帮九代?”
燕子六:“有!”
水上漂:“那……你带钱来了吗?”
燕子六:“一百二十九文,内有一文小钱。”
水上漂听罢,仔细地打量着燕子六:“切口倒是对的……”随后指了指陈一鸣,“他是谁?”
燕子六:“禀报水堂主,是我兄弟。”
水上漂饶有兴趣地看着陈一鸣:“是在帮的弟兄吗?”
燕子六迟疑一下:“……不是。”
水上漂立刻有些惊愕:“嗯?”
陈一鸣赶紧回答:“我在为政府做事。”
八大金刚听了一起站了起来,赶紧抄刀拿枪。
水上漂沉稳地摆摆手,八大金刚又松开了拿刀拿枪的手。
水上漂盯着陈一鸣:“为政府做事……你是警察?”
陈一鸣:“不是。”
水上漂:“那你是政府职员?”
陈一鸣:“也不是。”
水上漂立刻站了起来:“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一鸣微笑着回答:“国军。”
“国军?”水上漂也冷笑了,“哪个国军?—南京的,还是重庆的?”
陈一鸣说:“重庆。”
水上漂的声音立刻大了起来:“重庆的国军,不在重庆待着,你到南京来干什么?—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一鸣的面容立刻严肃起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统计调查局,陈一鸣少校。”
水上漂的脸色立刻变得很复杂:“哦……原来你是军统啊?”
水上漂说着,把目光转向了燕子六。
燕子六犹豫了一下,也回答:“我现在……也在为政府做事。”
“哈……”水上漂听罢,立刻大笑起来,“这真的是奇怪了!堂堂的燕子门—江湖中的三大贼帮之首、排行老六的嫡系传人,居然在为政府做事,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哈……”
“哈……”八大金刚听罢,也一起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儿,水上漂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大清早的,燕子门的老六在新街口的闹市区发出江湖告急的信号。我好心好意把你们请到江水帮的香堂,准备做江湖救急,没想到燕子门的老六却给我引来了一个军统,还告诉我,他自己也在为军统工作—燕子六,你说,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吗?说给谁谁信哪?!”
燕子六听罢,立刻插了一句:“水堂主,眼下,我们确实有难!”
水上漂冷哼:“有难?—对,你们现在是有难了!军统的毛人凤把我兄弟抓进了集中营,折磨致死。今天,你们这两个军统居然还敢闯进我的香堂—这不是有难了吗?而且在劫难逃!”
八大金刚听罢,立刻举起刀枪围拢过来。
燕子六厉声退了一步:“水堂主!”
水上漂没有理会燕子六的叫喊,向着八大金刚猛地一挥手:“还不动手!”
八大金刚闻声一拥而上,立刻便按住二人跪下了。
陈一鸣挣扎着抬起头来:“水堂主,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水上漂蔑视地笑了笑:“都快进棺材了,还问什么当讲不当讲……有什么话,你快说!”
陈一鸣直了直身子:“水堂主,我早就听说过,说江水帮的堂主是一位真正的绿林好汉!杀富济贫,疾恶如仇,远远近近的江湖上都传说着水堂主的威名!”
“哼哼……”水上漂听罢冷笑了,“后生,现在才想起来拍马屁—迟了!”
陈一鸣上前一步:“不,不迟—我没想到这远近闻名的水堂主居然是一个大汉奸!”
水上漂听罢,脸色立刻变了:“你说什么?—我是汉奸?!”
陈一鸣:“对!你不仅是汉奸,还是大汉奸!”
“你……你……”水上漂猛地掏出手枪,顶住了陈一鸣的眉心,“你再说一遍!”
陈一鸣朗声:“你—大汉奸!你水上漂是个地地道道的大汉奸!”
水上漂:“你……你再说,我现在就毙了你!”
陈一鸣无所畏惧,望着水堂主突然冷笑了:“现在,日本特务和七十六号到处在追杀我,为什么—因为我是日本人的对头!日本人在抓我,而你却毙了我,你不是汉奸是什么?!”
水上漂听罢,面孔有些扭曲了:“后生,别拿这个来吓唬我!”
陈一鸣紧逼:“我不是吓唬你,我说的是事实!我是中华民国国民革命军的少校,为了保卫南京,我的兄弟们的血都洒在了孝陵卫!今天,我能死在南京,也算是与我的兄弟们重逢了。水上漂,你要是甘于做汉奸,就开枪吧!”
水上漂握枪的手突然颤抖了。
被绑在陈一鸣身旁的燕子六立刻补上了一句:“水堂主,陈教官说的都是事实,你可不能做在江湖上留下恶名的事情!”
陈一鸣接着说:“水上漂,你没有见过南京大屠杀吗?!南京城三十多万亡魂都是日本人造成的,不在乎再多我一个,你就替日本人开枪吧!”
水上漂握枪的手软了下来,嘴唇也跟着颤抖了:“你……你真打过日本人?”
陈一鸣大义凛然地注视着水上漂:“人不分老幼,地不分南北,皆有抗战守土之责!陈某人身为军人,自然是责无旁贷—当然是打过日本人!”
水上漂叹了口气,向手下的人挥挥手:“放开他们,念在他打过日本人的分儿上,给他们一条活路。”
八大金刚听罢,立刻松开了陈一鸣和燕子六。
陈一鸣和燕子六再看水上漂,却见水上漂在一瞬间老了许多,脚步也变得缓慢了。
陈一鸣身边的一个金刚见陈一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免流下泪来:“我们堂主的夫人和女儿……都被日本人给祸害死了……”
陈一鸣听了,不免有些愧色地看着水上漂:“水堂主,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
水上漂打断了他:“我不怪罪你,想我水上漂骁勇一生,威震华东,江湖上都让我三分。没想到临老临老,我连自己的老婆和女儿都保护不了,我真是有愧于我的半世英名啊!”
陈一鸣望着水堂主不再说话,静静地注视着他。
水上漂抬起头来看着陈一鸣:“你说得不错—人不分老幼,地不分南北,皆有抗战守土之责!说吧,你们需要什么帮助?要我怎么帮你们?”
陈一鸣听罢,立刻抱拳致谢:“水堂主英明!陈某确实有事情要劳烦水堂主……”
陈一鸣于是向水堂主说了自己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