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开着,天童左打方向灯,转动方向盘。于是车开上了左边没铺路面的坡道上,前后左右不停的剧烈摇晃。
马上就到了一片空地,一个有塔的房子映入眼帘。太阳已经西斜的厉害,只有塔上的红色三角屋顶的西侧还有阳光照射。建筑物的其他部分都沉没在了郁郁葱葱的树阴中。
跟前的停车空地上停着一辆RV车。我们的车开到了旁边。这辆RV车不是管理员的,因为颜色不同。这辆车是——
我下了车,别墅的门也同时打开了。我和门之间的直线距离只有二十米左右。
秀一站在门廊里。
旁边传来了打火机的声音,然后又吸了几口,白烟飘过我眼前。有股香烟的气味。天童下车后抽起了烟。
“走吧。”
天童的高大身躯超过了我,走向秀一所在的门廊。我一头雾水的跟在身后。
——为什么秀一会在这儿?
我走向铁丝网状的台阶,白桦树枝做成的扶手围绕在门廊四周。正面是门厅的入口,右手边的另一扇门是去哪的?
天童低下头从门厅走了进去,我跟在后面,脱下鞋子,换上拖鞋,又穿过一道门后来到了起居室。
屋内和一个月前没什么变化,稍微开着空调。
我、天童以及秀一三人站在起居室里。屋内寂静无声,这栋房子里只有我们三人。
“坐下吧。”
秀一口齿清晰的劝座。自从接受委托那天起,我已经三周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秀一坐到了窗边的沙发上,我和天童坐到了他对面。我在右边,天童在左。我们下意识选择的位置,和那天在十河本部大楼的会议室接受委托时一模一样。
“天童。”
秀一开口的同时下巴微微一动,催促天童开始。
“您委托的调查基本完成了。松浦,西野,三条,大矶。我已经约谈过这四个人,辰巳也记录下了当时的情况……十河你读了吗?”
“我读了。”
秀一盯着天童的眼睛。天童也面对着秀一继续开口。
“还有最一个问题,调查就结束了。我今天就是为此而来。”
我紧张了起来。天童要问什么呢,难道要一五一十的都告诉秀一吗。
我瞥了一眼他的侧脸,仍然看不出他的表情。
“我和大矶聊的时候提到了水桶。辰巳也记下来了,所以十河你也注意到了吧。”
秀一前倾身体,双肘拄在膝盖上,用手捂住嘴角,聆听着天童的话。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那天早晨我看两个空水桶就放在门边上,里面的水都被倒光了。但最后下塔的大矶说没做过这种事,他声称自己关上了窗户,水桶却一直扔在东侧的露台上没管,此外里面还有两听没有动过的啤酒。如果相信他的这番话,那么在他下去后,肯定有某人上来打开了东侧的窗户,喝了两听啤酒,接着倒掉了水桶里的水,最后为了方便拿走放到了门边。到底是谁收拾的?
“大矶下去后,只有一个人确信无疑的来到了塔顶,就是香织。会是她做的吗?在月色的吸引下,在大家都睡着之后来到塔顶,喝掉了剩下的啤酒,倒掉水桶里的水后,为了方便拿走放到了门边,最后——跳了下去?
“我认为这很奇怪。会想到把水桶拿下楼的人绝对不会在下个瞬间自杀。虽然可能因为某种契机而冲昏了头脑,但那个房间里似乎没有类似的因素。或是说不是出于某种契机,人类也有可能产生这样的冲动。但她也不是这类人。
“所以我确信——她不是自己跳下去的。她的死不是自杀,而是他杀。当晚她和某人一起来到塔顶喝啤酒。然后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另一个人把她从露台上推落。”
天童所说的另一个人,到底指的是谁?
“杀她的动机又是什么呢?应该和她怀孕有关。警察认为这是她自杀的动机。但我从最初就认为这也可能是他杀的动机。让她怀孕的男人为了掩埋这一事实而杀了她。我又重新思考了一下,是不是这种情况呢。人类会因为这个原因就犯下杀人这样的重罪吗。
“反过来的话到是可以理解。男人正在向富婆、或是上司的千金说亲,此时另一个女人来表明自己已经怀孕了,男人为了避免麻烦所以杀掉她——这种状况能说得通,但被杀的是香织就无法理解了。
“难道会是背伦之恋?如果是为了清除掉两个人违背伦常的关系?不过,至少那天来别墅的男性都没有成家。非常遗憾,因为没有合适的嫌犯,所以要抛弃这个假设。”
天童刚才说过这么一句。
——还有最一个问题,调查就结束了。
——我今天就是为此而来。
他的意思是——
还没有约谈过的人——
——如果是为了清除掉两个人违背伦常的关系?
哥哥和妹妹——这种关系附合天童刚才的思路吧?
天童是这个意思吗?
我控制住颤抖的身体,瞥了一眼秀一。秀一正瞪着天童。
天童继续说道。
“——结果到了最后还是没弄清楚动机。这样就能只直接问本人了。”
说到这里,天童转头看向了我。
“辰巳——你为什么要做出那种事?”
天童凝视着我,以尖锐的视线怒目而视,眼瞳一动不动。
不行。这个人还全然不知,他自己还没察觉到。到了此时,我才终于确认这点。
“请等一下。在回答前——请让我们两个人聊一聊。”
“可以吗?”
“可以。”
秀一点了点头,我站了起来。
“去哪?”
天童问我。
“跟我来。”
我走向拱门,看到了塔的楼梯。
我的肚子还在刺疼。
我需要时间,需要能让他明白的时间,需要能一起思考对策的时间。
我穿过拱门,抬头仰望,沿着墙壁的楼梯一直延伸到遥远的上方。
然后我缓缓的上起了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