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隔墙有耳

对他那位皇兄赵源,赵启向来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倒不是他怕了赵源,而是,他与那位实在不是一路人。

赵源身体不好,自练不得武,平日跟着父皇点的几位老臣念书。

书念得多了,把人也念迂腐了,大道理一套一套地挂在嘴边。

赵启听不得那些。

尤其是,他知道赵源说得都是对的。

这让他想反驳都站不住脚,干脆躲了就是。

赵源不止说他,还时常向皇上谏言,引经据典,听得皇上都烦。

可赵启再不喜欢赵源的性格,在邓国师一事上,兄弟两人看法相同。

手指点着桌面,赵启尤不尽兴,又骂了一遍:“那就不是个东西!”

翁二公子笑道:“殿下,国师大人对娘娘也算尽心尽力。”

赵启挑眉,神色肆意:“不然,我会给那条狗好眼色?”

狗嘛,给骨头就行了。

他可不管邓国师给父皇灌多少迷魂汤,只要不咬他与母妃就行了。

狼却不同,养不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咬上来。

因此,赵启看不上邓国师,但他烦林繁。

翁三公子揣摩着赵启的想法,故意叹了口气,道:“定国公和邓国师,怎么就没有咬起来呢?”

赵启哼道:“说不定哪天就咬了,我们正好看好戏。”

“想那林繁,再有能耐,也比不了国师大人,”有人道,“皇上最是信任国师。”

“我祖父说,树上那个要笑起来,就没什么好事。”

“先定国公那么温文尔雅、进退得当,怎么养出来的儿子就这么奇奇怪怪的呢?”

赵启呸道:“养个屁!林宣死了这么多年,他哪有爹养?”

“殿下说得是,要不是靠着他祖父和他父亲的资历与功绩,他能年纪轻轻就爵位到手?都是同龄人,我们各个矮他一头。”

能在这里的,都对赵启的脾性一清二楚,知他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

他们说不得皇上、顺妃、大殿下与国师大人,但骂一骂树上那个,又有什么可怕的。

一时间,雅间里全是对林繁的口诛之语。

赵启听得眉飞色舞,心中那股郁气,散了七七八八。

只是,隔墙有耳。

这雅间的窗户不临街,与边上一建筑相邻,两者之间是一条只余一人经过的窄巷。

偏又有屋檐遮挡,除日头从正上方经过,其余时候,阴暗无光。

如此,也就堆些杂物,谁也不会从这里走。

雅间半开着窗透气,也把里头的声音,从隔壁建筑那微微启着半天的窗户里,透了进去。

那间屋子,为书房布置。

博古架、书案、文房四宝,一应俱全。

另在窗下摆了小圆桌,并几把椅子,容主人待客。

此处的主人,名叫黄逸,是黄太师的幺孙。

黄逸端着茶盏抿了抿,上下打量着客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笑比不笑危险,视线过来时,给人一众审视之感。”

他的客人,就是林繁。

闻言,林繁半弯着嘴唇,睨他。

“没错,就是这样,”黄逸笑着道,“人狠话不多,话不多还这么烦,不愧是你。”

林繁哼笑了声:“差不多得了。”

“听听这口气,”黄逸乐在其中,“漫不经心里,带着挑衅,谁听谁生气,一气就口不择言,全是漏洞与把柄。怎么样,总结得不错吧?”

林繁不置可否,左耳进右耳出,直接道:“说正事。”

黄逸摊了摊手。

他与林繁是自小的交情。

作为太师之孙,黄逸算是书香之后,偏他小时候闲不住,比起念书更爱习武。

本朝尚武,祖父当然不阻拦他,给他请了师父,由着他练。

而他,毫无疑问地成了林繁的手下败将。

定国公拎着林繁上门赔礼时,祖父眉开眼笑,恨不能林繁能一天揍他三回,比用饭还准。

打得多了,关系就近了。

黄逸在林繁身上见识了什么是人外有人。

书背得快,打也打得狠,鬼点子多又爽快,让他不知不觉间就想跟着林繁跑。

孩子王,玩到哪儿都热闹。

再后来,父亲过世,林繁变了。

变成了……

黄逸打量着林繁,装模作样叹息,变成了现在这样。

林繁不配合,黄逸一个人也玩不下去,干脆收了心神,与他说正事。

“如你所见,”黄逸道,“巷子窄、挨得近,他们三楼、我们二楼,只要不把脑袋伸出去,就开点儿窗,谁也看不到谁,但能听见说话。”

这是黄逸偶然发现的。

这里是他祖母娘家的产业,底下做的是药材生意,二楼书房本是管事儿的账房。

管事闻惯了药味,黄逸却不行,只得开窗。

窗户一开,才知道离贵香楼的雅间这么近。

贵香楼生意好,日日客满,那间雅间里,客人各不相同。

黄逸偶尔来,并不会故意去听别人说话。

没成想,偶有一次,听到了二皇子的声音。

“他们经常坐那间,从不关窗,兴许是觉得不临街,说话很不讲究,只要耳力好,全能听见,”黄逸道,“我听到几回了。”

林繁心中有数了。

上回,黄逸说了一桩二殿下的私事。

黄逸言之凿凿,林繁将信将疑。

既然答应了要给秦鸾一个准话,林繁少不得确定消息来源。

今日听了这么会儿,林繁便有了底。

前回的信息若能利用得当,秦鸾退亲,应是不在话下。

想了想,林繁问:“除了二殿下几位,你还听到过什么?”

“是兄弟,就别来套我的话,回头有人倒霉了,我过意不去,”说完,见林繁不咸不淡睨他,黄逸啧了声,认输了,“我想想,有了,跟刚刚他们说的永宁侯府大姑娘有关。”

林繁示意黄逸继续说。

“那天,他们府上二老爷无端爽约,都猜是为了秦大姑娘忽然回京,惹得侯府里、尤其是侯夫人不太满意。”黄逸道。

林繁端着茶盏的手,缓缓放在了桌子上。

侯夫人不满意?

不满意都让秦沣替妹妹绑人了,这要是满意起来,忠义伯府大门都被拆了吧?

传言,不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