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霍宴执帮自己实现了愿望,所以江笙这边说到做到,第二天的数学试卷做了个满分。
霍老师看着自己的教学成果,别提多满意了,对江笙这个学生给予了相当不错的肯定:“孺子可教也。”
虽是放了寒假,但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复习了,所以不知不觉,就进了年关。
霍宴执这里到了年节,应酬更多了起来,所以暂时停了江笙的课,让她自由了几日。
一直到腊月二十九这天,江笙睡了几天懒觉后又起了个早。下楼时,霍宴执还没走。今天稀奇啊,这个时间对她来说是早了些,但对霍宴执来说,可就等于日上三竿了。
两个人虽然一个屋檐下住着,但见面的机会却少的可怜。
“您今天不忙?”江笙从台阶上跳下来,快步走到霍宴执身边。
但看到他还是穿着一身正装,估计一会儿又得出门。
“不算忙。”霍宴执端着杯咖啡,见她来了,不疾不徐的将咖啡置于桌面上,转头吩咐阿姨:“给她做些清淡的早餐,这个时间了,别耽误中午的饭。”
“我今天要出去趟。”江笙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我想回家去收拾一下,快过年了,要有个新意。”
霍宴执墨般的眼眸落在少女的脸上,她那精致的面容上,清晰可见眼底的水波流转,却又藏着些不易察觉的隐忍和倔强。
“需要准备什么?告诉郑秘书,让他带你去准备。”霍宴执没拦她,人总有直面过去的时候,既然她自己愿意,那倒不如放开手,让她去适应,去接受,去成长。
这时,阿姨端着早饭出来,一碟夹心的小点心,还有一杯牛奶,配着西芹等小菜,营养又健康。
江笙眼尾染着红晕,她借机错开了霍宴执的视线,“不用了,头一年,家里也不能贴福字挂春联。我就回去收拾收拾,看看......看看他们。”
江氏夫妇的长生牌位,供奉在家里,之前的老管家,自愿留在老房子里,每日看着,而工资这事,老管家说什么都不要,但江笙一直在支付。
“也好,我还有些时间,送你过去。”他语气不容反驳,是个肯定句。
江笙垂着头,就着杯边啄了一小口牛奶,听闻他能陪着一起走这段回家的路,那股子恐惧的情绪渐渐被安抚。即便只是送她回去,也给江笙提供了勇气和支撑。
京都这边,很注重这种传统节日,早早就在大街小巷挂上了红灯笼,一向拥挤的公路上,如今车少,都能畅通无阻。
霍宴执视线从平板上离开,转头看着过分安静的少女,她今日没扎头发,柔顺的发丝随意的散落在纤薄的肩头,侧脸在光的温润下,白的恍若透明。
觉察到霍宴执的视线,江笙回头,和他视线相撞,仓促的扯着唇角笑了下:“您什么时候放假啊?明天就是年夜了。”
“今天处理完工作,就正式休息了。”说着,他顿了下,“毕竟,郑荣最近也属实累着了,又做秘书,又做兼职辅导,还不该休息一下吗。”
“那为了谢谢郑秘书,我准备了一份礼物。”江笙带着些小骄傲,她难得有让霍宴执琢磨不到的时候。
郑秘书受宠若惊,“笙笙也太客气了,我哪里有帮什么忙。”
霍宴执哼笑了一声,“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这么说着,他的手掐了下江笙的脸蛋儿,“小没良心的,没给小叔叔准备?”
江笙捂着自己的脸,他碰过的那处地方热腾腾的,好像有千万只小勾子,正慢慢扫着皮肤。
“本来是有的。”江笙还捂着脸,说话的时候声音就会糯糯的,“但被您这么一掐,就没了。”
见她有心情开玩笑了,霍宴执心里松了松,“郑荣,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她是不是叛逆期到了?”
郑荣开着车,未回头,“我是没看出来,笙笙这么乖,霍总您是不是老花眼了。”
江笙想到他总在家里戴着副眼镜的模样,觉得老花眼这个词搞笑又贴切。
这样一来,路途上倒是不这么难挨了。
江家老宅子是上一辈传下来的,就是纯中式的建筑,是江笙爷爷一直住着的。外面常有传言,能住这间房子的人,在江家得有绝对的话语权。
位置嘛,和霍家一个东头,一个西头,绕大半个京都城,才能到。
郑荣将车开到江家老宅不远处,再往里,车子不好调头了。
这片都是中式建筑的房子,有些年头了,四周老树枝桠横斜,隆冬里,一片光秃秃的,还有缠缠绕绕的藤蔓向外延伸着,有的甚至爬到了小路中央。
江笙有大半年没来,以往再熟悉不过的环境,反而有了些陌生感。
她稳了下情绪,手扣在了车门把手上,“我进去了,您去忙吧。”
江笙说着,穿好衣服拉开车门,人也下了车。
霍宴执点头,“一会儿忙完,我来接你。”
小姑娘冲他摆了摆手,把门带上,独自往那处最熟悉的陌生地方前行。
说不抵触,其实都是假的,满屋子都是他们的音容笑貌,令江笙很难不去回忆。
但她必须适应这样的生活,面对这样的结果,没有人可以一直挡在她的面前,霍宴执也不行。她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而已。
临近大门,江笙清冷的视线顿在某处,那里停着几辆黑色的车,而其中一辆的牌照号再熟悉不过。
江笙凉凉的笑了下,有的人就真的是吃相难看,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她虽然孤身一人,却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有些东西,她暂时放弃,是因为还没有守护的能力,并不是代表不要。而有些东西,她既然有能力留住,就不可能再让那家恶人半途抢走。
思及此,江笙脚下步子加快,走至跟前儿,果然看到家门大敞四开,她来不及细想,抬步便往主屋方向去。
越是接近,就越能听到嘈杂的声响,绕过园子里的假山,果然看到老管家和几个人正在撕扯。
“你们这帮狗食,跟错了主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容的下你们这样放肆!”
那帮人嘻嘻哈哈的笑着,略一用力,就把老管家推倒在地上。
江笙蹙眉,不疾不徐的往前走着。
这都是她那好二叔江疏冒带来的走狗,待听见响声回头时,都愣了下。
“大小姐。”带头的人叫张临,常混迹于江家,自然知道江笙的身份。
江笙嘴角带着笑,行动间自带一股遗世而独立的贵气。她走到几人面前,弯下腰将老人扶了起来。淡淡道:“二叔呢?带我去见他。”
张临面对一个小姑娘,居然生出些不敢直视的惧意。
“您请,江总就在屋里。”
张临带路,江笙安抚的握了下老管家的手,随后步入主屋。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
“怎么我看临哥对那小姑娘儿这么敬着呢?”
“你不知道,这是江家去世那位的独生女儿,当初葬礼上,实实在在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怎么说?”
“就是打幡儿的事,按理说,她一个女孩儿,这事不该沾手,咱们江总有儿子,就是去世那位的侄子,由他来才对。但这位小祖宗,就当着所有来宾的面,举着父母的遗像就要摔,要是不让她自己来,就干脆谁也别来了。”
几个人还记得刚刚江笙的模样,柔柔弱弱的,一看就是家里娇养着长大的,真想不到,那种场合孤身一人对抗是何种的姿态。
张临也是真的敬佩她,所以即便此刻,也不敢轻视。
进屋时,江疏冒带着女儿江筝正看着脚架上摆着的古董花瓶。父女俩一脸贪相,惹人生厌。
江笙连拿正眼瞧那二位都不曾,最先往父母的牌位处看了眼,好在是完整的,只是燃着的香短了截。她走过去,取了香,在小臂粗的蜡烛上点燃后,插进了香炉里。
这香是特制的,味道带着少许的檀香味,格外让人静心。
江疏冒眯着眼睛瞧着这不请自来的侄女,“呦,笙笙来了啊?也是,快过年了,是该回来看看。”
江笙回眸,疏离的视线在江疏冒和江筝的身上一并瞧过,“二叔这样私闯民宅,是能拘留的。”
似乎没想到这丫头上来就跟他针尖对麦芒,是一点脸面不留,好在他还是个大人,在没看清对方什么意图时,没有贸然出声。
但江筝这个没脑子的可就没那么多想法了,有什么直说什么:“江笙,这房子现在该是我爸爸的,他成了管家的,自然就得要这老宅!”
江疏冒阻拦不及,呵斥一声:“胡说什么呢!”
江筝被吼,脸一红:“本来就是啊,我告诉她实话,让她认清现实啊!”
江笙看着这父女俩一唱一和,噗嗤笑了起来,“二叔想要这房子?就我所知,当初分家时,您自己选的钱和现在的住处,都是等价的,怎么就又打上我们家房子的主意了?”
“江笙,你知道什么?”江疏冒有些急了,“这本来就是谁当家谁住的房子。”
“哦,是吗?”江笙绕到沙发前面,坐下来,手指扶在膝盖,一下一下敲着,“不尽然吧,文明社会,哪里来的什么当家人,江家财产由我父亲做主,一分为二,您那里一分不少,现如今,趁我父亲危难之际,打着扶持的名义掌管了我父亲打拼下来的基业,是也不是?”
江疏冒额头冷汗直冒,这些都是当初的口头之言,没落到纸面上,他以为小辈儿们都不知道,怎么这丫头知道的这么详细呢。
“哈哈,笙笙说什么呢,这房子没人打理,空着也浪费。你有好地方去,这里给叔叔,也当你孝顺了。”江疏冒原本不知这里的好处,现在再瞧,觉得风水肯定不错,旺财。
“行啊。”江笙笑着说。
江疏冒眼神一亮,刚想夸她懂事,就听江笙继续说道:
“要是您愿意住,我就把这里烧给您。”
“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
这个逆子,是想连带着他和这房子一并烧了啊!江疏冒虽然恨的咬牙切齿,但是相信这丫头说到做到,被江疏遇惯得无法无天简直。
“小小年纪,如此恶毒!谁给你的胆量啊!?”江疏冒手指着江笙,气的哆嗦。
她正要出声,却听到一道瓷器相碰似的低沉声音说道:“如此对我们笙笙发脾气,我倒是想问问,这胆量又是哪里来的呢,小江总?”
江笙循声望去,门口那里,霍宴执修长挺拔的身影正慢慢向她这边靠近,到她面前,抬手揉了揉江笙的发心。
“要不要惩罚他?咱们让他一夜之间破产怎么样?”
霍宴执这是不放心,半路折回来的,亏着回来了,要不然,他的姑娘又要自己面对这些龌龊了。
江疏冒额头的汗大滴大滴的流下来。一个小的就够难缠了,这又来了个活阎王。
江筝看不过那俩人这么猖狂,刚想怼回去,就被她爸一眼瞪住,“死丫头,还不赶紧跟我走,在这里丢人现眼!”
父女俩落荒而逃,一场闹剧算是落下帷幕。
“您这玩笑可把他们吓着了。”江笙仰头,冲他笑笑。
“我说真的,可没跟他开玩笑。”
江笙:“......”
“我的姑娘自然容不得他们放肆,不给些惩罚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