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盏灯火(一更)

虽然不确定她在想什么,但陈生能肯定,她一定在打他?们的主意。

柳舟收回眼神,笑意盈盈的看向钟懿,眼见着这场可笑的八哥鸟葬礼就要结束,钟懿将柳舟带进了钟建深的房间,正巧这个时候林君河也来了。

陈生站在长廊外,不知道里?面发生何事,过了一会才看到钟显然怒气冲冲的走出来,她一看到陈生便忍不住发问:“陈生哥哥,那个柳舟到底是我姐从哪里找来的?真是烦死人了!”

她双眼晕红,可能是在里头被长辈教训了,觉得委屈才一脸愠怒的想要找人倒苦水。

恰巧,这陈生就在外面。

“她怎么了?”

陈生问。

钟显然气急败坏的一屁股坐到长廊的飘窗处,十分不满的说:“我?看她就不像什么好人,你刚刚是没在里面,她处处都像是针对我妈妈一样,还弹琴呢?要是我妈妈手?指完好,哪有她什么事!”

“不就是一破弹琴的么,有什?么好优越的?”

陈生在这话里?听出了几个点。

“你妈妈手?指怎么了?”

钟显然本来不想说,但犹豫了下觉得陈生是个可信的人,就和他?多说了几句:“一次意外,手?指头断了,虽然看着像没事的样子,但病根落下,不能弹琴了。”

她一边说一边替自己母亲感到惋惜,眉眼尽是担忧和心疼。

随即想到刚刚柳舟那女人在里面对自己母亲丝毫不敬的样子,脸色凶狠,语气都变得愠怒起来:“所以说我?就搞不懂世界上钢琴老师那么多,为什么就偏偏找来这个女人!不行,我?一定要和?姐姐说明白,让她换人。”

听到这些话,陈生也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上次钟懿叫自己去接柳舟,两人关系肯定匪浅,这个点带着她来到钟家,一定是有所预谋。

所以不管钟显然怎么说,钟懿都不可能把柳舟换走。万一要是惹怒了那女人,钟显然未必有好果子?吃。

于是他叫住钟显然,规劝道:“既然是钟总安排的肯定有她的道理,你说了也不抵什么用。”

“你怎么知道我?说了就没用,姐姐对我一直很好,我?就不信了。”

钟显然咽不下这口气,甩开陈生的手?就要走进房间,正巧这时,钟懿从里?头走了出来。

钟显然立刻挽住他?的手?连连恳求:“姐,你能不能给大伯换一个钢琴老师啊?我?不喜欢她!她看着也不像好人。”

钟懿瞧了一眼陈生,最后目光落到一脸愠怒的钟显然身上,轻笑着:“你光看就看出别人不是好人了啊?那你看看我?是好人吗?”

“姐,你怎么还有心思和?我?打趣呢!”钟显然扭捏着身子蹭了蹭钟懿的胳膊,“刚才她对我?妈妈什?么态度你可是看见了,你怎么还能容忍这种没礼貌的人来钟家呢?”

“钟显然。”

钟懿忽然叫了她全名,声音虽没什?么变化,但周遭的温度却肉眼可见的下降。钟显然那摇晃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站直了。

“她只是替你大伯弹琴,并没有碍着你们什么,钟家这么大,也不必日日相见,你非要这么任性吗?”

话语简单,却字字戳心。钟显然被说的无言以对,脸上情?不自禁的委屈起来。她轻咬着下唇,背过身子跑出了长廊。

陈生还想替她说两句话,却不料钟懿直接转身走下了楼梯,他?到嘴的话也没来得及出口。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钟建深的房间里,杨钰真直接青了脸。

因为她看到柳舟和?林君河相处甚是亲密,不仅如此,谈起到钟家,柳舟不经意的带了一句:“钟二先生今日不在家怪可惜的,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了。”

这话很显然,就是说给杨钰真听的。

好几天没见,那就是之前有见过。

林君河多看了杨钰真一眼,心有不忍,但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佯装不经意的询问了一句:“柳小姐认识钟二先生?”

柳舟笑意盈盈,又?长又圆的杏眼仿佛会发光似的:“嗯,我?还经常听钟先生提起钟夫人,今天第一次见面,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钟夫人美丽又?温柔,若不是手指不太方便,今儿我可没这福气来钟家。”

林君河下意识地看向杨钰真的手?,杨钰真不动声色的藏起自己手?指,脸上带着些许难堪的走出了房间。

柳舟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轻笑着,双手?抱胸要和?林君河开口,却被林君河一手?推开:“够了。”

柳舟脸色微变,挂着笑意的嘴角爬上几分讥讽,不屑的冲他翻了个白眼。

她走到钟建深的床边,门外两个护工毫无表情的走进来,一人一边守着,柳舟嗤笑着退到了钢琴处。就是这个时候,林君河发现钟建深的手?指动了动。

他?眉眼紧锁,立即上前。

只见钟建深那双带着褶皱的眼睛缓缓睁开……

钟建深再次清醒了。

收到这消息时钟懿正在赶往公司的路上,她二话不说让司机调转了头,陈生不由自主的想起上一次她听到钟建深醒过来时的反应。

现在一看,与上次并没有差多少。

她深呼吸,看似平静,但那双睁大的瞳孔里?早就刮起了一场暴风雨,大浪滔天,重重海浪奔涌而来。

车子一停回钟家,她直接拉开车门冲二楼奔上。

高跟鞋发出巨大的哒哒声音,也顾不上旁人说话。

她一进屋子?,就看到躺在床上的钟建深睁着眼睛盯着那天花板。

钟懿心头一怔,突然冲房里怒吼起来:“出去!”

柳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正要开口,对上钟懿仿佛要吃人的视线,立刻噤声快步退出。

林君河有些担忧的走至她身边,提醒道:“他?状态还不稳定,不宜太过劳累,意识等情?况还需要进一步做检查,你看……”

“出去!”

钟懿打断他的话,加重了语气强调。

林君河深吸一口气,不再开口,而是用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一幕被后面而来的陈生看在眼底。

他?盯着林君河,眸光渐深。

两名护工是钟以良派过来的,对于钟懿的赶客还存有犹豫,见他?们两次都不听话,钟懿当即拽住其中一个就将她狠狠的推了出去,双目猩红,似是发疯一般的野兽。

随着房门砰的一声关闭,钟懿颤抖的走到了钟建深的病床旁边。

此时,钟建深缓缓的转过眼珠子,那双浑浊的眼球里?看不出任何表情变化,恍若一个无神的傀儡,但又?似一个莫大的可怖黑洞,看的钟懿毛骨悚然,浑身发寒。

她强制压下自己的情?绪,尽可能的调整好心态,骨节分明的双手?紧紧的抓着病床边缘,半晌后她才压抑的吐出一行话:“你终于醒了。”

她的声音仿佛刺激到了钟建深,他?的瞳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聚焦,对上钟懿的目光时,眉头也随即变动几分。

无碍身子没恢复,只好睁着那眼睛,牢牢的盯着钟懿。

钟懿仿佛在那场暴风雨中逐渐恢复了平静,她环顾房间四周,慢慢的发出了轻笑,声音也变得极其有力:“爸,你看看现在这一切,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和?钟成都活成了你想象中的样子,你高兴吗?”

“你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我?要做一个狠人,想要取得目标,就要不顾一切,现在我连你都不顾了,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还满意吗?”

她眼神莫名的悲凉,好像那场暴风雨退却之后带给她的是无尽的狼狈,连四肢都开始变得无力。

她缓缓的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盯着钟建深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良久,她才一字一句的开口:“整个钟家我都会拿走,就当……是你付出的代价。至于你,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余生,就当是报答你多年的‘养育’之恩。”

她紧闭眼睛,眼前那些曾经的画面如走马灯一般飞驰而过。

她曾经最害怕的事,就是看到钟建深。

因为每一次的见面,她都会遍体鳞伤。她是他的出气筒,是他压迫的工具人,如果早知道他?是如此,当初钟懿死都不会跟着他?走,死也不会踏出孤儿院半步。

门外好几个人都不敢离开,护工有钟以良的嘱托,一步都挪不走,林君河担心钟懿发疯,而陈生则担心她和上次一样犯病。

但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钟懿在里面呆了没多久就出来了。

神色如常,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还好吗?”

他?一出来,林君河上前询问了一句,赶在陈生未踏出的步子之前。

钟懿并未回答,而是交代了一句:“帮我留意下父亲的状况。”

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钟家。

陈生紧跟在后,有好几次他都想开口问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这一刻,他?算是彻彻底底的清楚自己只是个局外人。

明明什么都不该过问,可心里?面不知不觉就想过问许多。

尤其是看到钟懿逐渐失魂的脸,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攥着一样。

钟懿前脚离开,钟成后脚就来到钟家。

作者有话要说:晚九点二更,感谢支持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