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钟懿并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施伯霖又再一次提起自己当年的愚蠢,那些回忆不但不会引起她的同情,反而像魔音一样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她,她被施伯霖利用,他只是为了让自己答应联姻,才做出的伪装。
爱不爱的,都是虚伪的谎言。
她漠然的凝视着施伯霖,非常决绝的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你自食其果罢了。”
“钟懿!!你要挟他人来指控我,就不怕我和你鱼死网破……”
“你动得了我吗?”
钟懿打断他的话,嘴角微扬,眼底有着绝对的自信:“纵使真正推萧殊下楼的不是你又怎样?老爷子病重,我闹出这么大风波把你卷进了这件事里,你觉得你在你们施家还有什么竞争的能力?”
“或者……你认为以你现在的实力能把我怎么样呢?”
“你……”
施伯霖哑口无言,他站在那里脸色阴沉一片,而钟懿才懒得和他耗着时间,正准备走的时候,施伯霖忽然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
陈生见状,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到钟懿面前将她整个身子护在自己身后,顺手将施伯霖的手狠狠甩开,毫不客气。
施伯霖怒然的看向这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狠言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紧接着他又脸色缓和,似是深情的看着钟懿,一句一字的说道:“钟懿,你总觉得我背叛了你,但实际上我心里一直有你,也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妻子来看待。即使你比别人更偏执,对我也没有心软过,但你想想,我这么些年有哪一次在你困难的时候抛弃过你?有哪一次……”
钟懿看着他对自己口口声声的真情表白,觉得可笑至极。越发认为当初的自己是真的愚蠢。
她在钟家战战兢兢的活那么久,却在施伯霖的谎言中栽了跟头。
如今,他还想用那所谓的感情来拯救他自己,岂不可笑?
钟懿从后触碰了下陈生的腰,示意了他一下后自己转身走进住所的大门,而施伯霖想要跟过来,却被陈生无情的挡住。
两人身高不相上下,可看起来清瘦的陈生身手更为敏捷,力量也更强,几番博弈后将施伯霖死死的卡在门外。
钟懿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施伯霖被陈生赶出了这里,她脚步站定,揭开了旁边柜子里的一排抽屉。
这个里面,是她和施伯霖有关的东西。
本来她不想做的这么绝,可自己不动手,今日被大众所唾弃的就是自己。
经过她这么一搅和,施伯霖那边肯定要费不少的心思去收拾烂摊子。
他们之间,现在已经毫无瓜葛。
她翻出一些合照,面色毫无波澜的将那些照片剪成了碎片。然而某一张照片上,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坐在一户老旧的木屋前。
院里种满了高大的芭蕉树,炙热的阳光晒的人发白,运动帽下的她面容温柔,嘴角含笑。不远处,就是一只孔雀。
屋前,还坐着一位编织手艺的老人。
这就是当年他们在宛酊陈生的家里,所拍下的照片。
入神之际,陈生忽然走进了屋子,在她身后直勾勾的询问她:“你就是她,当初是你救了我爷爷?宛酊礼小学是你们两个捐的!?”
钟懿转过身,并不否认,正巧手里这张照片还在,所以她递到陈生的面前与之说道:“你想起来我了?”
陈生眼神微转,当他看到照片上那熟悉的地方,熟悉的老人时,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他的眼眶不知什么时候迅速积满了眼泪,那豆大的眼泪珠子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去世好几年的爷爷仿佛就在眼前一般。
那张笑脸,生生的戳痛了他的心脏。
钟懿没想到他反应会如此大,见他视线停留在老人的脸上,她反应过来,他是为什么而落泪。某一瞬间,她内心的柔软好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掰开,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靠近他一些。
这么大一个男人,脆弱的就像孩子。
无非就是为了那些跟随自己时间不长的亲情,一如她,为了陆姨她甘愿受控甘愿委屈。
钟懿伸手替他擦了下眼角,陈生紧攥起那张照片,瞬间退离了好些步子。
他红着眼睛凝视她,质问:“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谁,那为什么……又一定要让我在你身边!”
又回到了那个问题,钟懿真不懂,为什么陈生就一定要纠结在这个问题上?
“你呆在我身边不好吗?两年时间,你寸步不离的保护我,我让你吃好喝好,帮你妹妹实现理想,这样的生活,你在社会上努力十年都不一定能实现。”
“这只是你自己凭着你实力争取来的工作,以后,我不希望你再问我这个问题,出去吧。”
她沉下目光。
陈生将那张照片塞进了兜里。
晚些时候他给陈息通了电话,这时候陈息正在做家教布置下来的习题。
陈生不想多打扰她,便言简意赅的问了一句:“小息,当年爷爷中风被一个女人送进了医院,你在医院见过她,你对那个女人还有印象吗?”
陈息闻言,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我当然记得,要不是她,爷爷一个人在家里都没人知道出了事。只是……你这么一说,我却记得不是很清楚她长什么样子了。”
虽然他们还曾借住过家,但近距离打照面的次数少之甚少,这么多年过去,记不清模样也属正常。
只是,陈生万万都没想到钟懿竟然就是当年的女人。
这样一算,她还是自己一直想要感激的那个人。
陈生抬眼看了看阁楼,心中思绪翻涌。
次日,警方放出了一些事情的调查结果,侧面验证了钟懿在发布会上所说的某些话,这对施伯霖来说是一场莫大的打击。
虽然警方那边还没有确定萧殊的直接死因,但与之分不开干系的施伯霖成了疑犯接受调查。
听说当晚施家老爷子被气的病情加重,差点魂归西天,施伯霖受到施家各方压力,成不了气候。
看着施伯霖焦头烂额处处碰壁,钟懿没由来的畅快。
忙完集团内的事后,她心情难得愉悦,连阿岚都看出了她情绪的变化。
钟懿叫住阿岚,嘴角微勾说道:“钟建深在城郊的酒庄里我记得有几瓶陈年好酿,等会过去看看。”
阿岚看她兴致高,也没做阻拦。
原本陈生要在她离开公司时过来,但今天却收到钟懿告知不用过去的消息,一直到晚上,他才接到阿岚的电话,那边给了他一个地址。
这是一个坐落在城郊的酒庄,灯火通明的庄园门口,阿岚在那站着。
陈生走近,她往里示意了一眼交代道:“等会你送钟总回去,我还有点事处理。”
陈生点头,准备迈步的时候阿岚突然叫住了他:“有件事我要提醒你。”
“我虽然不知道钟总为何一定要将你留在身边,但钟总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收钱办事,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最好有个底。”
话音落下后她也没有再多说,径直掉头走进了一部车里。
此时的钟懿坐在阳台上吹风,她喝的不多,意识还很清醒,这种微醺的感觉让她浑身放松,好不惬意。
房间里循环放着陆姨最喜欢的几首台湾民谣,缓缓慢慢,空气都在细腻的嗓音中变的清甜起来。
这是她这些年来难得一次的愉悦。
她享受一个人的空间,偏偏这个时候陈生打断了这一室的静谧。
钟懿微微蹙眉,看向门口。
但见到是身材颀长的陈生后,她那点迅速上升的恼意又忽然冷却,她以为飞进来一只苍蝇,仔细一看,竟然是飘来了一颗星星。
她脸颊微红,修长的手指游离在杯沿,另一只手招呼陈生坐到自己对面的小椅子上。
陈生并未拒绝,乖顺的坐了下来。身后飘着的纱帘似少女一般柔软起舞,微风吹拂,撩起他额前的几缕碎发。
钟懿给他倒了点酒,又侧眸托腮望向窗外:“你酒量不好,尝尝就行。”
想起上次喝晕在地的他,钟懿眉眼情不自禁的弯了起来。
她身子稍稍前倾,勾起玲珑曲线,陈生意识到什么后刻意别开自己目光,和她一同看向窗外。
自然,钟懿倒的酒他也没喝。
沉默很久,久到陈生以为钟懿是不是要睡着了。这才重新落下目光,却发现她颇有兴致的在盯着自己。
冷不丁地对上她的视线,陈生微微一怔。
钟懿却因为他的瞬间反应笑出了声,刚要说话的时候陈生突然发问:“今天你很开心吗?”
钟懿用手搭头,歪着脖子一脸闲适的回答:“开心啊,你不开心吗?”
陈生抬眼,一脸疑惑。
他每天都这样,有什么开不开心的。
只不过,他好像觉得钟懿并不是自己之前所想的那样。
并不是毫无人性,偏执冷漠又遭人厌恶的富人家。
具体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呢?陈生一时也说不出。
总之,她的危险性在自己看来慢慢淡弱,对她的警惕也放松了许多。
他出神之际,钟懿忽然凑近他的脸,伸手顺着他的颌角往上摸。
滚烫的指尖在他的皮肤纹理上生出小火苗,他的呼吸顿时加重,整个身体紧绷起来。
当钟懿的手触到他同样滚烫的耳根时,陈生猛的站起身,瞬间退开了几步。
他粗沉的鼻息仿佛一种无形的催化剂,钟懿眼睫微垂,心上似乎停留了十几只扑扇的蝴蝶,翅膀扇动的气流密密发痒。
空间里的气氛变得不太一样,就连钟懿看他的眼神也万分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