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愠怒至极,仿佛脑子里有个声音猛然厉吼,片刻后她对上陈生倔强的目光,心突然被什么敲动了下。
只见她将视线转移到宋怀远身上,牵动唇角:“既然你现在不同意,那我们就耗着,我也不急这点时间。”
撂下这句话后她便一走了之。
陈生紧跟而上,却在靠近她半分的时候被钟懿警告着:“你最好是反省反省刚才的事。”
“他们几个那天要加害你,你让他们吃点苦头理所当然,可他的妻子根本就没有参与到这件事里来,更何况两人都已经分居那么久,为什么还要对她……”
“如果我不这么做,你以为宋怀远会站出来指控施伯霖?他只会毫无悔意连代价都没有。”
“所以你就拿他的软肋来威胁,以达到你的目的?就像当初你拿陈息要挟我留在这里一样。”
“那又如何?”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反问,让陈生怒意丛生,但憋屈的怒火又无处发泄,双目对视间,钟懿感觉他眼睛里的火气要将自己烧灼一般。
她缓了语气,将他拉近自己。
陈生下意识地往后退,却没想到她步步紧逼,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开口:“人本就是相互利用,到底是你经历浅,不懂这些。”
转身之际,陈生不甘的挡在她面前,斩钉截铁的告诉她:“那只是你以为,也只是你这个圈子,别人的平凡幸福哪里来的那么多利用?”
看这样子,大有一股要和自己争论到底的架势。
钟懿推开他,不再给他说话的余地。
她回到住所后直接进了阁楼,后来的时间,她和陈生没有任何的交流,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
陈生也岿然不动,跟个雕塑一般与她隔着几米的距离。
钟以良平静了两天后,意料之中的找到了钟懿。
彼时正逢钟懿和宣传那边了解完发布会的某些流程。
一出会议室,便看到钟以良面带着和蔼微笑的站在门口。
宣传那边的人客客气气的与之打了招呼:“钟先生。”
“辛苦了。”
钟以良礼仪相待,钟懿自动屏蔽这虚伪的声音,重新走进会议室。
陈生那边似乎感觉到来者不善,跟着钟懿的脚步要进去,可被钟懿一个眼神制止。
他脚步一顿,不解的看向她。
这时钟以良不悦的视线落到他身上,粗略的打量了他一番后便走进了会议室。
陈生看着那扇门被关。
门板一合,钟以良阴郁的目光随之显露。
“两天过去了都没想好怎么和我解释吗?”
钟以良站到了钟懿面前,他凝视着钟懿,眼神带着不屑,那股高高在上,大权在握的优势感让钟懿感觉到可笑。
她早就料到了这天,并且精心布好了局。
在钟以良手下隐忍的也够久了。
见她没有回话,钟以良再次压低了声音:“我看你是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如果做不到,就别怪我对你陆姨不客气。”
听到这个名字,钟懿的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攥起来。
如果不提,她还没有这么生气。
她不由得想起陈生之前和自己说过的,他埋怨自己老是用别人的软肋去威胁人,包括对陈生也这样,如果不是用陈息要挟,估计他也不会心甘情愿的为自己做事,呆在自己的身边。
不过,她又何尝不是受要挟的一方。
钟懿咬紧牙关,细长的眉眼逐渐紧锁。
但这种现状是可以改变的。
想到这,钟懿调整了神情,正对着钟以良勾起了嘴角,声音缓缓:“二叔,我让父亲回来并不是想故意违背你,你知道这一时半会他是醒不来的,如同死人一般的他又能有什么威胁呢?”
“你难道觉得钟成有那能力让父亲在我们眼皮底下清醒过来?”
她说的头头是道,钟以良却半点都不相信。
只见他嗤笑,不屑一顾:“自作聪明,吃亏的是你自己!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钟成那边有了胜算,我就不会心软再给你这么多权势,孰轻孰重你自己最好掂量掂量清楚。”
当初钟以良不惜用陆姨来要挟自己,目的就是为了找个傀儡,好让他成功替代钟建深顺理成章的坐到钟家主人的位置。
很显然,钟成那厮并无破绽可言,于是他的目光就瞄准了自己。
而钟懿,因为陆姨,不甘不愿的成为钟以良的棋子,只是这棋子的日子,也快到头了。
她抬起头来,正经了脸色:“等发布会结束后,就是我见陆姨的日子。二叔,你别忘了。”
听到这声提醒,钟以良突然狂怒,一手揪起钟懿的衣领将她猛地推至墙边,她的手腕部分狠狠的撞在了边角柜上,疼的她表情微变。
“你竟然还来提醒我?坠海,离婚,私生活混乱……你今年做的种种出格举动俨然一副要将钟家主人拱手让给钟成的架势,你还有理来提醒我?钟懿,我最后警告你,如果你不按照当初我和你说的将钟成彻底赶出钟家,那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你那陆姨。”
钟懿低着头,在黑暗中轻笑着,那股复杂的情感只有自己能感知到。这仿佛就是恶之花的源头之一,她的种种手段,都是拜钟家人所赐啊。
以前,是钟建深。现在,是钟以良。
与此同时,站在门外的陈生并没有听到会议室里面任何的动静,由于隔音效果太好,哪怕他刻意挪动到了门边,也没有听出什么来。
直到一段时间过后,门突然被人拉开。
钟懿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就连看都不看陈生一眼,拉开门便径直朝前走。
陈生往后瞄了一眼,提步跟上。
他看到了钟懿淤青的手腕,和红肿的胳膊。
想着她肯定是在里面和钟以良起了冲突。
钟懿直接上了阁楼,陈生刚到门口,关门声迎面撞来,紧接着,就是阁楼里面接二连三的声响,听得出来,她好像是把阁楼里那些奇奇怪怪,形态各异的石头狠狠的砸到了地上。
就跟个精神失常的疯子一样。
陈生感觉到周遭的空气压抑的可怕,他双脚站立,不想进去,也不能离去。
他一直以为世界是很简单的,不是善就是恶,但好像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有很多介于中间的复杂情绪,这还是他如此清晰的第一次感受到。
或许是因为他在坚守着该是自己的责任,那一整晚他都没有离开过,就如一颗笔直的松树一般,动也不带动的站在门口,一直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很久没有出现过响动后,他轻推门,看到钟懿站在狼藉的卧室里发着呆,一直等她状态好一些了,他才轻合上门,继续守着。
次日清晨,天空才泛起一丝的鱼肚白,从惴惴不安的睡梦中清醒后,钟懿拉开了房门,陈生听到动静,下意识的看了门口一眼。
两人四目相对,他带着几分疲惫感,倒也不是乏力,只是没有往常那样精神。
“你在这站了一晚上?”
钟懿问他。
昨晚她有感知到陈生的存在,但并没想过他会守自己一整晚。
陈生并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时间:“既然你醒来了,我十分钟后楼下等你。”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要走,岂料突然被钟懿拉了回来。
她什么也没说,将陈生带进了屋子里。
随着房门一关,整间屋子异常的黑暗,陈生什么也看不见。
阁楼的窗户被遮光窗帘盖的严严实实,乍一进来,瞳孔彻底的陷入了黑暗。
“你心里应该记恨我才是,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不惜一整晚站在外面。
其实昨天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时,钟懿瞄到了陈生的神态,当时在她看来,好像是很担心自己。
不过她在这个时候突然这么反问,倒是让陈生觉得诧异:“这是我的职责。”
“职责?”
黑暗中钟懿靠近了他一些,陈生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的热气。
只见她轻轻一笑:“整夜守过我的,除了陆姨,你是第一个。”
“仅仅是因为职责吗?”
后面的这个问句,仿佛在期待些什么。
沉默的片刻后,陈生并无惧意的问她:“陆姨是谁?”
钟懿一怔,退离了几步,指着满地的石头云里雾里的回答:“这些石头的主人。”
这下更让陈生不解。
就在他下意识地要进一步发问时,钟懿忽然开口:“她的存在,就像是你妹妹一样的存在。”
话音一落,钟懿触发了窗帘开关,一束强烈又刺眼的阳光突然从缝隙中逐渐拉宽,他的眼睛瞬间睁不开。
缓神之际,钟懿已经走出了门。
这几天,钟成多次往返钟家宅院,虽然屡次被人阻拦去见钟建深,但他到底是钟建深的儿子,蛮横起来,钟懿想拦也是拦不住的。
这些她都知道。
让他看看又何妨?那么多人看着,整个钟家宅院几乎都是钟以良的人,他想对钟建深下手也难于上青天。
在钟懿看来,谁都不能动钟建深一根汗毛,除了她自己。
钟成那点心思,她也心知肚明。
发布会之前,施家老爷子身体出了问题,虽然对外封锁了消息,但还是传到了部分人的耳朵里。
施伯霖不是施家单传,相反,施家人丁旺盛,施伯霖不过是其中一支苗罢了。
当时钟家遇到一些困难,所以钟建深想借用联姻来攥起一股力量融资,原本是想要钟懿和宋家独子宋振云结婚,没想到施伯霖的出现,让钟懿选择了他。
施家不比宋家差,想比来说,施家离钟家近,公司合作的机会也更多,所以钟建深便安排了钟懿和施伯霖的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