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穿了一条黑色连衣裙,陈生的黑色外套一罩,不仅挡上了被撕裂的狼狈部分,看起来也没那么违和。
钟懿离开钟家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连钟以良那边她都没有打招呼。按理说,她今天应该要接受钟以良一番“拷问”,但现在的她也不怕什么了,那么长时间被钟以良攥着把柄过生活的时间快到头了。
上车时,阿岚脸色急切的赶过来,也不看陈生一眼,径直小跑到钟懿的身边说道:“钟总,钟先生那边……”
“不用管,我累了。”
阿岚看到钟懿身上披着陈生的外套,颇为不解的将目光转移到陈生的脸上。
随着车门的关闭,陈生转而走向了副驾。
车子路过一个蛋糕店的时候,钟懿突然叫停了车,司机和陈生不约而同的转头看了她一眼,不等出声,钟懿便开门走了下去。
陈生不解的跟在身后,但他并没有过多的询问。
只见钟懿走到店里后在玻璃橱窗前踌躇许久,她仔细的挑选着里面琳琅满目的甜品蛋糕。下一秒,她转头盯着陈生问:“小姑娘喜欢吃哪种?你又想吃哪种?”
陈生一顿,并未作答。
钟懿敲了下玻璃提醒他:“选两个。”
“我们不需要,谢谢。”
他好心拒绝,打心里觉得没必要,虽然他不知道钟懿突然怎么回事。
带着疑惑的拒绝在钟懿这并不好使,见陈生一本正经的婉拒自己好意,她也懒得多问,随便指了两个让店员打包,然后她将袋子递到了陈生手上:“这里路过小姑娘住的地方,陪你去看看。”
“钟小姐,不必了,我……”
陈生的话还没说完,钟懿直接走出了店门,这一次根本就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她口中的小姑娘也不小了,过完今年,她就十八岁了。
陈息很快就会长成一个大姑娘,回想爷爷去世后的那几年,陈生作为她的亲哥,还从来没有给她买过一个甜品,陈息很喜欢吃甜食。
想到这,他竟觉得手心发烫,一股莫名的情绪自血液流入了他的体内。
钟懿将陈息安排在了这边的一处住宅里,每天都有人吃喝伺候着,也没有拘束过她的自由,只是眼下这情况,她如果要出去,钟懿还特意找了个人随时跟着。
陈息虽然不怎么喜欢,但至少知道自己和哥哥是安全的,一心在屋里呆着学习,从不添乱。
她渴望已久,好不容易空降一个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她珍惜到不行。
钟懿和陈生一起过来,她是没有想到的。
在钟懿面前,她还有些许的拘谨。她不知道钟懿曾经威胁过陈生,也不知道钟懿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对钟懿始终怀着一颗感激之心,碍于她的身份和地位,眼里又有着敬畏。
瞥眼间,她看到了陈生脸上的那些伤,顿时震惊不已,颇为担心的跑到他面前连连发问:“哥?!你这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
“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陈生对陈息使了个眼色,纵使她碍于钟懿在场压制了自己的情绪,但眼底的担忧显而易见。
钟懿走开了几步,淡然的表示:“皮外伤,格斗的时候不小心受的。”
陈息还想说,被陈生阻止,顺便将钟懿买的甜品递了过去。
钟懿有很长时间没有来过这处住宅了,庭院里的摆设还是和当年一模一样,几乎没有怎么变动过。她给了陈生兄妹两相处的时间,自己在庭院里漫无目的的走着,纤细的身子与周遭的松柏树出奇的和谐。
在微弱光线的烘托下,陈生看她的背影,似乎有些孤独。
“哥,你这些伤真的是不小心弄的吗?”
陈息将他的思绪拉回,面对妹妹的质疑,陈生也不想一直瞒着她,很肯定又坚决的与之说道:“这些都是正常的,我既然接下了这份高薪的工作,就有义务履行职责,这些伤也就看着可怖,比起以前在部队吃的苦,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
“钟懿姐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遇到那么多危险?”
她只知道陈生在给钟懿当保镖,每个月的薪资不菲,自己能拥有现在的这一切,也都是钟懿给的。
但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做什么的,陈息对此一无所知。
而陈生,尽管知道她的身份,但也看不透她。
她阴晴不定,时而像充斥着杀戮之意的枯玫,时而又像空谷暗夜里的幽兰。
陈生不懂,也不想懂。
他看了一眼陈息,深吸一口气:“你不需要多了解,即使在这里生活也不要放松警惕,有任何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陈息哦了一声。
次日,中晟集团旗下的电子品牌举办新品发布会的时间初定。
新产品的面世,注定是一次不小的轰动。当初为了推行这个项目的顺利进行,钟建深已然付出不少,如今只差最后一步,它是否能让中晟在今年屹立不催,就看那天了。
自然这个发布会就成了近期集团内重要的事项。
钟懿开完会后接到了一个电话,她放下手中的工作,去了一个地方。
陈生按照惯例跟在她的身边,他发现今天的钟懿格外的忙碌,在公司里一开就是五个小时的会。
会议上的她侃侃而谈,往往言简意赅的两句话就能将另外的人对到无言,此时她的眼神不是狠厉,而是一股从容又自信的专注感。
仿佛变了一个人。
下了会议后,她脸上又带着那股清高与不屑,甚至几分愠怒若隐若现。
钟懿来到了某家酒店里,一打开门,椅子上被困制着四个男人,他们狼狈不堪,鼻青脸肿,看得出来,到这里前就已经吃了一番苦头。
陈生见他们面熟,仔细一想,好像就是那晚追着钟懿的人。
不出意外,应该还有司机老宋。
但环顾四周,并没有老宋的出现。
只有一个并没见过面的女人,她害怕的直嚷嚷,碍于嘴巴被封,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陈生不解,这个女人当天并没有在场。
疑惑之际,房门突然被推开,老宋就这样被人架着扔到了地上。
他双目猩红,愠怒之意溢于言表。
钟懿阴沉了目光,走至他面前一手撕开封口的胶带。
瞬间耳边响起了老宋的厉吼:“她和我已经没了任何关系,你为什么还要将她牵扯进来?!要做什么冲我来!”
钟懿哼笑,面无表情的细数着:“宋怀远,你给我当司机已经三年有余,哪怕是我养的一只狗,也会忠诚于我,而你呢?”
“施伯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来加害我?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安然无恙吗?”
宋怀远听到施伯霖的名字后微微一顿,紧接着愠怒出声:“正是因为这三年,我看清了你。你怎么对你亲生父亲,你怎么对你亲生弟弟,你又怎么对那些无辜的人我都看在眼里!你仗着自己是钟家千金做尽了坏事,如今更是因为钟家主人之位不给钟先生治疗,你就害怕钟先生醒来之后拿走你现在拥有的。你甚至还想把你丈夫推入地狱,这么心狠手辣的女人怎么配做钟家主人?!”
他振振有词,仿佛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罪行累累的钟懿。
听闻这些话,连陈生也震惊不少。
而钟懿只是发笑,笑声越发明显。
到最后,她竟然笑出了眼泪,蹲下身子盯着宋怀远说道:“所以你只是义愤填膺替某些人报复我?真是可笑至极!”
她揪住宋怀远的衣领,狠声道:“我要你告诉所有人,是施伯霖指使你害我。”
这将作为她和施伯霖不久后打离婚官司的证据。
可惜,宋怀远并不答应。
钟懿二话不说,抄过某个人手中的铁棍,毫不心软的打在了一旁的女人身上。
女人吃痛的惊呼,宋怀远瞳孔放大,怒吼:“钟懿你这个疯女人!她又有什么错?你有本事冲我来。”
钟懿勾起嘴角,不屑的又给了女人一棍,力道大的让女人的胳膊立刻淤青一片。
她言语冰冷,毫无温度:“你不答应,我总要为我自己讨回点公道。”
陈生冷吸一口气,看了一眼青筋凸起,满脸杀意的宋怀远。
某一瞬间,他似乎能明白他的无力感。
宋怀远的前妻,不过也是个无辜者。
看钟懿这模样,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心软和同情。陈生眉眼微动,昨天那个让他差点改观的钟懿仿佛又变了一个人。
耳边响彻着宋怀远的怒吼:“住手!”
钟懿没听到他的服软,她便一直打下去,冷若冰霜的脸没有半分人情味,细长的眉眼令人心底生寒。
陈生在某一刻突然将那根棍子紧握在手,阻止了她的举动。
钟懿脸色一沉,眼神里的警告意味显而易见。
“她只是个无辜者。”
女人呜咽出声,吃痛的眼泪流满了整张脸,恐惧和不安充斥着她浅色的瞳孔。
钟懿盯着陈生,眼神一狠,突然松开了棍子,随手抄起旁边的花瓶毫不留情的砸在了他的臂膀上。
只听见一阵碎裂的声音,瓷片溅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