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车钥匙扔在了钟懿身边的桌面上,钟懿秀眉微蹙,一手拿起电话叫人过去接应。而陈生转过身子打算回自己房间,却不料这时候门口响起了陌生的男音:“钟小姐,在家吗?”
陈生进门时未锁门,他下意识的要离开卧室,却没想到外头的几个男人直接走进了屋子。
他双脚停在门口,而钟懿二话不说,拉着他的手腕将他推倒在床,并用宽大的被子盖住了他,也盖住了那浑身的血污。
钟懿冷着脸打开卧室门,进来的男人出示了自己的证件:“钟总,我们是须市路阳警局的工作人员,前日信长副董事萧慎千金萧殊小姐坠楼而亡,还需要麻烦钟总配合我们做下调查。”
他话说的简单,也没有直接点破萧殊坠楼当天在钟懿的房间呆过,客气之余给足了钟懿面子,只是钟懿并不接受这所谓的“客气。”
反而言语犀利,轻蔑至极:“我家虽然门没锁,但也不是你们堂而皇之进来的理由。”
男人微微一顿,笑了笑后退几步,但他们两个似乎都发现了地上滴落的几点血迹有些不太正常,于是赖着脸皮在这多呆一会,企图能找着某些蛛丝马迹。
虽然有听说过钟家大小姐是个不好惹的,但绝对的正义和使命让他们壮着胆子也要多呆一会。
随着他们的视线,钟懿也发现了地上由陈生带来的血迹。她不慌不忙,双手抱胸的倚靠在门框上,把玩着手指戏谑着:“要我配合你们调查,是我来定时间而不是你们。两位要是对我家有兴趣,不如喊上你们所有同事都过来观摩观摩?”
她目光落在两人脸上,眼神意味深长。
闻言,那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钟总,打扰了。”
钟懿目送着他们走出房子,看到门被关上之后,她的视线才落到地板上那些滴落的血迹上。
刚准备转身时,手机里便收到了钟建深已被接应到的信息。
她把手机塞进兜里后一把掀开了被子。
陈生隐忍着疼痛侧躺在床,被子被掀开的那瞬间,他对上钟懿的目光,想起方才她所说的那些话,结合她此时带着几分嘲讽又戏谑的目光,陈生无端来火。
他不由毫分的从床上站起来,不顾身上的伤打算往门口走去。
钟懿双手抱胸往后退离几步给他让出一条路。
走到她身边时陈生突然想起什么,双脚一停,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她:“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钟懿眉眼微动,上下打量着陈生,忽然想起了些什么,纤细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往陈生的下颌抚去。
肌肤要接触的那刻陈生直接转了头,躲开了她的触碰。
手指悬空,钟懿轻笑:“能从钟成手里逃出来,还带出了钟建深,我果然没看错人。”
陈生阴郁着目光,丝毫不给她薄面走出了卧室。
他的心头,还回想着钟成对他所说的:“那是个女疯子,你今日带走他,有任何闪失你就是同伙。”
这几句话反反复复的出现,如魔怔一般。
他来到那间小房子里,里面没有任何可以处理伤口的东西,虽然他能扛,但陈生并不想因为这些而影响自己后面的行动。
尤其是不想让这些可怖的伤被妹妹看到,不愿她担惊受怕。
清洗伤口的时候房间的门突然敲响了。
他还以为又是钟懿那个女人,沉了脸色一把拉开房门,却未想到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男人是当时他被女人带回家时给他医治的那个医生。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个男人姓林。
陈生收敛恶意,但未收警惕。
“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林君河走进屋子,熟稔的将手中的医药箱放置在一旁的边柜上。
陈生并未抗拒,只是仔细的注意着林君河的一举一动。
他旧伤未好全,现在身上又添了新伤,林君河多嘱咐了几句,陈生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叫住他。
他心有所想,多问了一句:“钟总的父亲是什么病?为什么不让他在钟家休养?反而要将他送到那样一个人烟罕至的地方?而且,他们亲姐弟为什么会……”
林君河环顾四周,嘴角轻抿:“这些事不是你该知道的。”
-
次日。
钟懿换上了一身宽松的西装,长发利落的扎在脑后,极白的肤色让她看起来清冷又阴郁。
她如之前那样去往公司。
当初她坠海后,公司内哗然一片,恍若一块四分五裂的镜子。
前董事钟建深才发病没多久,钟懿上任不到半年的时间,一切都还没稳固下来,她就出事了。
钟懿坠海后一连几天毫无消息,这个时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钟以良也回到了钟家。
众人都以为钟懿凶多吉少,却未料到她在某一天,相安无事的出席了萧殊的结婚宴。
但神奇的是,萧殊在当天发生了意外。
有心人在背后联想着,暗自都道这个钟懿怕不是个扫把星。
本来她就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在钟家横行,不留任何人半点薄面。
这些外人的评判揣测,在钟懿眼里什么都不是。她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
一切如常,坠海的事仿佛没有发生过。
众人暗怀心思,憋着不提及此事,公司看着也毫无波澜,以为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就连钟成都没有出现。
直到施伯霖无端出现在集团,恍如一颗石子突然打在了平静湖面,无数的浪花卷起湖下的暗流。
虽然是钟懿的丈夫,但他却极少出现在钟家的公司,所以他一来,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在钟懿看来,他的到来是在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
毕竟他的情人萧殊就这么坠楼,当晚还被自己“请”到了卧室。
施伯霖一身深色的正装,镶着金边的眼镜令他看起来既严谨又儒雅,虽面容放松,但眸子里还是存有几分愠怒之意,似乎是在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情感。
他推开了钟懿办公室的门,直勾勾的与她对上了视线。
此时的钟懿正好和林医生发微信,询问关于陈生的事情,在对上施伯霖的目光时,她嘴角一笑,关掉手机屏幕,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阿岚识趣地离开办公室,仅留下她和施伯霖两人。
施伯霖面色沉寂,静静的打量着这偌大又空荡的办公室。极简的灰色线条贯穿着白墙,清冷的就如她这个主人一样。
当初钟建深还是这里的主人时可不是这副样子。
钟懿并未开口,只是相当有耐心的双手抱胸,静等着施伯霖先说话。
他边走边打量,嘴角甚至露出几分嘲谑的笑意。而钟懿完全不惧这明晃晃的轻看,瞥了他一眼。
半晌,施伯霖的目光落到她琥珀色的浅眸上:“钟总在这过的可是舒服?”
他说话比起钟成来更加喜欢拐弯抹角,阴阳怪气,钟懿一点都不想和他绕圈圈下套,所以她就是直接明了的与之开口:“我过的舒不舒服我自己清楚就可以了,你今儿特地过来一趟,不止是来发问你那小情人的死因吧?”
提起萧殊,施伯霖脸色忽变,立刻阴沉了几分:“你难道是因为我不同意公开离婚之事,你就拿萧殊开刀?”
“我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
钟懿一口打断他的话,逼近他,如同撒了一泼冰水,两人间的气氛忽然僵结起来。她靠近施伯霖质问道:“你来这想做什么?”
他这个极具爱面子的人,怎么可能蠢到当众和自己因为萧殊决裂。
想来也不是因为这个事。
施伯霖浑身冷飒飒,他从衣兜里取出当时他们签订的那张离婚协议,当着钟懿的面果断的将它撕个粉碎,甚至脸上还维持着冷笑。
看着一地的碎纸,钟懿发笑,施伯霖一直维持着的平静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她猛地点燃,一手攥住钟懿的手腕,力气出奇的大,令她吃痛的轻皱眉眼:“你若不经我同意就公开这事,我也一定会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怎么对待钟建深的。”
从他的眼睛里,钟懿读出了他的背后之言。
想利用这个困制自己,甚至想让自己一直陪他演戏直到他拿稳施家权利?想的倒是天真!
钟懿正打算开口的时候,外面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他们夫妻二人不由自主的看向门口。
陈生迈着大步径直冲钟懿走来,他冷着一张脸,轻瞄了一眼旁边的施伯霖,就算知道他是这个女人的丈夫,也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此时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钟懿身上。
见他来势汹汹,整张面孔就如冰湖一般寒冷,钟懿有些怒意上涌。
这一个两个的男人都让她觉得厌烦。
陈生语气森然:“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兑现?”
旁边的施伯霖似乎从这话里听出了什么,眉眼微动,不动声色的将目光落到了陈生的身上。
钟懿并不想在这个场合谈论这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但陈生对她的眼神示意毫不动摇,反而变本加厉的质问她:“我妹妹在哪?”
这话一出,施伯霖哑然失笑,走到两人中间,别有深意的看了钟懿一眼:“你就这么热衷于控制别人?钟懿,别自作聪明。”
他的眼神,似是哀怜,似是讥讽。
施伯霖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最后的那眼神,真真实实的气到了钟懿。
钟懿看着眼前这个榆木一般的罪魁祸首,怒意上涌:“谁让你来的?”
陈生并不畏惧,哪怕是钟懿已经眼露杀意,他也不动摇半分,还是那句话不变:“我妹妹在哪?”
“你妹妹?我答应了你自然就会做到,只不过你不请自来,打断了我重要的事情,你以为我还会如你所愿吗?”
“钟懿!”
陈生忽然加重语气叫了他的全名,眼神中的愠怒与要挟之意显而易见。
钟懿哼笑,当初要不是看他身手不错,多年前又和自己有些渊源,钟懿哪会让如此不分轻重,没有等级之心的人留在身边?
她食指点在陈生的胸膛上讥诮道:“收起你这不敬的眼神。”
陈生冷吸一股气,半眯的眼睛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一手抓住钟懿游走的食指,将她整个人拽近自己:“不带我妹妹来见我,我就让你走不出这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