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有点甜。

虞悦回国后,一直住在自己的公寓。

但今天太晚了,和陆韵说过后,索性直接回隔壁虞公馆。

白女士的消息发过来时,虞悦正窝在阳台的秋千上晃悠着。

边用小腿轻轻借力,边看白女士的消息。

隔天便是除夕,白女士问她要不要一起到伦敦过春节。虞悦思忖片刻,拒绝了。

白女士没勉强,简单嘱咐了两句。

虞悦正想回复,忽地,余光瞥见对面阳台的灯骤然亮起。

隔着沉寂的夜色,映出淡淡昏黄的光。

她稍怔。

那是,陆储的房间。

却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房间了。

那时她还扯着陆储的袖子嫌弃他的房间,跟陆储分析她不能从她的房间阳台看到陆储的房间,乖乖巧巧地跟在陆储身后道:“哥哥,你能换房间吗?”

当时陆储无奈看她眼,说了句他现在的房间很好。

后来也没等到陆储换房间,他就出国了。

现在呢,什么时候换房间的。

隐隐地,她私心想要知道陆储换房间的原因,可却又不太敢想。

她抬眼看过去,阳台此时空荡荡的。

虞悦敛起狐狸眼看了眼,隔着一小段夜色,被她刻意尘封许久的记忆也逐渐清晰可见。

虞悦很小时,妈妈病逝。

之后虞维和白女士结婚,生了虞恫。由于他体弱,虞维所有的心思几乎都在虞恫身上,他将虞悦全然交给了家里的阿姨。

许是虞维的忽略使然,连带着阿姨对虞悦的态度也很敷衍。

她经常被忘在学校。

读小学二年级时,虞悦七岁。

那天下着雨,虞维又在国外出差。

晚上九点钟,阿姨才在学校老师的催促下到学校接到了虞悦。

小虞悦跟在阿姨后面跟着,因为年纪小,时不时小跑两步才能跟上。

回到景丰园时,她撑着自己的小伞等着阿姨录入密码。

莫名地,她转头看到了陆公馆前穿着黑色冲锋衣的少年。

公馆门前的昏黄灯光映照出欣长的身影,模糊又好看。

他额前发丝凌乱潮湿,背脊挺直地站在陆公馆门口。

没进去,也没敲门。

神情漠然。

鬼使神差地,虞悦举着小伞抬了脚。

阿姨打开虞公馆大门正打算回头叫虞悦时,却发现小姑娘早已不见了踪影。

下一秒,虞悦就小跑到了陆公馆门前。

她垫着脚,撑伞的动作艰难又幼稚,狐狸眼清亮地盯着眼前漂亮精致的小哥哥。

“哥哥,下雨了,你不回家吗?”

她问。

过于坦荡直白的关心,陆储凤眼低垂着,目光落在站在自己身前的小豆丁身上。

小豆丁狐狸眼清亮,漂亮乖巧。

须臾,他哑声,低到微不可闻,“没有。”

当时的虞悦不懂。

她幼稚地表达着善意,把自己的粉色小伞强硬塞进漂亮少年的手里,然后扬起眉眼一笑,小跑着到陆公馆门前,熟练地按门铃叫陆爷爷。

她仰着小脸,认真地跟里面的人说话。

没多久,陆公馆的人来开门,老爷子和陆家叔伯一起出来。

有人震惊地看向陆储,过去跟他说话。

他只是单手插兜,依稀能看到拳头紧紧攥着,另一只手里还捏着粉色的小伞,绷着好看的下颚线。

虞悦年纪小,身边都是跟她一样穿着校服的小男生,哪见过这种绝色。

她眨眨眼,顺带缩回少年举着的公主伞下,直直地盯着站在她公主伞下的小哥哥。

直到阿姨看出气氛不太对,过来拉着虞悦回去。

“......”

陆储睨着小姑娘的背影,抬脚进了陆家。

翌日,虞维和白女士回来。

餐桌上,白女士说起陆老爷子接回来的少年,言语间也有些不可置信。儒雅和蔼的陆老爷子也会在外有个私生子,虞维皱眉避开了话题,白女士也没多说。

思忖片刻,她看向虞悦,叮嘱道:“悦悦,那个哥哥很危险,要离他远一点。”

别家的事儿,旁人不便多说,更何况是声名显赫的陆氏。更何况陆老爷子还有个大儿子,以及陆老爷子的弟弟,当中牵扯的利益太多,兴许以后会有什么变故,这都是不可预知的。

虞悦不懂,乖乖点头。

但隔天,她刚到学校,就没忍不住和同桌小胖分享昨天惊为天人的小哥哥。

结果小胖白她一眼,轻嗤声:“我不信。”

“?”

虞悦愤愤地扬着拳头,扬眉道:“不信我拍给你看。”

当天晚上放学,虞悦就气鼓鼓地拿着自己的傻瓜相机到陆家门口。结果等了很久,都没见到人,她只好郁闷地回到小花园里自己胡乱拍着。

老式园林式公馆区,布局相似,两家花园只隔了一面矮墙。

也就只比虞悦高一丁点。

她抱着傻瓜相机盯着矮墙看了会儿,倏地,悄咪咪地顺着矮墙边上的小梯子爬了上去。

这不是她第一次那么干。

陆爷爷以前也在花园里见她爬过,怕她摔倒,还会佯作生气地让她下去走正门进来。不过这一回,虞悦没看到陆爷爷,却看到了自己蹲守不见人的少年。

少年肤色冷白,眉眼精致阴厉,好看到不像话,朝她看过来。

漠然皱眉。

不再是黑色冲锋衣,而是换上了精致好看的衬衫,斯文矜贵,小虞悦更是惊为天人。

察觉到动静时,少年凤眼精致阴厉,直直地看过来。

虞悦被吓得一抖。

小身体顿时从矮墙上摔下去,掉进了少年身旁柔软的草坪。

她怕被训,在少年再次要看过来时,眨了眨眼,捧着手里的糖果就献上去乖巧地笑。

“哥哥,很甜的。”

“......”

很显然,对方并没有看上她视若珍宝的糖果。

甚至,还有些不耐。可安静几秒,还是看向她,“摔坏了没有?”

“?”

虞悦顿时来了精神,乖巧摇头,“没有摔坏哦。”

说完,又耷拉着小脸,揉了揉屁股,“......疼。”

“......”

少年收回目光,没再搭理她。

虞悦不死心,悄悄把糖果放在他身边,小声道:“哥哥,我叫虞悦,你叫什么呀。这个糖果我很喜欢的,只给你的。”

她小话痨似的说着。

少年却没再说一句话。

直到矮墙那边花园有阿姨和白女士的声音传来,虞悦顿时一个激灵,忙从陆储身边爬起来,“完了完了,白女士会骂我的......”

她着急想要回去,可一仰头,看着没有梯子的矮墙几秒,委屈地看向一旁的陆储。

“哥哥。”

陆储目光从书里移开,沉静淡然地看她。

下一秒,虞悦尾音微颤,险些哭出来。

“我上不去了哇呜呜呜。”

陆储没理她。

她耸着小肩膀抽泣,眨了眨湿漉漉的狐狸眼,指着矮墙边打了个哭隔:“嗝......哥哥,你能不能抱我上去.....”

“......”

最后陆储还是没抱她上去,只是耐不住地看她眼,起身低眸看她,嗓音漠然。

“别哭了。”

“跟上。”

想到这,虞悦下意识往对面的阳台看了眼。

倏地,她稍愣。

刚好看到有道身影从房间内走出,不知道是不是虞悦的错觉,她觉得陆储往这边看了眼。

刚才在陆公馆的情形忽然涌现在脑中。

虞悦顿时坐直了些,脚尖抵着地面,抿唇起身往房间内走。

莫名地,她又往对面看了眼。

男人站在阳台的夜色里,身旁是花架。

似微微低着头,手机屏幕的光晦暗不明,看上去有些落寞。

忽地,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虞悦轻咬下唇,挪回了目光。

翌日,除夕佳节。

陆韵想要虞悦一起过去吃年夜饭,虞悦想也不想地婉拒。

她给家里阿姨发过新年红包后,虞悦就回了房间剪辑视频素材。

晚上,虞悦总算忙了几个视频的收尾工作。

刚过十二点,手机不停地震动,全是粘贴复制的新春祝福。

她狐狸眼微眯,伸了个懒腰才一一看消息回复。思忖几秒,也编辑了一条新春祝福文案,发给季奚周周几个人。

发完,很快收到了几条回复。

她挑眉,边和季奚聊天边抱着抱枕去了阳台的秋千上窝着。

聊完时,才知道季奚除夕和温教授一起去陪外公,还发了几张图片。

虞悦晃悠着脚,有点羡慕。

好在,她也没时间想别的,因为周周回复完她的祝福短信后紧接着就通知她加班。

周周:【对了,咱们后天还约了欧阳做专访的。欧阳可能过完春节可能要回俄罗斯,所以咱们得加个班。】

周周:【上午十点钟,中北大学,可以吗?】

《留学杂记》系列是虞悦早期在美国独立拍摄的小型纪录片,不是以Fish的名义,而是以虞悦的名义拍的。

是她第一部纪录片,也是一个她会一直做下去的系列。

以不同国籍留学生的角度去认识不同的留学生活,每期结尾,还有论坛上的留学问答,针对有意愿留学的学生提供有效的咨询信息。

而解答的就是每期接受采访的留学生。

这个系列开始虞悦只是试着拍摄,后来收到不少正向反馈,也被当地的纸媒报道过。

因为提前说过要回国,所以为数不多的粉丝还问过她后续会不会接着拍。

会拍,会一直拍。

这是她肯定的答复。

接下来会拍外国学生在中国留学的故事,着重于国内本土的厚重文化与外国留学生文化的碰撞。

而欧阳就是在中国留学的外国学生,网络安全的博士研究生。同时,他也是位小有名气的up主,会拍一些生活中遇到的趣事。

他寒假期间还参与了学校组织的福利院义工活动,所以暂时没回国。

已阅不回:【可以。】

回复完,虞悦正准备休息,忽地,一旁有很轻地动静传过来。

她循着声音看过去,刚好看到一侧陆公馆的阳台被打开,身形高挑的男人走了出来。

她一愣。

依旧是陆储。

只是这回,他指尖夹了根香烟,猩红细小的火星若隐若现。

须臾,似乎察觉到目光,往这边看了眼。

虞悦一时也后知后觉想起了对面是陆储的房间。

同时,瞥见他将香烟捻灭的动作。

时间刚过十二点,虞悦回复完周周的消息,看到朋友圈里不少还在美国的留学生酸里酸气地想念国内春节气氛。她晃悠着脚,眯了眯狐狸眼,又编辑了一条群发的新春文案发给了列表里的所有人。

发完,陆陆续续地和回复的几个人聊天。

国外的几位几乎清一色地羡慕哀嚎和贫嘴,虞悦幸灾乐祸地启唇轻笑。

轻笑声传来时,陆储正盯着手中捻灭的香烟愣神。

须臾,大概是被旁边的情绪传染,他勾了勾唇角。

临近十二点,祝福消息一波接着一波,他瞥了眼旁边饶有兴致发消息的小姑娘,也摸出手机看了眼。

下一秒,眸光落在一众消息中其中的一条。

白色小狐狸头像,乖巧精致。

仿佛隔着屏幕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开心。

他缄默几秒,目光落在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群发的消息上,须臾,指尖点了进去。

看清消息时,凤眼微愣。

思忖良久,才回复。

同时,一旁阳台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陆储神色淡淡地收了手机。

而另一端,虞悦盯着“CY”的纯黑色头像看了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刚加的顾学长。

上一条消息,是虞悦群发给几位关系挺不错的在美留学生的新春祝福。

她当时想着和顾暨是校友,下意识地就把顾暨归在了同学的分组里。可又往上翻了翻自己的祝福文案,虞悦唇角笑意缓缓僵住。

已阅不回:【儿子们!!!】

已阅不回:【祝大家前程似锦早日学成归国新春大吉!新年快乐.jpg】

CY:【?】

作者有话要说:虞小狐狸: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儿子们~

陆狐狸:......我们需要好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