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鉴一脚踹开房门,凛凛然地站在?走廊里。
辛柏斜靠在?床榻上,阴凉凉地掀起眼皮,他心?中本?来就十?分?郁结,又见来人一副猖獗的模样,愈发?气得面色发?白。
辛柏此人,生得很不赖,然而这俊美的皮囊下却?藏着颗黑透了的心?,是个天生的坏种。因活了太?久,且活得毫无生趣,所以他常常感到孤独,压抑久了,脸上自然而然地就显现出了不痛快的表情,他不痛快,旁人也就别想舒服。
清鉴跨进屋内,背着手缓缓走向辛柏,她似笑非笑道:“呦,客官,大清早的就开始吃□□啦?”
辛柏目光沉沉,一字一顿道:“滚出去!”
“滚?”清鉴眼角眉梢的笑意更甚,“我还头一回听到有人对我说滚,你打哪来的?”
辛柏不动声色地盯着她,也不说话,手却?悄无声息地在?后面摸索,从枕头底下摸出三枚浸了毒的银镖。
但见银光一现,那镖宛若生了脚,不失分?毫地朝清鉴飞来。
清鉴眼尖,当即侧身?一躲,可其?中一枚仍是划过了她的面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血痕里似乎瞬间涌入了成百上千只?虫蚁,很快这它就烂成了个深深的血洞,露出了一点?白色。清鉴忍着剧痛,抬起袖子胡乱一抹,她脚下生风,向辛柏逼近。
辛柏未曾料到对方的速度竟如此之快,木然的脸上隐隐显现出惊异之色,他刚想站起,清鉴就飘到了他跟前。
清鉴眼疾手快,一把扼住辛柏的脖子,将他摁倒在?地,随即抽下头上簪子,恶狠狠地插进了木制地铺里。她不想杀人,只?是警告,明眼人都知晓这簪子若是再往左偏一分?,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刺穿辛柏的头颅。
辛柏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目光游离,看似精神恍惚,实则是在?仔细咂摸着头顶上方这张略有些可怖的脸蛋。
“你叫什么名字?”
他突兀地笑了一下。
清鉴冷冷道:“仇三娘。”
辛柏忽的箍住清鉴的腰,他轻飘飘地来了句:“好?,三娘,随我走吧。
”
清鉴脸色一变,她加大手中的力度,势要?掐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登徒子。
可下一瞬,风水轮流转,她反倒被他给掀翻在?地。
其?实此人的功力未必在?清鉴之上,只?是镖毒发?作了,她的肉|体凡胎有些难以招架。
清鉴扣了扣脸上的血洞,讥诮道:“跟你走?给你当仆人吗?”
辛柏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他认认真真地说道:“仆人,我不需要?,我只?要?你陪我玩。”
清鉴“哈”了一声,直接了当地骂道:“疯子!”
辛柏俯下身?,凝视着清鉴,动了动鼻子,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是个疯子,你就是个杂种。”
“杂种”这个词深深刺痛了清鉴,她如猛禽似的抬起双眸,黑洞洞的眼珠里爬上了几条红血丝。
缥缈的黑影忽然从清鉴周身?飞起,室内自成疾风,将窗边的帷幔吹得翩翩起舞。
清鉴拔出铜剑,纵身?而上,对着辛柏的脑袋就是一刀。辛柏急急向后退去,勉强躲开。
他看着她宛若一头弑杀的凶兽,心?情大好?,寻寻觅觅,总算让他找到了个旷世奇宝。
在?躲避清鉴削铁如泥的铜剑时,辛柏的脑子里却?想着该怎样炮制这副身?躯,让她为他所用,将珘界同人间相通,放出点?苍河里的恶鬼,届时搅起一锅大祸水,定是有趣得很。
清鉴愤愤然地瞪了对方一眼,然后突然收手,掉头就走。她是想就地解决他的,但她一挥剑,就觉得体内气息紊乱,不受控制。而且对方无所畏惧,根本?不知道怕,想必也是有恃无恐。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落了下风。
她不能在?人前暴露自己的弱点?,一旦失势,不仅是图南,恐怕整个珘界都想要?她的命。
引火上身?是种什么感受,清鉴此刻算是清楚地了解了。她想走,可辛柏不允。
辛柏抵着门,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莫名其?妙地问道:“残魂好?不好?吃?”
清鉴歪了下脑袋,冷笑道:“好?不好?吃,你可以自己去试试啊。”
辛柏想了想,笑微微地说:“我又不傻,吃了残魂,会死得很惨的。”
清鉴身?体僵硬的退了一步,她当然知道,有得必有失,吃了残魂,得了灵力,必然会失去些什么,可她不知,最后失的竟是自己的性命。
后悔么,不,若是不吃,她早就饿死在?点?苍河,或是被珘界人当做怪物给打死了。
辛柏走上前,软绵绵地伸出一只?手,他戳了戳清鉴脸上的血洞,阴阳怪气地笑道:“在?你死之前,我们来玩场大的吧。”
清鉴面无表情地打开他的手,“玩你个头。”
辛柏拍了拍手,笑得前倒后仰,“有趣,有趣极了。”
清鉴懒得理?会这种头脑不正常的人,她迈开步子与辛柏错身?而。辛柏一言不发?地拉住了她的胳膊,沿着手腕往下滑,捏了捏她的掌心?。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了。
清鉴抬眼望去。
钟簌端端正正地站在?门前,神色异动地瞧着她。
清鉴愣了片刻,因自行?惭愧而低垂下了头,拨了些头发?遮住右脸。
辛柏瞄了一眼,随即松开手,出了门。走之前,他又看了眼钟簌。
钟簌恰巧对上他的视线,弯了弯嘴角。
辛柏嗤嗤笑了声,回身?对清鉴喊道:“我会来找你的。”
清鉴不言不语,只?是冷着脸站在?那儿。
辛柏走后,清鉴也目不斜视地出了屋。外头不知何时刮起了风,那风又冷又硬,像把锉刀,直直地凿进她的脸上,然而她一步一步,走得相当从容。
钟簌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轻声问道:“疼不疼?”
清鉴停下脚步,她咬着牙,忽然转过身?。她仰起头,将头脸全?部显现出来,她让他看,看到她丑陋的样子,要?他心?生厌恶,自行?走开。
然而钟簌的神情并无波澜,他动作柔缓地摸着她的脸,“去医馆吧,我帮你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