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成亲

怀瑾进屋时,阿殷正双手交叉,一脸期待地望着桌上那?锅酱香四溢的黄豆猪蹄,默默咽了口口水。

听到脚步声,她便抽出了点?目光,瞧了眼怀瑾,在正对面放了副碗筷,笑道:“吃饭啦,起锅前我?偷偷尝了口猪蹄,超级香,有点?咸,不过?下饭正好。”

怀瑾凝视了她片刻,缓缓道:“我?看你那?朋友对你挺在意的,你们在一起十年了,你难道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阿殷点?了点?头,坦荡道:“有啊。

怀瑾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回答,想嗤笑一声都笑不出来了,他愣了很?久,才僵硬地说道:“方才他叫你走,你怎么不跟他一块走?“

阿殷挑了块软烂的猪皮,边吹气边道:“我?不是答应你了嘛,你若是治好了他的眼睛,我?便任你差遣。”

怀瑾心?思飘忽,他扯了扯嘴角,酸溜溜地冷笑道:“感情是我?拆散了你们这对苦命鸳鸯。”

阿殷听他没完没了的问,烦躁不已,等不及他,拿起筷子,就着米饭,心?满意足地吃了两口大肉,才含糊不清地回道:“哪、哪来的鸳鸯?”

怀瑾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他指着门,冷冷道:“你走吧,想去哪去哪。”

阿殷不知?道怀瑾受了什么刺激,不过?对她来说倒是件好事,她遥遥地望着黑洞洞门口,心?想只要?她此刻踏出去,那?她就彻底的自由了,虽然没钱,但她自有一套来钱的方法,一时半会?儿饿不死。可一想到饱受牢狱之苦的姜珩,她那?点?喜悦便消失殆尽了。

阿殷埋头继续啃猪蹄。

怀瑾心?中一动,走上前,低声道:“你不走吗?”

“不走。”阿殷擦了擦油乎乎的嘴,笑道:“这里有吃有住,还有工钱拿,再说了宫外动荡不安,我?能去哪?”

怀瑾笑了一下,眼里却没有笑意,“去找你相好啊。”

“我?哪来的相好?”阿殷咬着筷子,莫名其妙地看他。

“李元英。”怀瑾垂下眼帘,“你方才不是说对他有感觉?”

阿殷咧了咧嘴,“你对波罗什么感觉,我?就对他什么感觉,你觉得我?对他什么感觉?”

怀瑾不想笑的,可嘴角还是微微扬了下,他落座,拿起筷子,夹了块猪蹄送进阿殷碗里。

阿殷一口干饭噎在喉咙里,她愕然地瞪着他,“干嘛?”

“你不是喜欢吃,多吃点?。”怀瑾轻描淡写道:“我?舌头尝不出味道,都是你的了。”

阿殷顿了顿,半眯起眼睛,“那?之前在金雅阁,你还老是夸我?煮菜好吃,果然,你这个人?,从头到尾都在骗我?,没有半分真?心?!”

怀瑾无动于衷,并不感到愧疚,他道:“我?骗你,你会?难过?吗?”

阿殷乜了他一眼,“当然会?难过?啦。”

“为何?”

“因为我?喜欢你啊。”

她说这话纯粹是为了来恶心?怀瑾的,可对方怔了怔,随即似真?似假地说道:“你不是说你要?成亲了,总不能骗人?家吧,不如我?来娶你好了。”

明知?他在开玩笑,可听到这样的话,阿殷的心?脏还是猛烈地收缩了下,她端详着对方的脸,面无表情地答道:“好啊。”

怀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漫不经心?道:“这个月底如何?”

阿殷还真?掰手指数了数,距离月底不到十天,她一派悠然,“好啊。”

怀瑾的脸上久违地浮现了一丝真?情实感的笑意,他伸手打开木盒子,从里头拿出了一根玉簪子,不知?道雕的什么花,反正挺好看的。

他把簪子插到她的发髻里,笑道:“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重新给你刻一根。”

阿殷抬手摸了摸簪子,内心?翻涌,她干巴巴地问道:“这算什么?定情信物?”

怀瑾没接她的话,他清了清嗓子,给她夹了一筷子豆腐,“别光吃肉,吃点?别的。”

阿殷失笑,把簪子取下,小心?翼翼地放进衣兜里,把那?焦躁的心?一点?一点?地压平,然后神态自若地听怀瑾说成亲的事。

她盯着怀瑾一张一合的嘴,心?想,这人?怎么那?么缺德,就逮着她骗。

阿殷没当真?,而波罗当真?了,她在柜子里激动地窜上跳下,摇旗呐喊,直到外边没有了谈论的声音,她才推门而出。

“我?我?我?,我?有一个提议!”波罗兴奋地开始结巴了。

怀瑾抬眼看她,“什么提议?”

波罗手舞足蹈,“婚宴能不能办在晚上?你也知?道的,白天我?不能参加。”

怀瑾松松散散地笑道:“当然可以。”

阿殷翻了个白眼,这人?扯谎真?是停不下来了。

通往霍府后门的巷子幽黑且寂静,一个喝醉了酒的壮汉正踉踉跄跄地走在其间,他一步三晃悠,口中骂骂咧咧,不知?在何处受了气,跑到这犄角旮旯里来宣泄。

他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窸窸窣窣地裤腰带,对着道路中央畅快地拉了一泡尿。

撒完尿后,醉汉打了个酒嗝,继续往前走,隐隐约约中,他瞧见?迎面走来了个人?,那?人?穿着体面,手里提着个包裹,想必里面装着的都是些值钱的物件,醉汉怪里怪气地笑了一声,他龇着大黄牙,大摇大摆地撞了上去,那?人?体弱,一下子就被撞倒在地。

醉汉蹲下身,攒着那?人?的衣领,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包裹,口中斥道:“没长眼的玩意儿,爷爷一个大活人?在这,你没瞧见?啊?”说着他用粗砺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对方细嫩的脸,“娘的,你那?什么眼神,敢瞪老子,我?——”

醉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后半段问候随着脖子被硬生生地扭成两断,而淹没了。

醉汉就像头死透了猪,脑袋骨碌碌地滚落到一旁,身体不停地淌血。

那?人?轻而易举地将醉汉的尸首掀开,漠然地伸出手指,撇了撇眼窝里藏着的一点?灰尘。

黑暗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凉寒的声音,“不想活,就去死吧。”

壮汉瑟缩的魂魄骤然碎成了无数块,然后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