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的事不过是一个插曲,卫莺这些日子忙着葫芦的周岁礼,早就把赵夫人给抛在了脑后,要不是赵夫人非要蹦达到她面前,卫莺哪里知道那赵氏布坊背后的人竟然是这赵夫人。
也是,当日在廉王妃的庄子上,这赵夫人确实是个行事不管不顾的,能做出这等下作之事也不意外。
就是可惜了,那赵夫人今儿被这么闹了一出,好好的铺子是毁了,赵氏布坊哪怕继续开下去也不会有人在光顾了,名声这东西向来是一传十十传百的,像卫莺的布坊,布料齐全,价格实惠,可谓是这南街布坊中头一份了,这做买卖的,自然不是谁都讲诚信,也有专门干那下作事的,不过没人成功过,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把卫莺铺子当着眼中钉肉中刺了。
赵夫人要是打听清楚了恐怕多少也会顾忌些的。
卫莺接了信,在手中摩擦了几下,却没打开。
安夏有心想问,一对上卫莺莫名的神色,到嘴的话打了个盹儿,又咽了回去。
一到姜府,卫莺带着两个丫头刚进门,就见水掬院那边庄家的下人正从里往外搬着东西,多是平日常用之物,装在箱拢里,正一箱箱的往外抬,个个脸上都带着菜色,跟姜家的下人那恨不得把人送走放鞭炮,一脸的喜色,跟庄家的下人那副模样可是鲜明对比。
“怎么了这是?’’
卫莺刚到家,对府上的情形是毫不知情。
当下就有下人带着喜色回道:“回夫人话,水掬院这是在搬家呢。’’
搬家?“搬哪儿?’’
下人们这就不知了,他们只知道今儿晌午刚过水掬院那边就闹起来了,然后庄家的下人就开始搬东西,他们冷眼看着,没人前去搭把手,自然也就不知道庄家要搬到哪儿去了,但不管搬到哪儿,总归是搬出了姜家,这不,天也清了,水也亮了,连花都开得鲜艳几分。
卫莺也就不管了,带着人回了正院,安夏倒是小心问了句问她过不过去看上一眼。
“我去做什么,他们要走就走,难不成还让我挽留一下?’’她笑了笑,突然顿了下,想了想添了句:“算了,你替我过去盯盯看。’’
“哎。’’安夏便提着裙摆去水掬院守着了。
不提那头大梁氏见到人,以为卫莺这是拿他们当贼一般防着又是一通大功肝火呢,只说这会儿正院门口一个矮墩墩胖乎乎的的小娃正嘤嘤的哭得凶呢,他还不会说话,憋了半头,挥着小手指着门口吐出一个字:“去!’’去门口!
不去就苦。
“小主子,这会儿外头有风呢,咱们不去门口好不好。’’知雨跟他商量,小葫芦丝毫不给面子,圆滚滚的眼哭得更厉害了,在她怀里挣扎起来,大有你不抱我去,小爷自个儿去的意思,险些让知雨没抱住,倒是背后一身冷汗都吓出来了。
她都要跟着哭了。
知雨平日里学的都是怎么伺候夫人,让她梳头伺候夫人她样样都行,前些时候照顾小主子她也也行,但这小娃一天一个样,尤其是小葫芦满周岁之后,特别喜欢走路,每天都要走上好几回,也不乐意让人抱了,知雨一个姑娘家力气小,跟着他活蹦乱跳的,还要不时担心他摔了磕了,抱着他的时候,不闹腾还好,一闹腾起来知雨根本招架不住。
小葫芦一边哭一边喊:“娘,娘。’’
小葫芦委屈得很,往常都是卫莺这个当娘的陪着她,今儿他一午睡醒了,别说没有娘亲香香的怀抱,连娘亲的身影都没见到,时辰早的时候有知雨和冬雨陪着他玩还能不惦记着,时间一久就开始找娘了,知雨抱着人哄也一直没哄住。
恰好,卫莺走了进来。
知雨顿时送了口气,哭得委屈巴巴的小葫芦更是伸着手朝前:“娘,抱!’’
卫莺几步上前,把人从知雨怀里接了过来,跟秤砣似的小身子一下压了来,小胳膊圈着她的脖子,嘟着嘴儿就往她脸上凑,用口水糊了她一脸,还不停的唤着娘,实在是卫莺整天带着人,小葫芦已经习惯了有娘在身边。
“臭小子,娘脸上全是你的口水了。’’卫莺在他肥嘟嘟的小屁股上拍了拍,抱着人往里走,抬眼见知雨衣裳都被蹬乱了的模样,“可是他调皮了。’’
“哪儿呢,是小主子想夫人了。’’知雨见小主子这会儿在夫人怀里乖巧的模样,心道果然不愧是母子,也只有在夫人面前小主子才这般乖巧了,换了在其他人面前那是霸道得很的。
卫莺笑笑,去房里净了脸手,换了身儿衣裳,小葫芦乖巧的坐在塌上,还在上头滚了两圈儿,但眼睛一直看着卫莺的方向,生怕亲娘又丢下他出门了,方才卫莺换个衣裳都是哄了好一会儿给保证了说不出门了才肯放手,这会儿卫莺衣裳换好了,他也不滚圈儿了,伸着手要抱。
卫莺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你可是个小子啊儿子,可不能太娇气了啊……’’话还没说完,小葫芦已经自己爬到她怀里了,还仰着头朝她笑,大大的眼里满是满足的笑意,卫莺顿时心软了,搂着人,“罢罢,你还小呢,娇气点也没甚不好。’’
她还给小葫芦找了好多理由,什么上辈子小葫芦受苦了啊,什么受罪了啊等等。
带着人没过多久,被派去水掬院的安夏回来了。
小葫芦已经自个儿坐在软垫上玩了起来,安夏脸上还带着几分一言难尽:“奴婢按夫人吩咐的去了那水掬院,姨老夫人一见了奴婢就骂了起来,说甚咱们当她是贼在防,还说什么她看不上姜家的东西。’’
“那她拿没拿?’’卫莺倒不在乎被骂两句,左右她又没听到,但是姜家东西绝对不能便宜了大梁氏,她就是给狗都不给她!
安夏抿了抿嘴儿:“有奴婢在呢。’’
这就说要是她不在的话,那水掬院只怕要被搬空了,呸,还说看不上姜家的东西,呵!
“不过奴婢听说明德院那边传出消息,说晌午过后姨老夫人去找了老爷子说要搬出去,老爷子一开始没应,后头倒不知道说了甚,总之吵得很厉害,然后姨老夫人就说要搬了。’’
卫莺摸摸下巴:“估摸着是老爷子养不起了吧,那小厨房走的可是老爷子的私账。’’
小葫芦在边儿上听到,扭头跟卫莺说起来:“养,养。’’
纯粹是学大人讲话呢。
卫莺也随口跟他说了句:“行,以后娘就靠我们小葫芦养了。’’
小葫芦知道小葫芦是说他,还指了指自己:“小葫芦。’’又道:“养。’’
可把一屋子丫头们跟给笑得花枝乱颤的。
他还不知道别人笑什么,见他们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卫莺虚虚朝她点了点:“可真是娘的傻小子唉。’’
笑过了,她又想了起来,让安夏和知雨待会儿去挑个婆子以后跟在小葫芦身边:“你是没见,知雨那衣裳都被那小子给蹬乱了,他如今一天天大了,你们这些姑娘家看不住,挑个婆子我也放心。’’就是卫莺大部分时间都陪着小葫芦,但还有些时候还得管账呢,还有这府上的丫头下人,人情往来的样样都得她做主,要不是怕交出去中馈会落到三房手里,卫莺早就不想管了,二弟妹柳氏也是个扶不上墙的,这个念头一起,顿时一顿。
闻言,知雨是最高兴的了,连回话的声音都比平日大几分。
安夏两个挑婆子,也是直接从他们正院挑的,挑来的婆子姓王,膀大腰圆的,胳膊粗得很,一张脸黑梭梭的,人称王婆子,很是不好惹,力气又大,最主要的是为人衷心,安夏两个刚说她就自荐了过来。
在卫莺面前的时候,王婆子还有几分局促,卫莺朝她笑了笑,那张黑梭梭的脸顿时一红,她脸黑看不大出来,只添了几摸红晕,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看得卫莺忍不住好笑,她招了招手,让小葫芦过来,指了指王婆子跟他说:“来葫芦,这是王婆子,以后她就跟着你了。’’
小葫芦没懂甚意思,但下意思顺着看了过去,然后歪着脑袋“咦’’了一声儿。
“你先下去吧,明儿过来当值就是。’’卫莺道。
“是,老奴这就去。’’王婆子挺着胸膛,高高兴兴的下去了。
“夫人这就定了?’’
“定啊,怎么不定。’’放葫芦身边的婆子自然是要葫芦过过目,再说葫芦身边还放着知雨呢,就是最小的冬雨也不时守在葫芦身边,她还是能稍稍放些心的。
绝口不提那惹人厌的大梁氏等人了,只最后交代她们明儿派人去好生打理院子。
傍晚,母子俩用了饭,屋里烛火摇曳,葫芦已经在娘亲身边睡熟了,跟小猪似的,还打着小呼噜了。
卫莺这才开了卫可的信。
这离葫芦周岁才不过过了月余呢,上月卫可还送来了周岁礼,倒是没有特意来信,只这连着又送了信来,依着许家妹夫赴任的沧州,要送信来要要快两旬,岂不是说卫可才寄了周岁礼后没多久就寄了信来,卫可这信倒是值得推敲了。
她开了信,卫可在信里边倒是先同她说了些家常,以及她有身子了,只最后仿佛不经意的说起了她在随夫君赴任的路上遇到一婆子胡言乱语,说甚那婆子有个闺女一心觉得自个儿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为此还偷偷离了家说甚要寻亲云云,说甚她要是以后碰到了也别当真了去。
“这个卫可啊。’’还跟她耍起这些心眼了,她说的不就是田姨娘田兰吗?
可惜,她不止碰到了田兰,人如今还是她后院的姨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