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田姨娘的日子是越发难过了,因为伯爷去了蒿州的缘故,这欢喜院没宠,刚进府时的嚣张气焰又被打压下去,这些日子都不得不缩着脖子过活,绕是如此,她院子里的大小丫头们也被各处管事嬷嬷给欺负了不少回,尤其以两个大丫头如画和如琴为首。
正说着,如画气鼓鼓的走进来,气哼哼的一屁股坐下:“姨娘,咱们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伯爷不在,夫人竟然伙同那些管事的给咱们下绊子,奴婢去厨房问要点参汤给姨娘补补,那厨房的婆子都推脱说没有,还让奴婢白白的等了约一个时辰才说!”
换他们姨娘刚进府那会儿,哪处不巴结奉迎着?
都是些势利眼!
田姨娘也气。卫莺这个贱人,把她良妾的身份剥夺了不说,还把欢喜院不少华丽的摆件都收走了,美名其曰这些都是给良妾的,如今她只是一个妾,那些东西都不配用,可把她恶心得够呛。
她不配用,卫莺这个贱人就配了不成!
她倒是想找卫莺麻烦,但没了大爷姜景的宠爱,这些下人哪里还敢帮她做事,这时日越久,便是欢喜院中都有不少下人们见风使舵的往外跑,还有那使了银子给管事想调到别处院子当差的。
还以为田姨娘这头原本是个硬骨头,可以是这大房后院的宠妾,跟着她不说吃香喝辣,就是在身份上也不是一般的下人能比的,谁知这才一个照面就被打回了原形,想来也是个没出头之日的。
也有人觉得这田姨娘模样风流,长得就是妖妖娆娆得爷们欢心那种,倒不如再观望观望再说。总之如今这欢喜院里是什么魑魅魍魉都有。
田姨娘向来是个识时务的,这会儿哪怕恨得咬牙切齿的也只能忍下来。
“等爷回来,我要她好看!”
如画如琴两个气鼓鼓的点头,就等着姜景回来给他们做主,依爷对她们姨娘的宠爱,还不是要什么给什么,就是为了她们姨娘跟夫人对着也没少干,这还不能说明什么?说明伯爷是真心宠爱他们姨娘的,夫人这会儿拿她们欢喜院做靶子,等爷回来看她怎么交代!
卫莺给欢喜院下绊子的事压根就不是什么隐晦的事,就是正院那头都没有遮着掩着,直接吩咐下去,直接得很。
卫莺就是摆明了告诉田姨娘,她就是整她给她下绊子又如何?
别说伯爷姜景,就是老夫人梁氏她都不带怕的了。
田姨娘放完了狠话,撇了眼如画从厨房那头带来的油腻饭菜,大块的白肉在上头,还有些冷凝,上头都浮起了一层油,田姨娘以前在乡下时做梦都想着要吃上这大肉,如今进了府被养刁了,日日吃着,反倒觉得反胃起来。
莫说她,便是她带来的两个丫头如画如琴都不爱这油腻腻的饭菜了,但无法,如今伯府只提供这样的饭菜,油水是足足的,若是想要吃别的也不是不行,给银钱让厨房采买就是,就是二夫人柳氏都拗不过,塞了不少银子给厨房那头采买。
柳氏出身大家自然是有嫁妆银子,但田姨娘可是赤身白脸进来的,别说嫁妆箱笼了,身上就只有她生母黄姨娘塞的一点体己银子,统共就不过百来两,她还以为自个儿进了府后定然平步青云,这银两早就被她花光了,那厨房的婆子管事们都是见钱眼开的,没银子还想吃好的,想得美!
忍着反胃感,田姨娘眼中露出厉色,接过银箸大口大口吃了起来。饭后,田姨娘连着喝了两碗茶才把那反胃给压下去,如画如琴扶着她在院中消食,只听一阵响动从院子外响起,歇一会又叮叮咚咚起来,田姨娘眉心儿蹙得老高,十分不悦:“去看看外头怎么回事,这谁在抄家不成?”
如琴应道:“姨娘放心,奴婢这便去。”
“卫氏这个贱人,定然又是她打得什么鬼主意想要折腾我!”田姨娘愤愤不平的:“我岂能让她如了愿!”
“姨娘说的是,老爷这么宠爱你,夫人要是识趣早就该灰溜溜躲一边了,她还敢找姨娘你的麻烦,等老爷回来,总有她苦头吃的。”如画跟着附和。
主仆两个满心都是想让姜景好生教训卫莺的情形,这厢,如琴提着裙摆急匆匆跑了进来,嘴里还大呼小叫的:“不好了姨娘,姨娘不好了...”
如画板着脸训她:“什么不好了,如琴,咱们入了府上,可不跟在府外一样大呼小叫的没规矩,让夫人那头知道了又要训斥姨娘了。”
田姨娘正要点头,如琴那顾得了这些,忙道:“姨娘,大事不好了,那、那隔壁的流云院,搬进来,搬进人了!”
如画还有几分不满:“搬进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知道什么!那流云院里住的可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听说还是给咱们爷当平妻的!”对如画一而再的打断,如琴也来了脾气,“眼瞅着老爷还没回来,大房又被塞了一个平妻过来,咱们姨娘头上可是结结实实压了两层人了!”
如画被说得面红耳赤,却不敢再敢她争辩。
田姨娘脸色已经彻底黑沉了下来,问如琴:“你说的可是真的?”
“奴婢打听得可是真真的,那梁家小姐本来是住在老夫人不远的关雎院,这会儿已经从那头搬过来了,姨娘,咱们可怎么办?”
田姨娘使使捏着如画的手,冷冷的吐出两字:“回房!”
欢喜院的事自有人一五一十禀告给卫莺,她听说那田姨娘眨也不眨的就吃了那饭菜,用绣帕沾了沾嘴,才道:“这田姨娘倒是个狠的。”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那饭菜不是一日半日,是日日都如此,她还能狠下心吃下去,也莫怪心性狠辣,当初一个人就敢上京寻亲。
这份心性若是个好的何愁过不上好日子?但偏偏她要抢别人的,要踩着别人的痛快过上美满的日子,也就怪不得她不给她路走!
“再有心眼子还不是被夫人给捏在手里,她还能翻出什么大浪不成?”秋葵对田姨娘此人十分不以为然。
就是个见了爷们就走不动路的浪货!
“你还小,这男女的事还不懂。”世上的男人,大都就喜欢她嘴里口口不屑的浪货,越是朝他们□□,这些男人就越喜欢,越是端着,就越不得男人欢喜,不然这些男人为甚这般喜欢在外头鬼混?
像她们这般受规矩礼仪长大的大户人家小姐们看不上那些不正经的女人,谁知道这些男人就是好这一口,那田姨娘也就是摸准了这点所以才有恃无恐,不把她放在眼里,就等着姜景回来给她撑腰呢。
不过,她把梁五给送到了田姨娘边上了。
梁五不是能看到未来吗,这田姨娘以后在后院中可也是个人物,跟她不知道交手了多少回,相比她这个不得宠爱的正妻,田姨娘才是梁五的大敌呢,反正他们迟早要对上,不如现在由她做主,先让她们斗得你死我活了去。
而那头梁五在知道隔壁院子住的是欢喜院的田姨娘后脸色刹那的阴沉下来,在她的梦境中,除了有如今的表嫂卫氏早死,表哥爵位越来越大外,更多的便是这田姨娘田兰了。
在梦境中,这田姨娘身段妖娆,明艳动人,一举一动都是风流,十分招表哥欢喜,而她长得寡淡了几分,又学不来田姨娘那浪荡的举止,自然不得表哥喜欢,好在有姑姑给她撑腰,表哥也给几分薄面,有表哥在,她跟田姨娘自是相安无事,但一转过背,两人必定斗得死去活来。
一个有宠,一个有身份,竟是斗了大半辈子!都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梁五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明明表哥这次剿匪应该是没去的,但偏偏他去了,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田姨娘不过刚刚进府,表哥就是真心宠爱她怕也没有几分。”
这时候不把她按下去,还等着她翻身当主子不成?
“夫人,老爷从蒿州营帐寄来的信。”知雨捧着封漆好的信交给她,又道:“门房那头来传话,说这信要亲自交到夫人手上,奴婢过去时那信使还等着,还问了奴婢名儿才走,真是奇怪得很。”
秋葵道:“蒿州营帐,那不是老爷..”说着,她顿时噤了声儿。
夫人不喜她们在正院里提及老爷。
卫莺垂着眼,从她手头接了信,只一眼她就知道确实是姜景写来的,漫不经心的抽出信,信上又是一阵言辞激动的谴责,比上回还激动得很,翻来覆去都那几个词儿,没甚新意得很,她不在意的打了打哈欠,绣帕沾了沾嘴,正要把信放回去,手一顿,顿时改了主意。
“拿笔墨来。”
姜景不是再三强调让她回信吗,她回便是,正好恭喜恭喜他后院中又添了一美人儿,她这个做妻子的可不是他口中那个嫉妒小性儿的妇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