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做那个梦了。
到处都是雄雄的烈火,黑烟冲天,看不到尽头。她被遗弃在燃烧的空间里,走投无路,无助又绝望的哭泣。
突然有个人拖着她的手:“走,这边,跟我来。”
她狂喜:“袁野!”
那人回过头来,尖尖细细的脸,狼一样的笑容:“我找到你了,小琴,别想逃走。”
她被吓得尖叫,是丁易!
她无论如何也挣不开他紧抓住她的手。
袁野!袁野!她放声尖叫。袁野在哪里?他为什么不来救自己?如果这一切是噩梦,为什么她还不醒来?
身边的房子在垮塌,皮肉焦糊的味道让她觉得窒息。我没有办法了。没办法了。
在精疲力竭无力挣扎之际,这个念头突然蹦出脑子,她的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见任何希望。
——我已经无法再承受。
为什么她的生活,会变成一团巨大的,永无休止的噩梦?
苏琴拼命一挣,终于醒来。
就在醒来的那一剎那,她发现在自己还在大声哭叫着,眼角都是泪。
她打开床头的灯,过了好久,都大口的倒抽着气,哆哆嗦嗦,无法平静。
她回想起那一瞬,总是发着抖祈祷那一切都已经离她远去,她永远也不必再受这种折磨。但是此时,她知道她错了,隔了近千个日日夜夜,三年前的念头再一次从脑内复苏,比从前更强烈鲜明。
——如果那个人死掉就好了。只有他死了,自己才能解脱。
——反正我曾经杀过他一次,不在乎再杀他第二次。
在梦里,她大声的喊了袁野的名字。
但袁野没有来救她。
没有人可以救得了自己。苏琴收拢双膝,抱着手臂坐在床上想着自己古怪的心事。她的目光无意识的投向床头的闹钟,时针指向凌晨两点。
她注意到一件事。刚才自己的动静那么大,为什么袁野完全没有过来问一声?
不知道可以去哪里。
陈子鱼独自坐在一间名叫“蔚蓝海岸”的酒吧里,心不在焉的转动着浅黄色威士忌里的冰块。
耳边还回响着程琳的失声痛哭,但他摔上了门,将她还有曾经的家通通抛在身后。
最初发现她有外遇,陈子鱼有一种迟钝的震惊,一开始木木的,只是有些讶异,这样的男人她居然也看得上?若非亲眼看到他们到酒店开房,到现在也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到底是为什么?陈子鱼问自己,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第一次见到程琳,他只是个一心查案的小警察。她给他打电话,约他出来吃饭,跳舞,用那双微微有点凤眼的清水一样的眸子深深的看着他。他自然读得懂眸子背后的话。
——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你知道吗?
——我知道,不过……
和他上床很容易,要他认真很难。
那时陈子鱼还住在公安大院里。曾经有一次他父亲来看他,在家里撞到了程琳。于是三个人一起打车到川菜馆吃了顿便饭。那时父亲已经另娶了个农村出来的小保姆,有他自己的家了。他爸对程琳很满意,这么好的姑娘,被他家的坏小子迷住了,他都替她抱屈,多喝了两杯,一个劲儿的抚今追昔,叹息当初太忙,没有把儿子教育好,说得陈子鱼脸上都挂不住了。程琳倒是一直笑吟吟的,用那双清水似的黑眼睛直瞅着陈子鱼。
私底下,他爸对他说,好女人难找,遇上了就要懂得珍惜,你玩了这么些年,也该差不多了。
陈子鱼觉得很可笑。在他放任不理自己那么多年以后,现在再来扮演慈父角色似乎稍迟了一点。
他是很想有一个家。一个像图片故事中的理想家庭,家里当然需要有个女人,温柔贤淑的妻子。程琳各方面都很优秀,很符合陈子鱼的要求,找不到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他们很快的结了婚,依着程琳的心愿,举行了体面的婚礼,买了不错的小区房,屋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是按着程琳的品味来布置。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冰凉的酒,像冷油一样,顺着喉咙慢慢滑下,在胃的漫暖中慢慢燃烧起来。陈子鱼不记得自己这是喝的第几杯了。他绝不会承认自己是在借酒浇愁。只是有些事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既然已经结了婚,他也下定决心好好扮演丈夫的角色。但不知怎么搞的,明明经过长时间考虑才选定的娇妻却不配合起来。如果说夫妻就像两个人的战争,陈子鱼可以说是节节退守,而程琳则不断进攻。
她老是想改变他。不喜欢他做这样,不喜欢他做那样,喜欢他穿这样,喜欢他吃这个,陈子鱼真是觉得烦不胜烦。他没想到原来结婚就是等于签字同意,把自己身体和心灵同时拱手相让,丧权辱国莫此为甚。
但是为了家庭的长治久安,他采取了乌龟政策。程琳不喜欢他抽烟,他尽量戒,程琳不喜欢他喝酒,他不在她面前喝,程琳喜欢他听交响乐,他陪她去听,只是坐在里面不为人觉察的偷偷打瞌睡……但无论他怎么做,女人就是不满足。好像拥有了他的整个人还不够,还要进入到他的内心,像蔓藤植物一样将他从外至内完全缠绕占据。
渐渐的,他和程琳没了话说。女人以为自己在节节胜利前进的时候,男人却悄悄的退到了她追击不到的堡垒。他们的距离已经相当遥远。他只想要一点平静的生活,平时工作很累,回了家只求相安无事。结果程琳开始疯狂的想要孩子,折腾得人仰马翻。陈子鱼不知道还要怎样做,程琳才会满意。他烦透了。
程琳显然也不快乐。就在这时,他发现了她外遇的迹像。
他冷眼看着程琳和那人暗渡陈仓,他对自己说,如果程琳以为这样可以伤害我,那她就错了,我绝对不会因此而受伤害。我爱她,是因为她也爱我。她不爱我了,我就离开她。他一直是这样对自己说的。可为什么现在这样烦恼?心情为什么这样差?为什么还要痛苦?
陈子鱼重重的叹了口气,摸了摸放在一旁的烟盒又放下,抽了太多的烟,嘴里又干又苦。第一次,抽烟也会抽到想呕。
当他坐在黑暗的车里,眼看着那男人环着程琳的腰走进酒店大门的时候,那种全身僵硬的感觉他这辈子也忘不了。那是仿佛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凝结了似的感觉,过了好一会儿,神智回复身体,他才感觉到手心的疼痛。原来刚才他一直紧握着方向盘,握到手掌发痛。
他呆呆的坐在黑暗中,多么希望能出现奇迹,程琳马上能从酒店的大门里回头走出来,但半个小时过去了,他开始嘲笑自己的天真,现在居然还抱着这种希望!陈子鱼啊陈子鱼,你比你自己想象中更傻。
他发动汽车离开,一路上开得惊险万状,终于在后面汽车愤怒的喇叭声中,他把车胡乱靠边停下。他喃喃的对自己说,没用了,这女人已经变了。她踏过了底线。
程琳回到家里的时候,他抬眼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时英钟,这么快?他又是厌恶又是轻蔑的想。
躺在黑暗中的那一段时间是他的炼狱。他无法不猜想他们现在正在做什么,脑子里充满了对于他们的各种想象,每一种都足以让他发狂。我绝不是在妒忌。他对自己说,我绝没有一点点妒忌。可是就算他重复一千遍,心里的痛苦还是在不断的扩展,这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感觉。那种愤怒的感觉还夹杂着一种被背叛的伤心和委屈。
他们会接吻吗?——那是肯定的。
她会用嘴吮吸他吗?——真恶心。
她会在他身子底下高潮吗?——哼,那个男人,能让女人满足吗?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会嘲笑自己吗?——真是混蛋!陈子鱼不知不觉的喊了出声来。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沦落到这么一个可怜又可笑的地步!他不是早已经学会保护自己了吗?为什么这一次,无论怎样对自己说我不在乎,可是还是那么心痛呢?
他大概是在那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爱着程琳的。从结婚到现在,他为她改变自己的一切,如果没有爱是做不到的。如果真的像他对袁野说的那样不在乎,他此时又怎么会深受伤害?原来爱一个人,就是给了对方来伤害自己的权利和机会。他痛恨自己的方寸大乱,他对自己说,这是程琳的问题,这不是他的错。但这样想并不能让他好受一点。他刚发现自己的爱,此时这种感情让他更不能原谅程琳的背叛。当程琳再次出现在他视线中时,他的心里充满了对她,对自己深深的厌恶。
所以他决定离开程琳,也许他想逃离的,是那个软弱混乱的自己。
他离开以后,程琳会一直哭吧?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做了错事的人,应该受到惩罚。
只是现在,他独自坐在嘈杂的酒吧,看着玻璃酒柜反身出自己像丧家之犬一样惶惶无依的身影,他再次叹了口气,搞不清楚在受惩罚的人到底是谁。
“鱼哥?”
一个女孩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陈子鱼回过头,身后站着一个浓妆少女,顶多不过二十岁,长长的金色卷发,微微有点厚的圆嘴唇,穿着厚厚的毛毛外套,牛仔短裤配厚厚的雪地靴,怎么看怎么青春逼人。
喝得有点发晕的陈子鱼用手撑着头,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是你?今天不用上班?”
“恩,今天放假,所以和朋友约出来玩,偶尔也要轻松一下嘛。”她在陈子鱼身边坐下:“真想不到在这儿也撞到鱼哥,哎,真是有缘耶。”
她是陈子鱼常去喝酒那间酒吧的领舞小姐。陈子鱼平时看到她,都是看到她穿着闪光热裤和小可爱站在舞池稍高一点的地方扭动小蛮腰的样子。还第一次看到她穿着正式的衣服,像个普通的少女。男人恶质的dna让陈子鱼条件反射的想起,她那水蜜桃般结实饱满的胸脯,随着乐曲像一对小白兔不断跳动的情景。
“鱼哥,这几天你怎么都不到我们那儿去了?萱萱姐好不开心哦。每天晚上都脾气很大的摇着酒杯,昨天还差点和一个客人吵起来了。”
萱萱,就是那位漂亮的调酒师小姐,很长一段时间有事无事的打电话找他,有一次还借着开玩笑坐进他怀里,她是什么意思陈子鱼再清楚不过。他不是柳下惠,只是在这种时候不想做和程琳一样的事罢了,仿佛这也是一种划清界限的方式。但这段时间陈子鱼一直欲求不满,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守身如玉到什么时候,为了避免麻烦和尴尬,所以他换了喝酒的地方。
陈子鱼喝了口酒,换了个话题:“你和男朋友一起来的?”
“不是,姐妹淘。”她给陈子鱼指了指,不远处包厢里几个年龄打扮都和她差不多的女孩兴奋的朝这边挥了挥手。
“这是我的卡片。”
递给陈子鱼的粉红色纸片上印着hello kitty头像和一个名字:“施丝。”
也不知道是真名假名。卡片香香的,就是她身体发丝传出的那种甜丝丝的香味。
“鱼哥,我们过去一起玩好不好?她们都知道你。我跟她们说在我上班那儿有个很帅的警察哥哥常来喝酒,她们还专门去看了你主持的节目呢!想不到真的可以认识你,大家一定会很开心的。”
这些年轻女孩们,可以把所有事情分为两类:“开心”和“不开心”。世界就这么简单。
那双睁得圆圆的大眼睛,在等待陈子鱼的答复,长长的假睫毛像蝴蝶一样扇啊扇的。陈子鱼头昏脑涨的拿着卡片,看看她,看看那边小声讲大声笑闹作一团的女孩子们,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老了。
“鱼哥的电话呢?可以给我一个吗?”
“这个……”陈子鱼犹豫了一下:“我可没卡片。”
“没关系,你打个电话给我,我就会有你的号码了!”
陈子鱼打开被关掉的手机,果然,里面一堆程琳打来的电话。他很快的往下拉,突然怔住了,有一个号码,是从袁野的家里打来的。
“陈警官,对不起,我……我实在不知道还可以找谁……袁野的电话本上,我只认识你……”
陈子鱼打过去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苏琴有点沙哑的声音。
“是不是大头出什么事了?”
“袁野他,他一直没有回来。”
“什么?”
“你说,这么晚,他到底到哪儿去了?我,我真担心……”
“你别着急,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虽然陈子鱼脑子里和想苏琴想的同一件事,但是仍然用非常肯定的声音回答着苏琴。收了线,他急匆匆的抛下一群小女孩离开,刚走到门口,夜风一吹,酒气上涌,扶着树干就哇哇的吐起来。因为晚饭什么也没吃,满嘴都是胃里的酸水。把酒吐出来以后,人反而清醒多了。陈子鱼坐进车里,开始给下面派出所的人打电话。癌症晚期患者受不了病痛的折磨跑去做傻事的情况不少。但各个派出所的朋友皆回报自己的辖区平安无事没发现有人轻生。陈子鱼还是不敢放心,开着车在深夜的马路上乱逛,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苏琴的声音:“陈警官,你现在在哪儿?”
“在找大头。”
“我和你一起去!”苏琴说:“我没法一个人在家里干等着!”
“你听我说,你必须留在家,万一大头突然回去了,你还可以照顾他。我已经通知下面的弟兄们了,不止我一个人在找他,这事让我来做,你别着急,急也没用。知道吗?”
在挂机的瞬间,陈子鱼有些微感动,苏琴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看来她是真的很担心大头。
他揣测着袁野可能会去的地方,甚至开到江边桥上去找人。他把车靠边停在滨江路,走到大桥边探头往下望去,桔黄色的灯光下,偶尔有一辆车从身后疾驰而过,大桥与城市都沉浸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深邃宁静,黑色的江水在桥墩下缓缓流动。
陈子鱼俯视着河水,觉得纷乱的心绪稍微平静了一点,一个怀疑突然出现他的脑海中。大头明明得了绝症,为什么这个苏医生反而会和他好呢?从前不经意,其实仔细一想,就会发现很不正常。而且,那些谋杀了丈夫却谎称丈夫失踪的女人们,在真相被揭发之前,哪一个不是惊慌失措悲痛欲绝?大头生了病,这个女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身边,现在大头又莫名其妙的失了踪,难道……
陈子鱼急急的走向自己的车,坐进去,发动引擎。照理说不应该啊,大头已经活不过两个月了。可是不管怎么说,我怎么能听她在电话里的一面之辞,没有亲自上去确认一下呢!实在太疏忽了!
苏琴合衣躺在床上,正在翻来覆去,忽然听到门铃声,还以为是袁野回来了,急忙跑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陈子鱼。
“你怎么来了?”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大头呢?找到了吗?!”
“还在找。”陈子鱼一边回答着苏琴的话,一边迅速的打量着房内,还好,看起来和平常一样,没有任何特别的迹像。他对苏琴说:“可以给我倒杯水吗?”
“哦,好。”苏琴转入厨房去找杯子倒水。陈子鱼趁这个机会快步走到他们的睡房和书房,打开灯环视一圈,仍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
苏琴端着水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陈子鱼关上书房的门转身回到客厅。她心里怔了一下,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谢谢。”陈子鱼神色自若的从她手中接过水杯,走到沙发边坐下。
苏琴也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以前发生过这样的情形吗?”陈子鱼打破沉默问。
苏琴一脸的疲倦:“没有。他从来没有晚上不回来过。”
“你最后看到他是什么时候?”
“今天早上。”
“他看起来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苏琴回忆着,袁野坐在餐桌旁一边缓慢的喝鱼粥,一边看报纸的样子,摇摇头:“没有。下午的时候,他打过电话给我,说晚上不回来吃饭,局里要加班,让我别等他早点睡。”
“局里加班?”陈子鱼诧异的说:“这段时间的行动都没让袁野参加,他早就不用加班了,你不知道?”
苏琴一愣:“我不知道。”
“这两天呢?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苏琴突然想到前两天袁野和自己发生的争执,心头跳了一下,但嘴上仍然说:“没有。”
“你没有觉得他的情绪特别低落,或者说什么特别奇怪的话?”
“一般到了晚上,患者的精力和情绪是会降低,但是他这两天还可以啊……”
“那就奇怪了。”陈子鱼握着杯子,靠在沙发边上。看似漫不经心,苏琴却感到他在非常仔细的观察着自己。她忍受着,那令人全身发毛的刑警的目光。
“苏医生……”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嘴角:“你这里……怎么了?”
苏琴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这几天又是冰敷又是擦药,淤伤已经很淡了,但在这种白炽灯下,还是被看出来。
“没什么,撞到了。”她找不到更好的借口。
陈子鱼点点头,没再问。她刚有点庆幸他接受了她的说法,他突然换了一个问题:“我听大头说你好像有点麻烦事,所以才暂住在这里,可以告诉我是怎样的麻烦吗?”
苏琴措手不及,抬头瞪着陈子鱼,蓦地警觉起来。为什么陈子鱼会在此时突然上来?他刚才走到睡房那边在看什么?为什么他会在此时问自己这些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苏琴舔了舔嘴唇,微汗一下子从后背冒了出来。这时突然传来钥匙转动锁眼的声音,两人一齐向大门望去。
“大头?”
“袁野!”苏琴跳了起来,扑过去。靠着大门的袁野脸呈灰色,仿佛连站立都没有力气。
“你到哪儿去了?我都快急死了!”苏琴吃力的扶着他,陈子鱼赶紧过去帮忙,两人一起把袁野架到沙发边坐下,苏琴又跑去给他倒热水。陈子鱼把沙发的靠枕塞在他背后。
袁野看起来累极了,不知道意识还清不清醒,他一直都没有往苏琴那边看,偶尔扫过她的眼神非常疏离。喝了两口热水,歇了一会儿,他用极低哑的声音问陈子鱼:“你怎么在这儿?”
听见他说话,陈子鱼放心不少:“你一晚上不回家,苏医生担心你,她打给我,我们到处找你。不过,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袁野虚弱的苦笑了一下:“你还怕我一时胡涂跑去做傻事吗?”
袁野回来,苏琴的担心放下了,委屈开始往上涌。她一边拿出温度计血压表,一边开始数落袁野:“你到底到哪儿去了?!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还这么任性!连个电话也不打回家,别人为你操心你就可以完全不理吗?!”
袁野闭着眼睛不说话。
陈子鱼赶紧在一旁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头平安无事,这是最重要的。这下大家都放心了。”
苏琴也觉得自己对个病人发脾气不太好,勉强压抑着,把温度计拿到眼前:“三十九度!又发烧了!”
陈子鱼皱起眉:“要不要马上送院?”
“暂时不用,可能是太累了,吃点退烧药,在家里休息一下,先观察一下。”苏琴摇摇袁野:“还能走两步吗?到床上去睡好不好?”
袁野一直没有和苏琴说话,大家都以为他是太累了。
“我来吧,苏医生。”陈子鱼弯下腰,把袁野架在肩头,扶进里屋躺好。回想刚才自己竟然疑心苏琴把袁野怎么了,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果然是职业病发作。这样一想,陈子鱼对苏琴的态度立马友善了许多。看着苏琴喂袁野吃了药,给他盖好被子,两人对袁野的病情东拉西扯了两句,陈子鱼就告辞了。
送走陈子鱼,苏琴靠在门后,深深的喘了口大气。
幸好袁野回来得及时,打断了她和陈子鱼的对话,不然陈子鱼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苏琴直觉的感觉到,这个陈警官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他看起来虽然不像袁野那样锋芒毕露,但远比袁野更敏感多疑。苏琴告诉自己,尽量躲他远远的,以后不管发生怎样的事,都绝不能再打电话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