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刚过几日,便到了七夕。
头一天瑶光殿的宫女们就活跃了起来,又是准备针线,又是抓蜘蛛的。
陶缇出生时代晚,等她晓事的时候,七夕已然成了一个给年轻人们约会的日子,对于过往的那些旧俗,什么穿针乞巧、对月穿针、投针验巧、兰夜斗巧,她是一窍不通。
昨儿个玲珑替她抓来两只蜘蛛的时候,她还有些懵,还是玲珑笑眯眯道,“太子妃是忙晕了,都忘了抓巧织娘(蜘蛛)应巧呢。”
陶缇这才知道七夕还有“喜蛛应巧”这一习俗,将蜘蛛在七月七日置于小盒中,待第二日天亮时打开,如果蜘蛛网织的又密又完整,则意味着这姑娘是个心灵手巧的;反过来,若是蜘蛛网又稀疏又破,则意味着这姑娘是个笨手笨脚的。
陶缇觉得这习俗挺有趣的,便接过玲珑递来的小盒,放在梳妆台旁,打算七月八日早上看看。
等到了七夕这日,莫说是瑶光殿,整个皇宫的气氛都变得与往日不同,多了几分节庆欢喜,不再似往日的沉闷森严。
宫女们年满二十五岁都是可以放出宫的,因着日后还会婚嫁,所以她们对七夕格外重视。陶缇也不拘着她们,允许她们布置着。
宫女们感恩戴德,手脚利落的将瑶光殿清扫的干干净净,又在庭前摆了张大大的桌案,上面摆着瓜果、茶、酒、糕饼点心、乞巧果子、桂圆、红枣、花生等。一侧还放着个托盘,摆着五彩丝线和银针,这都是夜里乞巧要用的。
陶缇拿锅铲可以,穿针绣花可不行。
她也不凑热闹,只高高兴兴的品尝着膳房送来的乞巧果子——
这种用面粉与糖、蜂蜜一起揉捏过,放进油里炸的小点心,味道一般,但耐不住御厨们手巧,在上头又是雕花又是做成其他形状,愣是将食物变成了一件艺术品。
为了让宫女们安心乞巧,陶缇特地跟裴延打了个招呼,让他夜里晚点来。
昨夜裴延听到她这个“无理”的要求,还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陶缇连忙抱着他又哄又亲,他才微微一笑,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答应下来。
这边天色刚暗,宫女们就像一只只出笼的小鸟儿般,欢脱的凑在一起,仰着头等月亮出来。
陶缇搬了把竹制摇椅,悠然闲适的躺在廊下,一边吃着蜜瓜和葡萄,一边看现场版的“七夕民俗表演”,好不乐哉。
等那一轮弯弯的月牙儿挂上天空,宫女们一脸虔诚的朝织女星拜了拜,然后拿起五彩丝线和银针串了起来。
玲珑笑道,“也不知道最快穿完七根针的谁。”
陶缇拿帕子擦了擦嘴,笑眯眯扬声道,“谁穿的最快,我赏一枚簪子当彩头!”
有了彩头,小宫女们更是积极了,争先恐后的穿着线。
最后是个叫蓝儿的小宫女穿得最快,陶缇给她派彩头的时候,那小宫女激动坏了,差点没哭出来,这要换个舞台,她恐怕能说出五百字的获奖感言。
乞巧结束后,陶缇让宫女们端着那一桌子的吃食去后院,随她们玩闹去。
见玲珑还尽职尽责的陪着自己,陶缇从手中褪下一枚水晶手钏,戴到她的手腕上,轻笑道,“你天天伺候着我,今日便去与她们一起玩吧。”
玲珑受宠若惊,垂下头,“能伺候太子妃是奴婢的福分……”
“好了好了。”陶缇打断她的客气话,狡黠的朝她眨了眨眼,“你去跟她们玩,待会儿殿下来了,我也好跟他独处呐。”
这个理由让玲珑不好再推脱,但她心里也清楚,太子妃是为了让她安心去乞巧才这般说的。又谢了一次恩,她这才往后殿去。
前殿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几个小太监守着。
陶缇重新躺回摇椅,夜风习习,她轻轻饮了一口葡萄酒,又端起一块蜜瓜啃了起来。夏天虽然热,但水果多,再过不久还能吃到南边进贡的荔枝,想想都觉得生活美滋滋。
就在陶缇沉浸在“荔枝虾仁”“荔枝咕咾肉”“荔枝酒”等美食幻想中,耳畔响起一阵脚步声。
她缓缓睁眼,只见柔和的银色月光下,一袭雾白色长袍的裴延,长身玉立,清隽俊美的脸庞带着散漫的浅笑,真真是光风霁月,举世无双。
陶缇:啊,又是被裴延美貌击中的一天。
裴延见自家小太子妃又看傻了,唇边的笑意更深,稍弯下腰,五根修长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回神了。”
陶缇眨了下眼睛,小脸一红,忙从摇椅上起身,嗓音轻轻软软的,“殿下,你来啦。”
裴延“嗯”了一声,扫了眼桌案上的瓜果点心,道,“还是阿缇懂得享受。”
陶缇不好意思笑了笑,道,“这个角度看星星特别好!我让他们去给你搬张椅子,咱们一起看星星。”
“不用麻烦。”裴延伸手握住她洁白的手腕,“这摇椅够宽敞,一起坐就好了。”
也不等陶缇反应,他径直勾住她的腰,抱着她坐了下来。
这么一来,陶缇整个人坐在了他的怀中,小屁股就在他结实的大腿上,她稍稍一偏头,就能看到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
陶缇脸颊发烫。
这个姿势,她在影视剧里看看到过,一般都是妖妃勾引昏君,手里还必定拿着个葡萄,小媚眼儿一抛,娇滴滴嗓子一捏,“皇上,妾身喂你。”
想到那个腔调,陶缇一下子没绷住,笑出声来。
裴延,“怎么了?”
陶缇一怔,忙道,“没、没什么。”
顿了顿,她补充道,“殿下,这样抱久了你腿会麻的,要不你坐过去点,让我靠在你怀中坐。”
裴延听她的,往一旁挪了挪。
陶缇身形娇小,没骨头似的往他怀中一靠,一个坐前一个坐后,又亲密又不会累,两厢欢喜。
漆黑的夜幕中,星辰闪耀,其中最耀眼的两颗,莫过于牛郎织女星了。
两人相拥着,看着星星,喝着葡萄酒,吃着蜜瓜巧果,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裴延与陶缇说起牛郎织女,感慨他们彼此分别,一年只能见一回,相思磨人。
陶缇小脑袋在他怀中动了动,仰着小脸看向他,反驳道,“我要是织女,才不会见牛郎。”
裴延挑眉,轻轻摩挲着她手腕上的玉镯,“怎么说?”
“牛郎听信老牛的话,趁着织女洗澡的时候,偷偷拿走了她的羽衣,这行为也太卑鄙了!更卑鄙的是,他还以此要挟,让织女跟他成婚!后来还偷偷将羽衣藏起来,不让织女回家……”
陶缇忿忿道,“若我是织女,一个凡间男人敢偷看我洗澡,还敢偷我的衣服,不让我回家,我一定打爆他的狗……唔,我是说,我一定会狠狠教训他!”
裴延一怔,倒是从未这般看待这个故事。
陶缇又道,“故事里说,织女对牛郎两情相悦,我就想不通了,哪个女子会与一个偷她衣衫的小贼两情相悦呢?织女好歹是个仙女,在天界什么英俊仙官没见过?一个凡间普普通通的老实男人,哪点吸引了她,让她愿意跟他一起吃苦,为他生儿育女,甚至触犯天条?”
当个美美的小仙女不香么?
静了片刻,裴延捏了捏她的小脸蛋,“似乎有点道理。”
陶缇水灵灵的眼眸盈盈看向裴延,笑道,“除非那个牛郎像殿下你一样,比天上的神仙还好看。”
裴延哑然失笑,黑眸仿佛盛着星光,“你又没见过神仙,怎知我比他们好看。”
陶缇差点要说“我见过呀”,幸好及时刹住,改口道,“唔,我梦里见过的!”
裴延被她逗乐了,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
陶缇又看呆了,许是葡萄酒的劲上来了些,她乐呵呵的环住裴延的腰,小脸往他怀中一埋,深深喟叹道,“殿下,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这突如其来的大胆告白,让裴延心头一动。
他垂下眼,看着埋在自己怀中软绵绵的小姑娘,纤长的羽睫微颤,大掌揉了揉她的发,薄唇轻扬,“我也是。”
与她多相处一天,他对她的喜欢就更多一些。
他想吻一吻怀中的小人,可她这样一趴,就没了动静。
裴延等了一会儿,低低的唤了一声“阿缇”,只听她慵懒的哼唧了一声,身子却没动。
这是睡着了?
裴延笑的无奈,手指拂过她的脸颊,“小懒猫。”
静坐须臾,他稳稳地抱着陶缇回到寝殿。
弯腰将她放在床榻上,他替她脱鞋褪袜,又替她褪去外衫。
她穿着不多,一件青碧色的长褙子,内里一件藕色轻纱,再往里便是一件丝绸料子的丁香色绣花肚兜,随着她侧躺着姿势,明显精致的锁骨下,显现出婀娜浑圆的曲线。
裴延的喉结微动,黑眸愈发深暗。
一阵燥热涌遍全身,他捏紧了手指,沉着一张脸将薄被给她遮上,
就在他正准备离开,袖子倏然被扯住。
裴延脚步一顿,缓缓回头,就见陶缇一脸睡眼惺忪,咕哝道,“别走。”
裴延抿了抿唇,弯腰,低声哄她,“孤去洗漱,很快就回来。”
却见陶缇半睁着一双迷离湿润的水眸,像是强撑着清醒的意识,又像是醉了般,带着几分娇气说,“那你亲亲我……今天七夕,你先亲亲我,不然我怕等会儿我又睡着了。”
娇娇的小美人轻轻撒着娇,是个男人都受不住。
裴延温凉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嗓音沙哑,“小姑娘,你确定?”
陶缇眨巴眼,懵懵的。
“不确定也来不及了。”裴延俯下身,像是饥饿的兽狠狠地咬住猎物,他狠狠的吻上了她的唇。
热烈的,缠绵的,不容抗拒的,深吻。
他炽热的胸膛贴着她柔软的身躯,那冰凉的血液燃烧起来,像是一把火要将两人彻底焚化。
手捏住她的腰,没有布料的阻隔,触手滑腻细嫩,像是极嫩的豆腐,他都不舍得用劲,怕给她捏出印子。
几乎同时,心里又冒出另一个阴暗恶劣的声音,让他想要用力掐着她的腰,在她身上留下许许多多的、只属于他的痕迹。
裴延觉得,他可能要忍不住了。
他的吻离开她的唇,雨点般落在她的耳垂、脖子、锁骨,辗转反侧。
幔帐内盈满迷人的馨香,眼见着小美人衣衫凌乱,快不蔽体,裴延身子绷的厉害。
他轻轻的吻咬着她的耳垂,嗓音沙哑的不像话,“阿缇,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