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了。”
“他还真去啦，长什么样，帅不帅啊。”
“长得......”程许回忆着徐月时的容貌，如实回答，“很好，是那种让人过目不忘的脸。”
赵枝乐愣了愣。
两人多年的朋友，程许这人性格一直都比较淡，对别人的外貌根本就不入眼里，甚至高中时候不知道是从谁嘴里传出来挂满了学校表白墙的校草高崎喜欢程许，当时女生们都围在程许桌子旁边，那场景到现在赵枝乐还记忆犹新。
有女生问，你觉得高崎长得怎么样啊。
程许当时刚写完一页练习册，闻言满脸懵，“长得......额......还行吧。”
因为这一句话，程许被骂了大半个学期的装。
但她就好像没事儿人似的，每天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之后赵枝乐问起，程许都不记得有高崎这么个人存在。
“章之泽就挺好看的，到底是有血缘关系，”赵枝乐吧唧两下嘴，“可惜我还没见过呢，他都不太来北市，哎，对了——”
“怎么了？”
“你看着他们一家关系怎么样啊？”
“关系......”程许苦涩的说，“还行吧。”
可惜赵枝乐根本没看出好友表情的深意。
“果然没事儿不能听她们瞎八卦，都说徐家人关系特别不好，我看人家一家子都挺好的啊，比我跟我哥都亲，听说徐月时就因为章之泽订婚这事儿，原本人还在国外呢，特意赶回国的，多有诚意了啊。”
程许：“......他是特意赶回国的？”
“是啊，”赵枝乐收拾好了东西，站起身去厨房捞了两双筷子，“我哥跟他一样大，听他说徐月时本身就不太回国，过来，你也吃两口来吧！”
程许坐下来。
她今天有些精疲力尽，不知道该怎么跟好友说这件事，听着赵枝乐问她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程佳梦有没有欺负她，程许都打马虎眼过去了。
“枝乐，”程许帮着赵枝乐一起收碗筷的时候问她，“你刚才说，你哥哥跟徐月时一样大，是吗？”
“是啊，”赵枝乐说，“怎么啦？”
“没事，”她低敛着眼皮，“我就是，想知道些关于他的事情。”
“你今儿怎么啦！真就这么帅啊！他能有什么事儿......”赵枝乐笑着打趣她，忽然顿住，“他......”
“怎么了？”程许起眼，就见赵枝乐表情越发凝重。
“我倒是忽然想起来，是有一件关于他的事，”赵枝乐开了洗碗池上方的水龙头，“但我也不太确定是真是假啊。”
“是什么？”
水龙头哗哗流着水，程许拿了擦碗的干毛巾，就听赵枝乐说。
“我听说这人高中的时候好像犯过事儿，但具体是什么事儿，没人知道，兴许也是洗脑包吧。”
赵枝乐跟她吃完饭，给未完成的旗袍拍了几张照片就先走了。
走之前，程许让她带了几盒建民银行送的礼品，放在家里也是占地方。
送走了赵枝乐，程许从床底下翻出一个大纸箱。
纸箱上积满了灰，她小心将纸箱打开。
里头是满满当当的收据。
学费，补习班，兴趣班，医疗保险，零花钱，角落一小沓是给姜雅支付的住院费和医药费，那之后就改成了微信支付，而这一整箱收据的支付方全都是一个人——林青安。
程许当初没想到林青安会将所有的收据都留下来，后来林青安告诉她这是个人习惯，并且在程许去年冬天第一次提出不愿意跟徐家订婚时，将这积灰的纸箱子送到了她手上。
“这里面是我这么多年在你身上花的钱，”林青安的脸到现在程许都能回想起来，愤懑的，好像在看一个花了她钱吸了她血却反咬一口的白眼狼，“你对得起我这么多年在你身上的辛苦栽培吗？”
程许起身从桌上拿了计算器，将这些收据一张一张拿出来，对照数目点着计算器。
一直计算了快四个多钟头。
程许又翻开手机，开始计算手机里所有的转账。
最后合计，共十二万三千七百一十四。
程许初高中上的是北市最好的私立学校，但她从小争气，也就一开始花了些补习费，之后甚至一直都在拿奖学金，去外地参加比赛获得过不少次一等奖，所以根本没花林青安什么钱。
反倒是林青安当年靠吹捧程许的聪明才智赢得不少脸面，到如今程许在外也是她最拿得出手的女儿。
之后的大头钱，全都砸进了姜雅的医疗费和住院费里。
算清楚了钱，程许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流出一身汗来。
好像又要下雨了。
程许开了紧闭的窗户，夜风染着暴雨将至的湿气穿梭进她被汗水沾湿的每一寸发缝，她手抓着窗户上的铁杆子，闭上眼感受凉风寸寸缕缕地穿过她。
爽快。
真的，爽快。
像是想要将禁锢着自己的所有东西都摘下来，程许摘了左手中指的戒指，钻石在灯光的照耀下灼灼生辉，程许对着大敞的窗户，直接将那枚闪闪发光的戒指扔了出去。
零星的亮瞬间被卷进黑暗中消失不见，身后传来消息提示音。
程许快步过去，拿起手机，发来微信的却不是她以为的程家人。
是徐月时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她看着徐月时头像中白茫茫的雪景，不知道该回什么，程许并不是个太会说话的人，也不太知道以他们如今的关系，该怎么表现才好。
是该像世间无数个情人那样，说些讨喜又甜腻的话吗？
她们的关系，要说是“情人”，又没那么恰当，说是合作者，也没有像她这样净得利益的合作方。
程许手敲上打字栏，憋了半天，实在是憋不出来。
憋来憋去，程许打了三个字过去。
【晚上好。】
对面回复的倒是挺快。
Moon：【晚上好。】
程许：......
这就没话聊了。
她刚想放下手机，手机就在手心里一震。
Moon：【协议拟定出来了，但明天有雨，我会看情况决定去或不去，你如果有事要忙，也可以提前告知。】
【这几天都没事。】
消息发送，程许站在原地吸了口气，计算器和摊开的收据还摆在床上，她想见到林青安，就把钱还给她。
徐月时没再回复她的消息，兴许是因为繁忙。第二天，果然又下起雨来了。
天阴的好像傍晚提前到来，程许赶早去输液，楼下诊所人杂，不管是刮风下雨也不影响孩子们吵闹，程许忍着头疼，给赵枝乐发消息。
【旗袍后面的花样我都绣好了。】
对面醒着，回了句OK，辛苦啦。
【你是刚醒吗？】
赵枝乐：【不是，我熬了一夜，一直在看电视剧，男主角帅死了。】
程许笑，看她一连发了好几张疑似电视剧男主演的剧照，最后说：【那我今天下午去拿。】
程许回了个OK的表情。
“小姐姐，我看看你这个。”
护士说着话过来，瞧了瞧程许头顶上方悬着的输液袋，两下拔了她手背上的针头。
还挺疼，程许皱眉，捂着扎了针的手背用一只手扫了支付二维码。
“你这个之后再吃两天药就好利索了，”护士低着头玩着手机说，“这两天下雨，记得别着了凉。”
“好，谢谢你。”
挺清冷的声音，护士再抬头，人已经撑着伞出去了，外头雨下的太大，女人单薄的肩头披着件外套，捂着扎了针的手背，一只手费力拿着药和雨伞，一路走得小心。
撑着伞，雨滴还是难免溅上衣裙。
她一边上楼一边穿好了外套，一直爬到自家楼层，程许停住脚步。
有两个人在她家门口敲门。
是林青安和程佳梦。
她们浑身滴雨未沾，穿着光鲜，面上还画着精致的妆，只是林青安听见脚步声扭过头来时，程许看清她眼角泛红，像是熬夜熬的。
兴许是一夜没睡。
林青安看见她，脚步往前喊了声，“小许。”
程许微顿，不知道昨天才跟她发过疯的人今天怎么又变了，就见林青安下楼，到她身边来，瞪着眼问她。
“你这是去哪了？一夜都没回家吗？”
程许抿了下唇，说不上来的反胃，“出去吃早饭了。”
“这大雨天的，真吃早饭了还是假吃早饭了啊？”程佳梦站在她家门口，双手环胸，“别是说了谎话！让我们因为你一个人闹下来的烂摊子愁的一夜没睡！结果你昨晚上倒跟他出去睡了一宿吧！”
她这句话，接近大声叱骂。
对门邻居带着要上学的孩子开门出来，一见这情况，人都傻了。
“进屋再说。”程许说着话就要上楼，却被身边的女人拽住胳膊。
“小许，你说实话，你昨晚上到底去哪了？”
“进屋再说，”她看着林青安，瞳仁儿漆黑，咬紧了腮帮子，“现在，立刻进屋。”
四目相对。
林青安看着她直直探过来的视线，不知为何感受到了一种森然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