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晦的告白】
江平策的作息非常规律,平时在学校就早睡早起,来到图书馆后,他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习惯,每天早上7点之前,他必定会先起床并且洗完脸,正好越星文7点起床,两个人就能错开洗漱的时间。
没想到,今天越星文并不是被图书馆的定时闹钟吵醒的,而是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江平策从卫生间洗完脸,刚路过越星文的床边,越星文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只见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脊背僵硬如同雕像,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眼睛也因为震惊而微微瞪大。
这种一惊一乍的起床方式让江平策不由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越星文,疑惑道:“星文?你怎么突然坐起来了?”
往常都是图书馆早起闹铃响了之后,越星文在床上翻来覆去,赖个几分钟才会不情愿地下床。今天这起床的姿势格外诡异,江平策见他瞳孔似乎失去了焦距,呆呆地看着前方的墙壁,如同中邪。
江平策了然道:“是不是做噩梦,被惊醒了?”
耳边响起的熟悉的声音让越星文终于回过神来,他抬起头,对上江平策关切的眼眸,想起梦境里的画面,越星文的脸猛然一红,结结巴巴道:“嗯……我,刚才做……做了个噩梦……被吓醒了。”
梦见江平亲我,这算是噩梦还是春-梦?
越星文根本不敢看江平策的眼睛,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侮辱了江平策一样,他怎么能做这种梦呢?平策这些年一直以朋友的身份陪在他的身边,对他关心照顾,两个人一直是最好的朋友,而他居然对江平策产生了朋友以外的邪念?
如果不是心底深处胡思乱想的话,又怎么会梦见江平策亲吻他呢?
不对劲!肯定是这段时间跟江平策相处得太亲密,加上舞蹈课两人一起跳舞,牵手又搂腰的,才会在梦境中更进一步,这一定是巧合。
越星文深吸口气,低着头道:“我去洗脸。”
然后,他就在江平策的目光注视下,飞快地逃进了洗手间。江平策清晰地看见,大清早的,星文的一双耳朵已经红透,脸颊也染上了一层红晕……
江平策若有所思地转身看向星文背影消失的方向——恐怕不是噩梦这么简单。
不然洗手间里怎么会响起哗哗的水声,做个噩梦还需要洗冷水澡吗?都是男生,有些话不用明说,大清早的跑去冲澡,谁都知道这是哪种梦。
想到星文刚才紧张到满脸通红的样子,江平策的唇角不由微微扬起。他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低声道:“你没事吧?”
洗手间内传来的声音虽然极力保持着平静,尾音却在微微发抖:“没、没事,不用管我,我出了一身汗,想冲个澡,你先去食堂吃饭吧,我待会儿就到……”
江平策继续问:“真没事?看你好像脸色不太好。”
越星文:“……”
梦境里暧昧的对象就在卫生间门口关心他,那种诡异的羞耻感让越星文全身的毛孔似乎都紧张到缩起来了,他开大花洒的冷水,深吸口气,故作平静:“没事,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说这话时忍不住地心虚,越星文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江平策低声道:“好,那我等你一起去吃饭。”
越星文随口应了一声,胡乱用冷水冲完澡,用浴巾将自己从头到脚擦了一遍,这才换上睡衣,湿漉漉地走了出来。
江平策将吹风筒拿过来递给他,越星文伸手接过,坐在床边吹头发,耳朵尖依旧红红的,像是害羞了。江平策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底软成一片——没想到平日里笑容灿烂、大大咧咧的越星文同学,居然也会有紧张、害羞的时候?
江平策目光温柔地看着他:“你到底梦见什么了,不能跟我说吗?”
越星文差点咬掉舌头。
艹艹!那是绝对不敢跟你说,我梦见跟你亲热,甚至跨越朋友的界限,和你滚在地上吻得难舍难分,要是真说出来,江平策的脸说不定会黑成锅底,然后跟他彻底绝交。
越星文知道,江平策其实有一些精神洁癖,一旦让江平策知道自己视为好友的人居然对自己有奇怪的邪念,江平策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恶心?
越星文脑子里乱糟糟的,不好意思说出口,更不敢说出口。
因为,他特别在乎江平策对他的看法,江平策他最不想失去的人,越看重这段来之不易的友情,才越不敢跨过雷池一步,他生怕有些话一旦说出来,两人连朋友都没法做。
或许自己的这个梦,也只是暂时的意乱情迷呢?
单身久了,居然对身边的好兄弟有了奇怪的念头,可能过几天冷静下来就会回归正常,越星文努力说服着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江平策的目光自始至终一直在他的身上。
片刻后,越星文才神游归位,摸着鼻子轻咳一声,道:“梦见我们跳舞的时候,舞台突然塌陷,瞬间就吓醒了……没什么,你不用担心。”
江平策并没有戳穿越星文明显的谎言,只是轻轻握住越星文的手背,道:“星文,我知道有些事情你还不太确定,也没做好心理准备,但我会一直在前面等你。”
越星文愣了一下:“你、你说什么?”
江平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遵从自己的内心,只要你愿意踏出那一步,接下来的路,我都会陪着你走下去。”
越星文从小就是阅读理解满分的文科学霸,可是,江平策说的这两句话,他完全没法理解,他总觉得,平策好像在暗示他什么,甚至看穿了他突然冒出来的邪恶念头……陪着他走下去?难道平策对他也有这种想法?
说起来,两人认识有六年了,从懵懂的青春期,到大学成年,他们之间有太多难忘的回忆,也习惯了追随彼此的身影。中学的时候总爱在排行榜找对方的名字,大学的时候,参加各种活动、社团,也是两个人结伴同行……
江平策的颜值是数学系的天花板,成绩出类拔萃,家庭条件优越,崇拜他的迷妹排队能绕华安大学一圈,但是三年来,江平策的身边从来没有过女生。
到底是他忙着学习顾不上谈恋爱,还是说,他心里有人了?
大一的时候新生交流会见面,江平策只跟越星文聊天并交换了联系方式;越星文想加入学生会,原本讨厌热闹的江平策居然陪着他一起去面试;后来,不管越星文参加什么活动,只要说出口,江平策总会陪伴在左右。
两人一有空闲就结伴去图书馆上自习,在操场一起跑步……
一个数学系的学霸,找中文系的朋友一起上自习,这合理吗?能讨论什么?
去年,越星文率队去北江政法大学参加辩论会总决赛,江平策居然订了当天的机票,亲自去现场观赛,在越星文拿下奖时,买好鲜花上前祝贺。好朋友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还有高考那年,明明听说江平策要报京都大学的,学校很多人在传,江平策的父亲跟京都大学数学系的招牌教授是同门师兄弟,江平策过去的话肯定会更受照顾,结果,最终却在华安大学的新生交流会遇见了平策。
整整三年,待在江平策身边时间最多的人,是越星文。
越星文平时大大咧咧的,从来没仔细想过这些问题,如今,一条条过去串联起来,似乎都在指向一种可能性——江平策喜欢他的可能性。
越星文的呼吸突然一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很直男啊,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弯?更没想过江平策是弯的?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越星文揉着太阳穴,小声喃喃:“我是不是没睡醒,脑子反应不过来。我想错了,对不对?肯定是我错了……”
江平策轻轻叹了口气,当年,他发现自己喜欢上星文的时候,也曾震惊、迷茫过,后来,反复确认了自己的心意,才坚定了要守护这份感情的决心,修改志愿,来到华安大学数学系,开始了漫长的追求。
当然,他这种温水煮青蛙的追人方式一点都不明显,越星文完全没有察觉到。
但他知道,星文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总有一天,他会让星文习惯他的存在,慢慢对他动心。如果星文真的没法接受同性相爱,甚至恶心男人的靠近,到时候,他也会默默离开,不再打扰对方的生活。
现在的星文,明显是察觉到他的感情,并且动摇了。
星文正在经历他当初所经历过的矛盾心情,江平策决定轻轻助攻一下:“星文,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的是男生,你会觉得我变态吗?”
越星文:“…………”
这简直是晴天里响起的一道炸雷,炸得越星文脑子一片空白。
良久后,他才猛然回过神,结结巴巴地道:“不、不会,我对同性恋没有偏见,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居然……”
江平策声音温柔:“我不是天生同性恋,我只是喜欢一个人他恰好是男生。如果他是女孩子的话,我也会喜欢他。这跟性别无关,你能明白那种‘非他不可’的感觉吗?”
越星文:“…………”
这是在说我吗?是在旁敲侧击地告白吗?
安静的宿舍里只剩激烈的心跳声,越星文耳朵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匆忙站了起来,故作直率地道:“作为好哥们我当然是支持你的,咳咳,我、我今天脑子有点乱,先不聊这个了,先去跟大家汇合吧。”
越星文转身离开宿舍,江平策沉默片刻,起身跟了上去。
他没有直接说出口“我喜欢的人是你”,委婉的表述,给彼此留足了余地,也给星文留一点时间,仔细想清楚。
温水煮青蛙煮了三年,如今眼看快熟了,可不能用力过猛,直接给煮糊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书的背景设定接近现实大学校园,而不是同性能光明正大结婚的都市背景。他们要考虑的因素比较多,两个人都是很重感情,并且负责任的人,所以才不会草率地在一起。
大家别急哦,青蛙已经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