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019

害怕时大老爷反悔,更怕这附近还会有别的时家人,一等脱离他的视线,时苒两人根本不敢走大路,随意择一条没人的小胡同先躲了进去。

槐花搀着时苒,两人在密如蛛网的胡同中转了几个弯,顿时就有些晕了。

这一通急走,从附近的民居来看,她们应该还是在东城区,可这里全是墙高至少八尺,青砖墙面的大户人家,往往一整条胡同只有一两个小门,还关了起来,她们想找个人问问路都找不到。

时苒忍不住哼了一声,软下身来。从摔倒开始,她的脚腕就一阵疼过一阵,直到现在痛得冷汗都逼了出来。

槐花急得又要哭:“妹妹,你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咱们马上就要走出去了。”

时苒拖行几步,侧耳听了听:“我听见街上牛马的叫声了,想必从这条路出去就是大路,你先出去叫辆车来,我在这等着你。”

“这……”

“快去吧,要是叫不到车,就帮我叫个大婶来一起扶我。我的腿也不知伤到了哪,不好随便挪动,你拖着我,什么时候走得出去?若是时家真有人来追,你我现在这样,也跑不掉。”

槐花咬着牙,将时苒架到一户人家的门槛前,那户人家同其他人一样,门前堆着个新扫出来的大雪堆。

槐花解下自己的包头,把她扶到雪堆后边,将包头垫在门口的上马石坐下,她道:“那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时苒点点头,把衣领子竖起来一些挡风,双手拢在袖筒里,伸手去捻腕子上的珍珠手串。

大约因为从会拿筷子就开始串珠子,时苒从小无聊了,紧张了,害怕了,也喜欢捻珠子。摸到光秃秃的腕子才想起来,那手串早在她做豆粕那一日就被取下来收好,过后也忘了戴上去。

这近一个月过得太精彩,她竟没有时间再捻过一回珠子。

可现在手心里没个东西捻着,时苒觉得分外不自在: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反悔,时家人有没有觉出不对,时家打算下一步怎么做……

时苒捧起一撮雪,将它一点点团在手中,雪团入手冰冷的触感让她清醒了一些。随即,她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时苒此时便如惊弓之鸟,将整个身子缩到雪堆后边。从上马石和雪堆的缝隙间,她看到了一张脑门贴着狗皮膏药的脸:那个官靴店掌柜的外甥,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张脸的主人此刻东张西望,嘴里还在嘀咕:“明明是朝这个方向来的啊,怎么就不见了呢?去哪了?”

这个人是来找她的?

想起那人那黏乎乎的眼神,时苒心觉不妙,身子往后缩了缩。

可这条胡同本就一览无余,仅有的,就只有各家门口堆得半人高的雪堆,雪堆得再高,也不可能完全藏住时苒这么大一个姑娘。

那胡大用转了一圈,便看见了躲在雪堆后的时苒。

他脸上的惊喜完全不是作态:“这位姑娘,你怎么坐在这不动?是不是要我帮什么忙?”

此前他在十丈玉跟舅舅周旋几句,追出来后就看不见那两个丫头的踪影,心中怎么懊恼不提。想想反正都跑了出来,怎么也不能再回去挨舅舅的骂,便转头欲朝常去的伎子家消磨时光。没走多远,胡大用看见了时那个给他看画像的小子站在对面的路边。

那小子许诺过,只要看见过画中女子告诉给他就有赏钱,反正这口肉已从他口边飞走,便打算用这个消息跟他套套近乎。便在此时,他看见了在积玉胡同里的时苒父女。

鬼使神差地,胡大用靠近了胡同。

但他来得太晚,只看见槐花跪地磕头。那两个先前在十丈玉见过的姑娘显然跟那个披着天马皮出锋毛斗篷的中年男人关系匪浅,看那中年男人的眼神,啧啧啧啧……莫非这两个丫头跟这中年男人有什么说不得的关系?

在十丈玉这种专做官宦富贵人家生意的商铺做活,胡大用没少听高门大户的腌臜事,尤其那些老爷和丫鬟,少爷和丫鬟之间的那点事,他比谁都喜欢听,比谁都门清。

这刹那之间,胡大用心中转出无数个龌龊念头。

眼睁睁看见那老爷放走那两个丫鬟,胡大用想起画中美人的美色,心痒难耐,趁着没人注意,悄悄追了上去。

终究还是叫他找到了!这样的美人儿,那老爷不要,他可喜欢得紧!这逃奴没有户籍,没有亲眷,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找到她,然后,嘿嘿嘿……

“你别过来,你,你走开!”时苒缩起身体,拖着腿往后退,一听便知是虚张声势。

“别不好意思啊,哥哥我可是个善心的好人,你是不是受了伤?来来来,我来帮你。”

胡大用越发兴奋,嘴里说着不三不四的浑话,满脸兴奋地弯下腰来。

就在这时,胡大用眼前一花,一大团白色的东西袭向他的面门。

一大团雪兜头砸了他满脸!

时苒从见到胡大用开始,便将团好的两只雪团藏在了腿弯下边。只是她从未出手伤过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手方好,才等到这色鬼离她最近,最没有防备之时,猛地砸出雪团,正中胡大用的眼睛!

不等胡大用睁开眼睛拂去雪团,他胸口不知又受到什么重击,“啊”地叫了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下。

却是时苒学着邻居魏婶子跟康嫂子打架的招式,猛地扑起来,用头撞倒胡大用,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整个身体压上去,照着他的面门就是一顿猛打。

那胡大用开始还嗷嗷嚎了两声,嘴里骂骂咧咧地想翻身起来,但时苒整个身体都压制住他,他久在花丛,身子本就不如常人康泰,又不知时苒打到了这废物哪里,他眼前一黑,彻底晕死了过去。

时苒不知打了多少拳,才发觉身下人早就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她抖着手试了试他的鼻息,才松了一口气。

闹了这么久,她身后的这户人家也没有出来看看,想必白天是没有人的。

但冬天黑得早,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户人家就回来了。她不能留在这里,万一叫人看见,就说不清了。

时苒撑着墙壁站起身,大约是歇得差不多了,又被刚刚的事勾起了斗志,这回她拖着一条腿跳了半条胡同,都没觉得很累。

她还没完全跳出这条胡同,槐花带了两名妇人终于赶了过来。几人架着时苒,将她送到了最近的一间医馆。

胡大用被丢在胡同的地上吹了小半日的冷风,直到有人把他叫醒:“这位兄弟醒醒,你怎么睡在这?快起来啊。”

他摸着脑袋后头的大包,半天才想起来前事,“啊”地大叫一声,气骂道:“臭娘们,你给老子等着!”

这时,一阵冷风吹来,胡大用鼻头一阵酸痒,连打了好几个大喷嚏,只好裹紧皮袍子,灰溜溜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谁说看泼妇打架不能学习了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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