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刹那仿佛被拉长。
在寂静的雪夜,他凝视着乐茕茕,乐茕茕也在看他,眸中的光微微闪烁了下,大脑的幻感在膨胀,他觉得像是一粒闪闪发亮的星尘落入了瑰丽星河。
周遭的一切都被他抛下,此时、此地都像不存在了,只剩下他和乐茕茕。
雪落在乐茕茕的睫毛、鼻尖、嘴唇,被温柔的融化,变作晶莹细小的水珠。
尤其可爱。
宁西顾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勇气,是勇气,而不是冲动,与他第一次见到醉酒时的乐茕茕不一样,是觉得她可爱独特,而不是漂亮妩媚。
乐茕茕没有涂口红,只搽了一层润唇膏,她的嘴唇是浅浅的粉色,像还未熟透的桃子颜色。
他好想去舔舐掉乐茕茕唇尖上那一粒雪融后的水珠,渴望到心痒难忍。
不知怎么回事。
宁西顾一开口,却觉得自己像是丧失了语言功能,连说话都变得笨拙起来。
于是,乐茕茕看到的是,红着脸的宁西顾低着头对她说:“姐姐,我能亲你一下吗?”
其实宁西顾时常会对她说这种话,她知道宁西顾抱有坏心眼,他们一开始认识的时候,宁西顾就动不动想要推她,她一直觉得宁西顾就是想骗/炮还有钱拿。
可明明当时还有点像个不正经的小花花公子,最近反而越来越纯情派了。
他长得那么高,但微微弯着腰,并不给她居高临下的清高之感。
那时她还能保持冷静,分辨出宁西顾是在装模作样。
……现在也越来越分不清了。
宁西顾问完,生怕被拒绝,他屏息凝神,仔细去看去思考乐茕茕脸上每一个微小表情的含义。
乐茕茕没有像以前一样直接拒绝他,她微微皱起眉,在困惑,干净的少女气息,如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半知半解,意志薄弱,被诱惑,也在不自知地诱惑人。
宁西顾心一下子跳得更快了。
他没在这时感觉到乐茕茕身上有之前那样无形的拒人于外的氛围。
他终于在一片混乱鬼马的迷宫中找到正确的路,将推开第一道正确的门,得到璀璨的宝藏。
宁西顾先是伸手,情不自禁地想贴上她的脸颊,快触碰到,又觉得自己的手太冰,怕冷到她,只是用指尖拨动了一下她鬓边的长发,拨到耳朵后面,露出整张脸来。
乐茕茕依然默许了他轻薄的行为。
他们谁都没说话。
只是彼此周围的空气都像是随着他们的脸颊一起升温,在飘雪,在融化。
宁西顾像是怕惊扰到她似的,低下头,悄悄地去凑近她。
近到大概只有一厘米。
乐茕茕满脸通红地等着被亲,但是平时总是干什么都从容不迫的宁西顾这时却像是个傻子一样,她都能感觉出来宁西顾有多紧张,那么聪明的宁西顾变得胆怯笨拙,想亲她,又怕惊扰她。
鼻尖轻轻地碰了一下。
有点湿漉漉的。
鼻尖上的水珠已经不知道是雪水,还是因为紧张而冒出来的小汗珠。
宁西顾却一直没亲下来。
他在傻乎乎地找角度,每次无限接近的时候,她的心就会像是被一下子抓紧,然后他却又拉开微小距离。
她知道宁西顾并不是捉弄自己,他太紧张了,紧张到都感染到她了。
搞得乐茕茕都有点烦。
没谈过恋爱的小男孩真是麻烦,不管平时装得多清高,到了这种时候就是个小傻子。再不亲,她都想自己亲上去了,还是不是个爷们啦?这么拖拖拉拉的……
感觉好像很久。
其实也只是四五秒钟的时间而已。
她正不耐烦,柔软的嘴唇终于贴了上来。
乐茕茕觉得自己的脸在这一瞬间烧到了顶点,脑海中像有星辰绚烂绽开。
“美美?”
爸爸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乐茕茕像是被黄瓜吓到的猫一样瞬间炸毛,猛地一把把宁西顾推开!宁西顾那么大一个人,被娇小的乐茕茕一推,竟然脚下不稳,摔坐在雪地里,手里提着的袋子也掉了。
乐茕茕自己先傻眼了:“啊。”
爸爸正从院子探出头:“怎么了吗?”
乐茕茕面红耳赤地装无事发生:“没、没什么,他跌跤了。”、
“没事,爸,我把他送走了就回去。”
宁西顾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他把掉出来的小袋子都捡回去装好,往乐茕茕身边走了一步,乐茕茕避嫌一样反射性地躲开一步,他说:“姐姐,那我走了。”
乐茕茕看了他一眼,宁西顾脸上的表情有点像在做梦,冰冷清高早就全都化了,像是在拼命地按捺着激动喜悦的心情了,可任谁都能看出来。
搞得乐茕茕明明想要不脸红,热度却一直降不下去。
她好烦,好想作一下,好想跟宁西顾:你快看看你自己,都变成什么样子了,身上还都是脏雪,也不知道要拍一下!
但话到了嘴边,却成了:“大晚上的,你准备怎么回家啊?买好车票了的吗?”
宁西顾:“没有。”
“自己开车过来的?”
“没有。”
“那是订了酒店?”
“没有。”
乐茕茕瞪他:“那你跑来找我?”
宁西顾还沉浸在亲到乐茕茕的傻乐中,说:“我没来得及做计划和准备。”
乐茕茕仿佛嫌弃地说:“你们小孩子真是的,想什么就做什么也没个打算!大过年的,你就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票,找到地方住啊!”
“算了算了,跟我回去好了,我收留你住一晚上,就一晚上啊。”
乐茕茕别扭地拉起宁西顾的手,像是牵起狗绳,拉着他回家去了。
乐妈妈看到宁西顾回来了,笑容灿烂:“怎么又回来了?”
乐茕茕抱怨地说:“他就没买车票,也没订车,现在就去订旅馆也订不到了啊,让他们在我们家住一晚吧,妈。”
乐妈妈非常欢迎:“好啊,反正客房也空着。”
宁西顾赶紧说:“谢谢阿姨,麻烦了……”
宁西顾心想,他现在就让人送份不会失礼的新年礼物过来。
明天就装成是快递送上门来。
乐茕茕和妈妈打了个招呼:“妈,你回去吧,我带他去客房。”
乐茕茕觉得是她让宁西顾留下,不能让妈妈忙活,领着宁西顾去了三楼,客房在她的房间隔壁。
路过乐茕茕房间门口的时候,宁西顾不经意地瞥见了一眼,看到一个大玻璃橱窗,放着好多娃娃和小衣服。
乐茕茕把宁西顾带到客房,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新棉被,又拿出被套要套棉被,宁西顾说:“我自己弄吧。”
乐茕茕马上放下了:“那你自己弄。”
说完,乐茕茕觉得没自己什么事了,应该可以走了。
但是现下的气氛怪怪的,她既觉得好不自在,但脚像是被什么黏住,她走不开。
乐茕茕别过脸,不看他:“那你睡吧。晚安。还有什么事发微信给我。”
“晚安。”宁西顾把被弄脏的外套脱下来,说,“姐姐,我好高兴。”
乐茕茕感觉自己不会说话了,好半天,憋了个“哦”字出来。
她赶紧走掉了。
感觉再留下去,又要被亲了……
乐茕茕回了自己房间,锁门。
洗脸刷牙,做完保养,脱了珊瑚绒的睡衣,躺进暖和的被窝里。
他们的房间只隔着一道墙。
乐茕茕把身体往下滑,遮住半张脸,她一闭上眼睛,就想到宁西顾亲自己的表情,不能想,一想就觉得心拍混乱。
她小声嘀咕:“要不要这样……又不是初中生,还要搞得这么纯情……”
她想,宁西顾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后悔,他一定很得意。
宁西顾是有点得意,但更多的是激动。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雀跃,情绪在沸腾。
他毫无睡意。
一直在想亲吻乐茕茕的事。
想着想着,甚至思考起哲学问题,为什么亲吻会这么让他兴奋呢?明明就繁殖角度来说的话,嘴唇碰嘴唇的行为并不能达到繁衍后代的目的啊,那为什么人类会热衷于亲吻呢?
以前他也一直觉得这种行为只是在交换彼此的口腔细菌,但今天就是莫名其妙地亲了乐茕茕,并且下次有机会他还想亲,他已经开始想,下次亲乐茕茕是在什么时候了。
冷静不下来。
宁西顾一直激动到早上四点多才睡着。
他当然不想在别人家做客却睡晚,所以临睡前设了闹钟。
结果一觉睡醒,已经快十点了。
宁西顾瞬间吓醒。
怎么闹钟没响,他一看,发现设成晚上八点了!这真是他平生第一次设错闹钟,他昨晚上的脑子是怎么回事?
宁西顾赶紧起床洗漱。昨晚他把自己的衣服上的脏污稍微洗了一下,已经被空调暖气烘干了。
宁西顾穿上衣服下楼。
客厅传来哄闹的笑声,好像有很多人在,宁西顾站在半路,没往下走,他皱眉,想:乐茕茕家是来客人了吧?我现在去不是不太好……
正想着。
乐妈妈刚好路过,看到他,说:“小宁,起床了啊,美美在二楼呢,过去跟她玩嘛。”
宁西顾只得硬着头皮过去了,二楼客厅一堆小孩,全在沙发和地毯上蹦来跑去。
乐茕茕就在孩子堆中,她在家穿着卫衣和运动裤,扎个丸子头,正在跟三个小孩一起玩马里奥派对,玩得手舞足蹈,真是活力四射。玩到好笑的地方,她跟着孩子们笑起来,融入其中,毫不违和。
发现他过来。
乐茕茕转头,满是明亮笑意的眼睛看着他:“早上好!”
“哇!”
小朋友们也注意到冒出来一个帅哥,像是嗅到蜜糖的小蚂蚁们一样,一下子涌过来,围住宁西顾,簇拥着他把人带过去了。
奶声奶气、童言无忌地讨论他:
“哥哥你好帅哦!”
“美美姐姐这是谁呀?”
“你傻啊,肯定是美美姐姐的男朋友啊!”
“美美姐姐真是出息了啊!”
宁西顾哪里遭遇过这样的场面,手足无措,既觉得高兴,又觉得羞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