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南卓国二十日,皇帝卓灏阔就一直住在他皇祖卓斌极的小院里,得知方涥回来,好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卓灏阔居然没有一丝儿兴奋。
要不是方涥以送礼物为名,给三个前辈补充各种食物和饮料,都见不到卓灏阔的人。
“咦~想不到皇帝也在,草民失礼了。”进到院子里,看了半天,才认出来院子里的‘陌生人’。
不仅方涥认不出,换了其他人也认不出,一身运动装的卓灏阔,真的很难认。
“无碍!本皇知道你外出,呃竟然那么多好东西!”这皇帝也太不正经了,不管外面百姓疾苦,竟然只顾着方涥身后的东西。
酒水饮料、瓜果蔬菜,还有几百斤新米和食用油以及各种调料,一辆仓板叉车上堆的满满当当,这些东西全部出自岭安,而且包装上全部都是岭安国的标识,卓灏阔看了几样之后,很不服气的把所有东西都翻查了一遍。
“皇帝,莫要见怪,这些都是给卓前辈的,呃倘若皇帝有需要,下次方某再给您准备点。”
“好!”卓灏阔停止了手上的翻查,一屁股坐会了庭院椅子上,“外面百姓饿的差不多了,不知道方老板的米粮何时能到位?”
其实之前方涥就与卓灏阔说过,要治百姓的边山内外心里区别,就必须要下手狠一点,如今整个南卓国,被饿的只有边山之内的人,边山之外几乎没多少影响。
“随时可到位,只要皇帝一声令下,方某自然会提供出来。”
提供粮食嘛,是鼓励百姓到边山之外去开垦良田,那么多荒地,可以养活半个国家的人,种植得当,风和日丽之下,还会有许多余粮。
“好!本皇现在就下旨,愿意出去的,前一万户百姓,皇族出钱发粮,之后的人再按照方老板所言,借给百姓粮食,丰收之时再归还。”
这些时日,皇帝卓灏阔住在卓斌极那里,其他的大臣住在岸边的帐篷里,虽然过的很苦逼,但也有一顿饱饭吃,皇帝卓灏阔到岸边时,每个大臣好像都消瘦了几圈,给皇帝跪拜也比之前更加有诚意了。
“宣本皇旨意,但凡自愿前往边山之外开荒种田的百姓,前一万户,无偿可获两百斤米粮,之后再去边山之外的人,皇族可暂借米粮,丰收日等量偿还!还有,重点向北边开荒!令工部对北部重点建设,早日打通至海边之发展!”此番言语,是卓灏阔生平第一次在京城外,也是第一次在户外向全国百姓发布的旨意。
所有大臣听的很认真,有些还想出言说叨什么,但都被卓灏阔不容置疑眼神瞪吓住了。
发布了旨意过后,卓灏阔并没准备离开,事情叫各个大臣去办,他还打算去参观一下淼屿阁。
刚一只脚跨进淼屿阁的大门,侍卫就来急报,说千正家族长,以死相求要面见皇帝。
“此事你怎么看?”卓灏阔看向方涥。
方涥笑着,看向西岸边众多侍卫的方向,“呵呵,早晚都要处置,既然来了,您就见一见呗。”
“嗯!让他进来,顺便叫大皇子也一起来!”卓灏阔把大皇子卓永胤叫来,这是一个信号,他想退隐养老,让大皇子接手南卓国的打算。
方涥瞄了一眼卓灏阔,心里盘算着,假如多几个养老,是不是在水郦县再弄个高逼格的养老院,卓灏阔过来,那皇宫里不知道有多少妃子之类的人也要一起过来,那规模,可能要把水郦县变成第二个皇宫。
首次到淼屿阁的人,神情都是惊讶万分,虽身价以达到富可敌国的千正家也不例外。
千正家家主千正璈连同自己两个大儿子一起到了淼屿阁,进入主楼二层的会客厅,三个人的眼神就没停歇过。
“商贾千正璈,拜见皇帝!”千正璈一身银丝绿衣,看上去貌似很环保的感觉,年纪约摸着五十出头,身材强壮,不是一般庸俗商贾的气质,浓眉之下透露着一对深沉的双目。
“起来吧,怎么了?还以死相要挟,千正家不是很风光的吗?又何以至此。”卓灏阔看着三人,说完之后拿着方涥给的饮料便喝了起来。
“呃千正家在南卓国数千年,一直本本分分做买卖,最近粮家暴涨,实属无奈,百姓对千正家各种诋毁,甚至有江湖侠客,三番五次潜到府里偷盗,每次报官,官不查实,仅仅草草登记造册,本人为一家之主,还请皇帝给主持公道,前日傍晚,府里收到二十多个门派的恐吓,声称再不放粮,将将屠我满门。”
卓灏阔一听这事,眼神里瞬间充斥了一丝儿笑意,不过嘛,当着苦主的面,还是不好表露出来,“竟有此事?江湖人行事一向都是雷厉风行,不知何故此次会有商量的余地?难道千正不该说了个详细吗?”
说个详细?如何说,千正璈听到皇帝的话语,眼泪都快出来了,又不能说自己囤积粮食,也不能说囤积的粮食都丢了,磨磨唧唧半天才开口:“皇帝有所不知,草民只是做做米粮买卖,与江湖人也曾经有过一些往来,可眼下千正家确实拿不出来粮食,不说售卖了,本家之人都是每日半饱。”
“噢?这就有点荒唐了,你是做米粮买卖的,据本皇所知,千正家近似乎垄断了南卓国边山之内的粮食收购,而且收购的手段还有点张扬,前年打死打伤七个县十六个村的百姓三千多人,去年稍微安分点,仅仅打伤几百人、打死十来人,今年还没开始闹腾百姓,怎么?江湖人却闹到你们家里了?”
“回皇帝,前些时间的事情,法办官员都已经查实,并非千正家所为,千正家只是做做买卖,并无能力对那么多百姓出手。那些事情皆是被人诬告,草民家中仅仅是一界商贾。”
“商贾?对你恐吓的二十多个门派,都是你们千正家所供粮的门派吧?说是门派,不如说是你们千正家在外养的鹰犬!别以为事情只有你千正家自己知道,这么多年来,大家相安无事,本皇可以不与你们家族计较,每年粮产确实不够众多百姓所食,你们千正家不抬价,自然也会有人抬价,那些穷苦人照旧买不起粮食,这一点是本皇容忍你们千正家的底线。但如今,你们被自己养的鹰犬威胁,跑到本皇这里的寻求庇护,又有什么理由让本皇出面呢?”
树大招风,这个道理千正家很懂,但做着垄断的买卖,这树不大也大了,这风不招也会自然来,历年来收粮时都会有新对手出现,应对买卖上的竞争,只有利用江湖门派来解决对手,为此千正家养了二十多个门派,为其供应收粮的百分之五作为酬劳,而且在缺粮的时候,那些门派可以向千正家低价购买自食的米粮。
如今千正家哪里还有余粮,自己家人都吃不饱了,更不可能给那些门派的人,所以才有了二十多个门派恐吓千正家一说。
卓灏阔的一句理由,问倒了千正璈,迟疑了半天才回答道:“草民也是南卓国的子民,理应受到官家的保护,这还需要什么理由?”
千正璈迟疑,是在压制自己内心的火气,从言语中,是个人都能听出,皇帝并不想管千正家的事情,但千正璈一家上下几百口人,假如没有官家的庇护,那么几百口人可能都要惨死,所以千正璈只能花点时间压制心中怒火,继续低调祈求。
不过在场的人,没个是傻子,就连大皇子卓永胤也都看出来,“千正璈,莫说皇帝洞悉一切,你们千正家一向嚣张跋扈,本皇子也曾经亲身感受过,你身后的那千正鸿,当着大街上喊过话,你们千正家跺跺脚,连皇族都要抖一抖,呵呵,此时不要再表现的这么委屈,拿出你们曾经的嚣张气焰来,与二十多家门派抖一抖,跺跺脚嘛,又不会太废力气。”
闻言,千正璈的脸都快绿了,转身看向身后,“鸿儿,此等大逆不道的言词,你可曾说过。”
“呃爹,当时一个初入京城的江湖侠者,嫌孩儿的米粮店价格贵,孩儿打不过他,只好拿言语威胁一番,并非说的真话,我们怎敢与皇族人争斗呢。”
“好了!莫要多言,回家领家法!大逆不道,无需解释!”千正璈自然要先处罚自己的儿子,算是苦肉计吧,以此来证明他们家是正派家族,并非跋扈世家。“此番言语,确实是千正璈教子无方,还请大皇子担待。”
“担待就不必了,你千正家烧毁资助造反贼人的证据,毁的可够干净的。”
“大皇子此言何意?我千正家何事资助过造反贼人?”千正璈说道。
“今晨京城快马来报,你千正家宅院还有百家米粮店同时大火,想必如今都成了黑灰,哎,前些日子,父皇还命本皇子彻查造反贼人的米粮从何而来,才过几日,你们就察觉到了,看来朝中的大臣,也有你们的耳目。”
“大火!怎么会!”千正璈的身子不受控制,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去。
会客厅里,没了声音,好像时间被定格了一样,千正璈被两个儿子搀扶,打算要退走。
“趁他病,要他命!”一直没说话的方涥,冷不丁的说了那么一句话。
皇帝卓灏阔和大皇子卓永胤都呆愣的看着方涥,可在门口的卓夕浛却是听懂了意思,一把长剑直指千正璈咽喉,“尚未叫你等离开,何必急着走呢!”
方涥见到卓夕浛出手,立马拍手鼓掌,“养虎为患,更何况养了一群白眼狼,如此的教训呈现在眼前,皇帝和皇子应该引以为戒,千正家就是国之蛀虫,早除早好!”
方涥说完,反应最快的人竟然是大皇子,“来人!将千正家一干人等全部羁押大牢!”说完之后,转身对着卓灏阔说道:“父皇,孩儿要彻查千正的罪证,先请告退。”
“去吧,慢慢查,查个十年八年,又或者是百来年都可以,每日一餐陈烂糙米,别让千正家的饿死了。”皇帝卓灏阔笑着对大皇子说道,眼神里看到了继承人的身影。
可惜,方涥在一旁微微摇头。
待大皇子押着千正家父子三人离开后,卓灏阔才开口询问方涥摇头的原因,“刚才的处置,有何不妥?”
方涥迟疑了片刻,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才说道:“快刀斩乱麻,该杀的人,没必要查什么罪证,不杀千正家,不灭那二十个门派,未来的边山之外,那些种田的人,有什么底气生活?”
“这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唉~我是个局外人,莫要问我缘由,方某只是个生意人,从做生意的角度来看,绝不会和你合作。”
“为何?”
“原因有二,第一皇帝您是打算做好人,让百姓知道你执掌之时,是但求无过,所以无论是恶是魔,皆在的感化之中,说难听点,你就是个老好人,这可是大忌。第二,你太优柔寡断,看看皇子之间的事情,再者说眼前这千正家,换了是个有抱负的人,立马下令诛杀全族,让万千百姓感觉到米粮未来会降价,对活着寄予一点点希望!”
“哎,这些本皇都懂,但祖训有之,非十恶不赦之人,尽少杀之。”
“祖训?你以后也是当祖宗的人,什么年代了,有很多规定并非顺应当下,更不适应未来,难道你这个当皇帝的人就不能变?还有,立马下旨,粮食未来官收,这一点点伎俩,不需要我说的吧,一国之基础,竟然让一个商贾把持着,哎!”方涥内心里是淡淡的忧伤,真搞不懂南卓国的皇族,是怎么运作到现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