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擂台对面站着的人,司南张大嘴巴。
玩了这么久的游戏,他本应该对各式各样的人见怪不怪,可是,自己今回的对手确实有那么一点儿特殊。
雪白的头发,眉毛胡子亦是纯粹的白色,满是皱纹的脸上嵌着一双精光内敛的眼睛……
司南忍不住问道:“能不能问个问题,您……多大年岁了?”虽说这个游戏能在一定程度上调整外貌,但是能把外貌调到这个年岁好像也不是一件太容易办到的事。
名字为闲着无聊的老人呵呵一笑,道:“八十了。”他慢吞吞的取出一根钓竿,甩了一下,接着对司南勾勾手指头:“小子,来吧!”
司南将手按在剑柄上,却怎么也拔不出来,虽然说这是游戏,可是他总觉得这么对老人家兵刃相向不太厚道。
脑子里一个声音说:游戏里面人人平等……
另一个声音弱弱的反驳:可是他已经八十了八十了啊……
……那又怎么样?难道你要认输?
……难道让我对一个老人出手啊出手啊?
两个念头在司南的大脑里PK,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而司南则机械而呆板的躲闪甩来甩去的鱼线,这套用鱼竿使出来的功夫快而巧,但是力量明显不足,司南很清楚,只要他拔出剑,多少条鱼线都可以当蛛网一样忽略,可是……
他尝试了好几次,硬是没办法克服心理障碍,偏偏那闲着无聊的老人还一个劲地逗弄他:“小子,怎么不出手,我等着瞧你的功夫呢?”
司南很郁闷的道:“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出手啊……”
老人忽然收起鱼竿,上下打量司南一下,惋惜的摇摇头:“小伙子怎么一点娱乐精神都没有?这是游戏,你尽管打我,没关系的!”
他提醒道:“小子,接下来我要玩真的了,你再不出手,可别后悔!”说罢,他又猛地一甩鱼竿,鱼线在空中划了一道弧,朝司南招呼过来,司南后退几步,忽然叹了口气,道:“我认输。”
被传送回休息室,司南一下子轻松了很多,掏出参赛卡,上面赫然显示着:一败,进入败部战。
他的下一场比赛就在几分钟之后。
所有参加一对一擂台战的玩家,在败下阵后,都会规划入败者组中,只要在败者组中一路胜利,淘汰掉所有人,就能和选拔赛的前四名一起参加京城的总决赛。这是给玩家一个败部复活的机会,只是败者组中的要经历的比赛次数更多,并且,只要在败者组中输一次,就直接被淘汰出局了。
不管怎么样,就当他今天比较倒霉好了。
话说回来,他真是温良谦恭五讲四美好青年啊!
司南很厚脸皮的赞美宽慰了一下自己,迅速打完败者组第一场比赛,算算时间比较充裕,又一次跑出了演武堂。
拉开好友栏,风舞狂沙和十步杀一人都不在线,想来是等他等得不耐烦退出游戏了,司南想了想,召唤其他好友:“谁有空?我要去找人麻烦。”
司南抽出一张群发信纸,写上十几个名字,信纸化作十几只鸽子呼啦啦四散飞开,这种信纸是商店最近推出的,只需要写一封信,就能将相同的内容发送给不同的好友。当然,这种信纸价钱比较贵,要五十两一张,变成的鸽子是最普通最易捕杀的那种,群发人数上限二十人。
片刻后,三只鸽子朝他飞过来。
高蹈的:在哪?马上到!
吴钩的:十步他们呢?你等会,我马上到。
破军的:帮忙要收钱的,看在你是老客户的份上,这次还是按照开张优惠价收,一两银子一天……你在什么地方?
三个人几乎同时赶到,高蹈身后跟着一个生面孔少年,但是从那双流转着机灵和飞扬跳脱神采的眼睛中,司南可以猜到,这少年是又换了一张人皮面具的聂小无。
高蹈无奈的耸耸肩,道:“没办法,小无被那个瞳孔追得害怕了,每次都拿我们当挡箭牌。瞳孔不知道用了什么龌龊办法,不管小无易容成什么样子都能被他找到。”话虽这么说,他可是打心底佩服瞳孔的勇气,连聂小无是男是女都没弄清楚,就表现得这么无怨无悔,假如聂小无是男孩子,他真担心瞳孔会恼羞成怒将小无大卸八块。
司南忍不住朝聂小无多看了几眼,道:“他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高蹈无所谓道:“不清楚,小无说易容的最高境界就是不让任何人知道他的真实面貌,所以死都不肯脱马甲,反正他是男是女对我没差。”
给四人彼此引荐了一番,吴钩和破军也一样对聂小无的性别好奇了一下,接着五人便上路了。
司南在路上大致说了一下此行的目的:“前天剑山庄,前地煞帮的黑乌鸦,地煞帮解散,绝刀删号后,黑乌鸦就把这些人统合起来,干起拦路抢劫的买卖。”
虽然黑乌鸦一伙看起来很不成器候,可是难保他们和什么人联手,又或者其中另有玄机。
几人走在荒凉的郊外,忽然高蹈脚步微微一顿,而与此同时,司南也笑了起来。
“抢劫!统统给我把手举起来!男的站左边,女的站右边,人妖站中间!”伴随着一声断喝,道路的草丛里跳出十几个人,各自手持兵器,“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储物手镯里的东西也都拿出来!”
其中一人黑衣黑裤,看起来和资料上描述的黑乌鸦装扮一般无二。
司南高蹈毫不犹豫地往左边一站,破军看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站到了右边,唯独聂小无丝毫没有挪动脚步的意思,无辜的站在大路中央。
黑乌鸦拿剑指着聂小无,喝道:“小子,没听到我们刚才说的吗?”
聂小无一脸无辜的瞅着他,委屈道:“你们不可以歧视人妖……”他真的是很听话的按照“人妖站中间”这句话做的啊。
黑乌鸦睁大眼,倏地喷出一口鲜血,司南皱了下眉,还未等他开口,高蹈便抢步上前,一拳推过去,好像落花那么轻柔,黑乌鸦却如遭雷击,整个人剧烈的颤抖了一下,接着仰面倒地。
高蹈“啊”了一声,俯视着黑乌鸦道:“你身上带着很重的内伤。”他方才一拳根本没用多大力道,只是将黑乌鸦本身的内伤引发出来罢了。
司南有些惊讶,他原以为黑乌鸦喷那一口血是为了应景搞笑,让他很是感慨了一把对方的娱乐精神,现在看来,是他误解了。
“妈的!给我上!”黑乌鸦大怒下令,十多个强盗正要一拥而上,破军内力灌满双袖,吴钩拔出长剑,大战一触即发,这时高蹈做了一个动作。
他扯下披在身上的斗篷,露出一身金灿灿亮得晃眼的铠甲。
“他是高蹈!”有人认出了这身衣服,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高蹈这个等级榜榜首在一般人面前还是比较有威慑力的,继高蹈的名字被叫出来后,也有人陆续叫出了司南、破军、吴钩的名字。
乌合之众一哄而散,将他们的头儿留在了司南面前。
黑乌鸦这时候才认出司南,心中大惊,面上却强作镇定道:“你们想干什么?”
司南微微一笑,俯身点了他的穴道,道:“没想干什么,只是想请你将武功面板亮出来给我瞧瞧,不要装傻,我知道你学习了七杀剑残篇。”
黑乌鸦面色大变,干干巴巴道:“你……司南师兄,你要相信我,我自从学了七杀剑法残篇之后从来没有动过歪念头,我发誓!我很有自知之明的!能有全篇的七成威力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来获得全篇!司南师兄,你就放过我吧!我们好歹是同门啊!”他不知道司南没有拜过师,只听阿离说司南是第一个学习剑法的人,就主观的将他认定为师兄。
司南叹了口气,拔出云千重抵在他咽喉上,淡淡道:“少和我套交情,我不想听任何解释,我只想看看你的武功面板。”顿一下,他露出微笑,“我知道残篇学习者被我杀死后剑法就没了,所以你最好合作一点,也不要想着强行下线,我能找到你一次,自然能找到你第二次。”
黑乌鸦的目光闪烁了一会,最后无奈的叹口气,将武功面板设为公开。司南的目光直接略过轻功内功,跳到剑法那一行:七杀剑法(残)(异)第六层。
和风舞狂沙的一样,他的武功也被削弱了,并且同样是被削弱成中品中阶武功。
黑乌鸦依旧在诉苦:“司南师兄,我冤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我上线后,原本是要去做任务的,结果在和任务NPC对打时发现剑法被削弱了,被那个该死的NPC打成内伤……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试探的套司南的口风。
司南沉默片刻,接着俯身解开黑乌鸦的穴道,对其他人道:“我们走。”
吴钩挑了挑眉毛,道:“不多问些什么了?”
司南很肯定地道:“不了。”
众人转身就要离去,看着司南毫无防备的将背部对着自己,黑乌鸦眼中闪过一抹凶光,忽然一跃而起,长剑朝司南刺过去。
司南看也不看的反手送了一剑,然后才转过头,对身体开始发出白光的黑乌鸦笑道:“受了伤,还拿被削弱的残篇来对付我,你不觉得自己太过托大了一点吗?”他之所以敢托大的背对黑乌鸦,不是因为他完全信了那个“满足于残篇”的说辞,而是自信他的耳力有强悍的内力作支撑,灵敏得超乎人想象。
高蹈笑道:“你当着他的面转过身去,简直就是在拿全篇引诱他,只要一剑得手就能换来高阶武功,换作我也会出手的。”
司南耸耸肩,道:“现在他什么都不用想了,死在我手里,他的剑法算是废了。”他从一开始就没信过黑乌鸦的那个什么发誓。
吴钩道:“接下来要去找谁?”
司南掏出参赛卡,无奈道,“我下一场比赛快开始了,咱们先解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