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雀儿看出了她的纠结,笑道:“又非真让你掏心掏肺,虚情假意也可用。”
闻言,陈阿招眉头微扬,“那你说我该如何做?”
宋雀儿道:“当然是从细枝末节的地方打动公子,比如你知晓公子畏寒,可以为公子缝一些暖足袜,再或者做公子爱吃的东西……”
陈阿招摇了摇头,“可我不会女工。”
宋雀儿面色微僵,努力挤出笑容继续道,“不会没事,你可以买…当然了,单靠这些也不能俘获公子,还要学会心计,我觉得你可以看一些美人计策…学习一下。”
陈阿招沉思了会儿,宋雀儿说的这些她又不是没尝试过,之前因为林祈肆一句想喝草菇汤,她便冒险爬南山,看见林祈肆落水,哪怕自己不会凫水也跳下去救他……这些还不够真心吗?
可林祈肆的心像是无底洞,她琢磨不透,也看不清,单靠宋雀儿的这点办法,能行吗?
陈阿招眼底浮现失落,喃喃道:“这样的法子我又不是没试过,我做的甚至比你说的还要真心…可如今不还是挨了板子。”
“不就是挨了顿板子,你这就气馁了?”宋雀儿低声告诉陈阿招一段陈年往事,“你可知道林祈肆的母亲,这林府以前的女主人月夫人,据说她出身不明,是有一年林老爷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子。”
做为刚到林府不久的丫鬟,陈阿招从旁人嘴里从未得知过有关林祈肆母亲的事情,她唯一知晓的便是林祈肆的生母月夫人已经早早离世。
宋雀儿的话勾起了陈阿招的好奇心,她忍不住打探,“这月夫人怎么了?”
宋雀儿低声在她耳旁道,“这月夫人性子孤僻且恶劣,我也是听过曾经在林府很多年的老阿嬷说过……这月夫人自从嫁给林老爷之后,二人之间便是水火不容,月夫人时常扇打林老爷,林老爷曾经气急时也关总月夫人禁闭,最严重的一次,月夫人还用刀子刺了林老爷。”
陈阿招心中大骇,“既如此,林老爷应当不会再爱月夫人了……”
“你猜错了。”宋雀儿道,“当时很多人都这样以为夫人会被老爷休弃,可林老爷痊愈后亲自给月夫人绣了一双暖手衣,但林老爷知晓夫人向来讨厌他给的东西,便只好将绣好的手衣交给老嬷嬷,让老嬷嬷代替给夫人。”
“后来,夫人身死,林老爷也是一夜白发,常年将自己关在房中静修。”宋雀儿感叹道,“也不知这夫人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勾住老爷的一颗心,要是咱们能有夫人那个本事就好了。”
从宋雀儿口中听完这些事,陈阿招脑海中浮现那日见到林怨的画面。
林老爷当时一身寒气可把她吓得不轻,没想到竟然是个痴情之人。
陈阿招思绪飘然,被林祈肆冷落几日后,她的地位再次跌入泥沼,被人欺被人瞧不起,哪怕宋雀儿帮助她是有所图,可有一句话倒是说的没错,她都吃过这么多苦了,难道就要气馁吗?
不能,她陈阿招从不认命,她要一步一步往上爬,终有一日爬到林府女主人的位置。
她要报复那些曾欺负过她的人,要站在最高处将他们踩在泥里才满意。
转眼除夕将至,除夕的前一日,林府的老嬷嬷奉名准备出门采购除夕用的鞭炮香烛,出门前老嬷嬷挑选了几个小丫鬟随从,陈阿招自告奋勇出门采购。
她今日出门也是有自己的目的。
她准备在除夕夜给林祈肆送上一份礼物,来缓解破裂的主仆关系,可她不会手工,编织不出好看的香花荷包,她便准备借着今日出门采购,到街市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正好老嬷嬷给了几个丫鬟各分派买的东西,陈阿招需要买的便是一匹布料,拿好分派的银子后,她便四处观看。
除夕夜真不愧是除夕,饶是前夜便已热闹喧嚣。
陈阿招看见街道小市上买卖各式各样的红纸灯笼,好玩好吃的琳琅满目。
她一时看花了眼,目光偶然停留在一个被父母牵扯的孩子身上。
那孩子左手牵着父亲,右手牵着母亲,指着摊位上红红火火的灯笼,说要买,父母便宠溺地为他买来一个灯笼。
陈阿招不禁有些走神,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不知不觉靠近那灯笼处,指尖忍不住抚摸上一个栩栩如生的龙灯上。
曾经幼时,她也曾向阿爹阿娘要一个灯笼,可他们都以家贫告诉她,不能将银子浪费在这些东西上。
那时见她失落,她的阿兄便用手亲自为她做了一个灯笼。
那灯笼的外貌虽不如小贩摊上的灯笼那般耀眼夺目,却在漆黑的夜里绽放出莹亮的光芒……
“姑娘,要买吗?”
小贩的声音唤回了陈阿招的思绪。
她盯着灯笼看了会儿,摇摇头道,“不买,我才不喜欢这东西。”
说完,陈阿招便不再留恋地转身离去。
“真是奇怪,不喜欢还看得那么入神?”小贩嘀咕道。
不过多时,一个身着干净白色布衣的少年走了过来,少年目光放在那个龙灯笼上,从袖中拿出钱道,“这个多少钱,我买了。”
小贩笑着接过钱,并将灯笼递给眼前这个身形清癯的少年,赞叹道,“除夕佳节,小郎君将此送给心上人,必能获得心上人的欢喜。”
少年抚摸灯笼的手微顿了一下,淡淡一笑道,“不是给心上人的,我是买给自家阿妹的。”
这旁,陈阿招买好需要的布匹后,距离回府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她便在集市上逛着,直到路过一个小摊,陈阿招才停下脚步。
“这粉色手衣多少钱一副?”陈阿招的目光被摊位上一双粉色手衣吸引。
摊主道,“一副十文钱。”
陈阿招肉疼了一下,没想到一副手衣也这么贵,但想到玥音常久冻红的小手,她便爽快地付了十文钱,还想再看看时,却发现小摊上就剩下最后一副手衣。
还是鲜橙色的,这颜色有些丑陋,陈阿招正犹豫着要不要买,一旁的小贩道,“这可是我这儿最后一副孤品手衣,姑娘现在若是不买,再被人买去可就没有了。”
陈阿招原是不想买,可听说那手衣的样式是个孤品时,她顿时来了兴致,陈阿招再三询问小贩,“你说这样的款式仅此一件了?”
“是啊,仅此一件。”
陈阿招犹豫了一下,还是买了下来,颜色丑是丑了点,可却是独一无二的,她正好借此当做是自己绣制的,也不会被公子发现。
买好后,陈阿招便心满意足地返回府中。
翌日,爆竹声齐响,整个城中溢满了热闹声。
除夕这日,府上给丫鬟小厮们都放了半日的假,期间丫鬟和小厮们可以外出办事,父母尚在者可回乡看望亲人。
而做为孤家寡人一个的陈阿招自然在府上无所事事,她手揣准备送给林起祈肆的礼物,忍不住观注到林祈肆的宅院中,仍如往日般清冷。
陈阿招心下疑惑:“除夕夜这般热闹……公子也打算闭门不出吗?”
若是这样她该如何将手衣送给公子?
陈阿招正心想寻什么样的理由去看望林祈肆,玥音这时从远处小跑着过来。
“阿招,你还坐在这发呆干什么,公子一会儿准备出门,命你去准备一暖和的披风。”
陈阿招满心的愁绪在此刻欢愉起来,她立即小跑着往林祈肆宅院奔去,并未发觉此刻站于她身后,目送她离去的玥音,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上挂上一丝冷笑。
“今夜该怎么做你应当清楚吧,程之。”玥音朝梧桐树下影现的一袂人影柔声道。
那袂衣袍飘动了几分,很快消失。
等陈阿招跑到林祈肆房中,林祈肆已然穿戴整齐。
少年坐于镜台前,半束墨发以青玉冠束起,身着一身与发冠相配的深青色外袍,外袍领口边缘绣着暗纹金丝,内衬月牙白衣,衬得肤有气色,面容昳丽。
听到陈阿招的脚步声而至,林祈肆指尖摆了摆,命近旁伺候的小丫鬟离开。
“你来迟了。”林祈肆侧身看向她。
陈阿招心中一紧,双腿开始止不住打颤,明明林祈肆笑得温润,可她此刻却生出了一丝恐惧。
许是上次被打后留下的后遗症,她害怕面前的少年变了脸色,又如同上次一样罚她二十大板。
“奴……奴不是故……”陈阿招慌乱地正想解释。
林祈肆却并没有像那日一样冷下面来,他指了指身后的屏风处,道:“把我那件披风拿来吧。”
见林祈肆并无不悦,陈阿招舒口气,连忙取下挂在屏风处那件绣着翠绿青竹的披风。
她垫着脚尖,勉勉强强为比自己高了一个脑袋的少年披上去。
穿戴整齐后,林祈肆朝她说了句,“我今日要去会一友,你同我一起前往吧。”
陈阿招怔了一下,虽不知林祈肆除夕夜为何不与家人共聚,却去会友,但林祈肆肯带上她,就证明她还是有机会靠近他的。
出了门,车夫已经备好了马车,林祈肆上了马车后,陈阿招很自觉地站在外面准备跟随步行。
却没想到,车帘缓缓被指尖抬起,马车内的林祈肆朝她道,“上来坐吧。”
陈阿招受宠若惊,忐忑而期待地坐上了马车。
这是她生平第二次坐上马车,与第一次被捆绑上恐惧不安的心情不同,陈阿招没想到会是这么舒服。
冬日的马车内悬挂着放有熏香的暖炉,温暖宜人,她屁股下面坐的垫子柔软舒适,仿佛坐在棉花上,马车开的很平稳,她并未有任何的不适感。
当掀开车帘一角,俯视车外各异的行人时,陈阿招觉得是一种不同的感觉。
她无比喜爱这种俯瞰他人的感觉,仿佛她生来就该享受到这种生活,生来就该是车马萦绕,金银傍身,为人羡慕的高位者。
陈阿招在心底暗暗发誓,她终要一日出行有车,过上不为衣食住行殚精竭虑的日子。
这么一想,陈阿招的目光由繁华的街景回归车内的一人身上。
眼前的人正是她为改变人生要接近的目标。
林祈肆端坐在她对面,少年至坐上马车时便阖目不语,眉心的朱痣尤为夺目。
瘦削的手掌放于两膝上,似入禅境般,不与世沉浮。
陈阿招盯着林祈肆出神,不知马车施施而行了多久,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下,出神的陈阿招一时没反应过来,身子因惯力前倾,来不及反应便一头栽倒在林祈肆的衣下。
她的脑袋被清香的衣摆覆盖住,陈阿招慌张地抬头竟然那处不该看的地方。
只见隔着裤料的那处明显凸起,让人无法忽视。
陈阿招意识到窥看的是何处时,脸色顿如火烧般滚烫,她狼狈而尴尬地从公子衣摆下钻出来,抬头时好巧不巧对上林祈肆晦暗幽沉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手衣=手套感谢在2024-03-13 18:39:01~2024-03-15 16:0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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