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招推开门的瞬间,便闻到一股熟悉的药香。
这香味她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嗅到过,此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伴随着药香的房间内的空气格外温热,半亮半暗的房中静的出奇,陈阿招每走动一步甚至能听到自己紧张的呼吸声,以及脚底踩在干净木板上发出的锃锃声。
她怎么没有看见人?
“公……公子?”陈阿招低声叫唤了一句,见无人回应,她便心想莫不是公子出去了?
陈阿招开始大着胆子打量起来这清新典雅的房内陈设。
她的的目光触及到墙边的朱漆花?纹柜上,柜子上放置整整齐齐的许多书籍,每一册书籍下还悬挂一小方块晶莹剔透的玉石挂坠。
柜子旁还摆放了半米多高的瓷白色山水瓷玉花盆,盆中开满一片绿色的小青竹。
陈阿招不知道这是什么名贵的青竹,但外观那瓷盆,想必那一个瓷器便价值不菲。
这屋内的陈设看似淳朴简单,可每一处却都透着不简单。
目光在一些价值不菲的的瓶瓶罐罐上流转后,陈阿招终于注意到内室中央摆放着金丝苍鹭织金的屏风。
她此刻被眼前的奢华吸引,脚步不自觉朝内室靠近。
待走到屏风前,才更发现屏风上金丝银线交织的多么栩栩如生。
“这一定价值不菲……”
陈阿招双眸泛光,控制不住手指探上去,可还未触及上时,一道不冷不慢的声音骤然响起。
“在做什么?”
陈阿招被吓得手指陡然一颤,她目光透过若隐若现的屏风,与屏风内一双看似朦胧,却格外冷的眼瞳对视上。
她恍然回神那屏风后的是何人,吓得立即跪在了地上。
“奴婢陈阿招……是被派来侍奉公子的。”陈阿招忐忑不安地垂下头。
她早在春香阁时,便听过不少有关富贵人家的事情。
听说越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老爷,便越是性格阴晴不定,在富人的丫鬟仆人凡有惹主人不顺心的,被仗打贩卖都是常有的事。
她此前并未听说京城首富的林家公子性格如何。
她祈祷能是个性格好的,否则她今日恐怕难逃一劫。
在陈阿招扑腾跪下的瞬间,房内的空气似乎更冷了些。
陈阿招垂着头,因紧张而呼吸微喘,她的掌心贴在木板上生出了汗。
陈阿招在不安艰难中,仿佛度过了许久漫长的时间,直至屏风内,那袭隐隐约约的淡青色衣袖缓缓动起。
慢而规整的脚步声缓缓走出屏风外,与此同时,那股清淡的药香也越来越近。
直到一双白色足靴停在了她面前。
紧张的空气中,忽然响起淡淡轻浅的笑声。
那道声音的主人也在此时终于开口,“别怕,我不会吃人。”
像是春日的一汪清泉,泉水暖人,而声更动人。
陈阿招悬着的心顿时舒了大半。
她缓缓抬头,看到的是一个面色白若初开芙蓉的郎君走过来。
这小郎君仅着了碧色件单衣,并未束发,乌黑如墨的长发很随意地披散下来,卷落地垂腰处,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俯视着跪在地上的陈阿招。
在对上他那双极美的眼时,陈阿招不由心脏一缩。
眼前的人身形清癯,却挺拔似松,肌肤白到眼睑下方透着隐隐可见的紫色血管脉络,那打量人的眼尾随着上扬的幅度,殊丽而淡漠,似绽放在池花塘里的莲花不可亵弄。
尤其是他的瞳色更让陈阿招震惊,她还从未见鸦青色的瞳,似青松染雾,碧波缭绕,特别是是这张貌若美人的脸上,竟还巧夺天工地添上了一颗浅浅丹红色的眉心痣。
陈阿招一时看得呆住了,怪不得常人道,富贵养人,这便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生的那样肌如凝脂,不像她这样穷人家的孩子忍受风吹日晒,只能皮肤干燥蜡黄。
陈阿招珉了珉唇,眉眼下垂,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无名的不甘。
“起来吧,我又没罚你,跪的久了腿也要酸了。”面前的青衫公子缓缓走到一旁的软塌上坐下。
陈阿招这才想起她还在跪着,得到公子的话,她面色微热,吞吞吐吐道:“多……多谢公子。”
陈阿招刚站起身,便看见坐在软踏上的年轻郎君忽地唇瓣微抖动,发出几声低咳声,单薄的脊背微微颤动,似乎脆弱不可击。
“公子你……你可是不舒服?”陈阿招问。
“无碍,我自幼体弱,你为我斟一壶茶吧。”小郎君绒眉微蹙,骨节分明的指捂着唇,神态倦陌。
闻言,陈阿招赶忙有眼色地上前为其斟上热茶。
而后,她看着他亲手接过茶水饮进,正要继续为其再续上一杯时,却被喊住。
“你既已成为我的贴身侍婢,便无需多做什么,我不喜人多,日后你只需卯时过来伺候我用药,酉时过来为我替换屋内药香即可。”小郎君嗓音温润。
陈阿招面色微红,如小鸡啄米般点点头,便很快自觉地退出了房门。
随着房门被合上的一瞬间,屋内的最后一抹亮光被隔绝。
林祈肆温润的眉眼渐渐被冷意取缔,再不复半分温泽,他平静端坐在软塌上,指尖随意地搅了搅杯中温热的茶水。
一个黑色身影很快从后方帘幕中出现,跪坐在地上。
黑影道:“公子,此人是老爷所派,可要留心观察?”
林祈肆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拿出一卷手帕,轻轻擦拭指尖上的茶滞,半张脸被帘影覆盖,愈显得苍白无辜,他将碗中的茶水倒在木质的地板上,漫不经心道:“不必,左右不过一个贱奴而已,若她真能替我换命,留下也是无妨。”
“是。”黑影很快闪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