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瓷之韵·第十八届国际陶瓷艺术展正式开幕。
温瓷叫了近日心情不佳的蒋漫一起来观展,一路上蒋漫都在倒苦水:“你知道我爸有多离谱吗?就因为我随口说了句要去国外买精子,他竟然直接把我护照本给扣了。”
蒋擎自从听过女儿的胡话之后心中隐隐不安。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一晚他梦见女儿抱回来一个黑人娃娃,操着不太纯正的中文管自己叫外公,当即就被吓醒,连夜拉了老婆起来潜进女儿房间偷走了护照。
蒋漫描绘得过于生动,温瓷立刻就有了画面感:
人前一向庄重的蒋家夫妇猫着腰在暗色中悉索前行,细碎的翻动声吵醒了熟睡中的女儿。蒋太太立刻装出一副做了有关女儿的噩梦的模样,摆着深夜看她为求个心安的爱怜姿态成功蒙混过关。
“亏我那天晚上还这么感动,我妈不当演员真的可惜了。”
“哈哈哈哈哈。”温瓷忍不住笑出了声,实在是个损友。
到了展厅门口,温瓷拿了一张门票递给蒋漫,自己则拿了张黑色小卡通过了检票。
蒋漫疑惑:“你刚刚手里拿的什么过的检?”
“孟旸青给的工作通行证。”
“你是在跟我秀恩爱吗,滴,家属卡哦。”蒋漫一脸没眼看的表情。
“哪有。”温瓷不自然地摸了摸脸,说话底气明显不足。
入口展位上一尊来自德化白瓷的披座观音像刻画得很有佛态,周身光润似白玉,表情肃穆悲悯,旁边围了一堆人在拍照。
蒋漫看了忍不住感慨:“你们家孟旸青遇到劲敌了。”
温瓷仔细看了眼悄声回:“好像前几年林家就是靠这尊观音拿的奖,这次又把她请出来镇场属实有些不讲武德。”
两人一路欣赏过去,很快到了温窑的展区,这儿和前几天来的时候已经大不一样。
柔白的光色由中央向四面晕开,几十个天青色茶器用鱼线勾着倒悬在中央,在墙面上映出重重叠叠的光影。
中央黑色展台边,几人正拿着放大镜细赏,叹道:“别的就不说了,这柄青瓷扇形制规整,胎质细腻,真是极品啊。”
温瓷凑近了看,入目摆放的茶器摆件、文房四宝、甚至连书册纸张都是烧成的瓷器,按着古人书桌上的布局归置着,别具风雅。
蒋漫对那一叠做工逼真的瓷纸很感兴趣,问温瓷:“这一件不错,温窑以后会公开出售吗?”
温瓷:“我不知道诶,一会问问。”
旁边的优雅女士一直听着两人细碎的讨论声,皱了眉正声道:“这不是什么货架上的商品,可以随便买回去摆在床头柜上欣赏。这是艺术品,请你们认真一点。”
蒋漫莫名其妙被人训了一顿,很是不爽,“女士,您不仅偷听别人说话还对着内容妄加评判,这也不是什么高雅行为吧。”
她或许不能把这艺术品摆在床头细赏,但是温瓷可以,说不定过几天她还能把艺术家本人一起打包在床上欣赏。
有些人总喜欢以自己的认知横加干涉她人的生活。
展厅一时尤为安静。
对面的年轻男人手托着下巴,一副很专业的样子给大家科普,“这一沓纸做得倒是栩栩如生的,但也没准是把真的纸浸了些釉水泥浆定了定型就搬上来的,严格意义上来说没进窑烧的也算不得瓷器。”
古祁正好巡场路过,就听到这番大放厥词,立即严辞回驳:“薄薄一层纸根本挂不住釉水泥膏,撑不过半小时展品就会塌裂。冯霖,你自己也是干这行的怎么连这点都不懂了。”
哦,原来是同行来泼脏的。
那个叫冯霖被当场驳斥,脸上有些挂不住,灰溜溜地走了。
古祁朝温瓷打了招呼,又礼貌性地冲蒋漫笑了笑,接着忙去了。
蒋漫立刻推了推温瓷,“这就是孟旸青那个后来去了沃顿商学院深造的同学?你怎么不帮我介绍介绍。”
“你不是不想相亲了吗?而且孟旸青说他女朋友很多,估计是个情场浪子。”
浪子这一条倒正合了蒋漫心意,起码大家逢场作戏之后不会过多纠缠。
这男人的身高、外貌、智商都达到了优秀指标,还很合她眼缘,简直就是天赐良人,她拍了拍温瓷说:“你慢慢逛,我要去和我未来孩子的爸初步交流一下感情。”
温瓷:“?”
估摸着孟旸青这个点还没结束,温瓷一个人在展厅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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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采访间内,孟旸青正在接受新时报记者的专访。
谈及温窑未来的发展方向,他交叠着双腿思索片刻,从容回复:“未来我们希望做一条线更好地挖掘出瓷器的可玩性、可塑性,让瓷玩的气质变得更活泼,走近年轻人的装饰生活,而不仅仅只作为一种厚重古雅的艺术符号去推广。”
对面记者雅芳不断点头,眼里不乏赞赏之意。
从前每届陶艺展她都会和温濮远约个专访,前几天知道温家只来了个年轻人主事还有些失望,没想到这位开口言之有物,气质也比一般同龄人沉稳不少。
不愧是老温挑出来的人。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听说您16岁就进入温家学瓷,和温小姐也算是青梅竹马。外人都说娶了温千金相当于继承了整个温家,您是怎么看这句话的呢?”为了新闻爆点,雅芳抛了个棘手问题,等待着对面年轻人的回复。
“温氏瓷永远姓温。”孟旸青交叉双手,脸上依旧是一派镇定,几乎没有犹豫,就回了个完美的答案。
采访结束,男人起身,立如芝兰玉树。
雅芳送他走出采访间,饶是她再眼毒,一时也分不清这位到底是全无野心还是城府太深,回答问题总是滴水不漏,脸上也捕捉不到明显情绪波动。
口袋里的手机采访的时候震动了几回,孟旸青出来了才拿起手机翻看,全是来自温瓷的碎碎念。
【蒋漫这个重色亲友的家伙抛下我去找古祁了。】
【你什么时候结束啊,我一个人好无聊。】
【……】
【位置分享.jpg】
孟旸青顺着导航在A区尽头的一家咖啡厅找到了温瓷。
她穿了身黑色丝绒长裙,坐在靠窗的位置托着腮出神,长发随意披散着,淡妆红唇难掩灼华,像是潜伏人间专惑人心魄的塞壬女妖。
孟旸青走到她跟前,轻扣了扣桌子,温瓷才注意到他。
“你来了,坐一会儿吧,我累了走不动了。”穿着八厘米的细跟红底鞋逛展简直是一场酷刑。
孟旸青要了杯咖啡,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旸青,好久不见啊。”
旁边突然来了个男人,自顾自地就在孟旸青身边坐下了,还拍着他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温瓷看着这人有点眼熟。
冯霖从温瓷背面走过来,坐下后一眼就认出对面的漂亮女人就是在展厅里看着自己被古祁驳斥的观众之一。
一时也有些尴尬。
不过孟旸青的未婚妻不是又胖又凶的吗?
难道?
这是他在外面养的小?
他试探着问:“旸青,这位是?”
孟旸青异常冷淡,也没回话。
温瓷感觉他已经忘了这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的“朋友”。
冯霖自动把这种沉默视为默认,暗自窃喜,抓住了孟旸青这个致命把柄,还愁进不了温窑吗?
“美女,你知道他是有老婆的吗?”冯霖对着温瓷俨然一副劝人从良的救世主口吻。
“不知道。”她还真不知道。
孟旸青拧起眉,沉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冯霖见他急了,料定他是心虚,越发觉得自己有责任戳破这个伪君子的假面。
他打量了眼女人纤细的身材,只觉温家那个两百多斤的母老虎能把她压死,怜香惜玉道:“你现在知道也来得及,他老婆挺凶的别等她上门来找你麻烦。”
这话一出,温瓷猜测这位八成就是孟旸青的大学同学,估计还是造谣大队的骨干分子。
哼,她咬着绯唇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心里的火,再抬脸就是一副死不悔改的痴情模样:“哎呀,怎么办呢,我就是离不开他呀,他要是长得像你一样普通我就不会放不下了。”
孟旸青听着这甜得腻死人的嗓音眸光微动,也不戳穿,静候温大小姐过足戏瘾,反正店里也没其他客人。
冯霖觉得这剧情不太对,不该是美人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泼渣男一脸泄愤,他再贴心安慰好乘机上位的吗?怎么自己还被阴阳了一把呢?
“你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外面这么多男人你非得给人当小三?等他那个又肥又壮的老婆打上门你就知道我是在为你好了。”
“你怎么就知道他找了个又肥又壮的老婆,你见过啊?就算真的又肥又胖吃你家饭了吗,先把你自己的肥油肚收一收好不好啊。我看你就是嫉妒,嫉妒他混得比你好,所以四处造谣抹黑。”
温瓷声线骤然变冷,艳冶双眸染着浓浓厌色,端起桌上两杯咖啡尽数朝着冯霖泼了过去。
冯霖根本来不及躲闪被泼了满身,顿时暴怒,冲上去要找温瓷算账。
孟旸青一把制住了他,缓缓说道:“她姓温,温濮远的温。”
温?
那不就是孟旸青的岳家吗。
冯霖怔愣住,像是突然被戳破的气球,骤然就泄了力。
怪不得,今天这么大的展,她敢明目张胆跟着一起过来。
他试图想为自己刚刚说过的那些话弥补些什么,可温瓷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拿上包扬起头就走了。
前台小妹一直暗暗吃着瓜,看着那个手风快准狠的女人朝柜台走过来心里有点发怵。
霸道姐姐说他们只是在演戏,让她不要害怕,还扫了二维码转了一笔清洁费。
温瓷出来以后感觉通身舒畅,神采飞扬,转身问孟旸青:“对了,你们那个同学聚会是什么时候啊?”
“忘了,也不用再去了。冯霖是个大喇叭,其他人该知道的都会知道的。”
温瓷脸上的兴意褪了些,停下来认真地问:“你是不愿意带我去见你的同学们吗?”
孟旸青没想到她会这么想,蹙着眉答:“是你没必要再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好吧,这个解释尚且可以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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