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慕》
零砚/2021.6.16
南临，文夏公馆。
这里今晚正在举办一场LEING的风尚秀。
酿着热度的空气中，香槟红酒交混着纷杂的香水，挑高吊顶上的流光灯映着各色美人。
昳丽而晃眼。
活动场已经结束，来站场子的模特早就撤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全是一群闲且有钱的圈内名媛，以及围着她们吹彩虹屁的主办方领导。
原本关慕也应该是被“吹”的其中之一，并且还是被吹得震耳欲聋的那个。
但由于她今天心情欠佳，一早就找了个角落坐着。
一副与世隔绝的姿态。
主办方那边也很有眼色地不敢来打扰。
百无聊赖地玩了一会消消乐。
消息推送栏突然跳出来一条消息。
【慕慕，会议还没结束，抱歉没办法去接你了。】
是秦睿发来的。
其实一开始他说好会陪自己一起来的。
但出发前被一个临时的重要会议给绊住了脚。
最后只能她自己到场，预想中两个人“吸睛满分”的恩爱出场，变成了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期间还遭到了不少或探查，或暗讽的眼神。
她心情好得起来才有鬼？
盯着那消息看了几秒，心里的火苗又往上蹿了三公分不止。
【你不是说好来接我的吗？】
她飞快又用力地敲完一句话，转念一想，这样发过去是不是显得自己很无理取闹？
毕竟又不是故意放她鸽子的。
自带语气地将一行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关慕老老实实地删掉。
重新打上：【那你什么时候结束呢？】
为了显示态度温和一点，还加了一个探头看的可爱表情。
刚点击发送。
不远处传来叫她的声音。
她四下环顾了一圈，余光扫到朝这边走来的几人，忙摁灭屏幕，将手机塞回包里。
“关慕，你这条礼服好美啊，是T家上次的秀场限定吗？”那几人走到她面前，有人找着话题和她搭话。
这类话，她从小听到大，深知十分里七分假，三分恭维。
换做平时，倒是会回应几句，偶尔来了兴趣，还会和她们一起讨论。
不过现在，她满脑子都是秦睿刚刚那条消息。
一丝精力都提不起。
那几人常年浸染在这圈子里，察言观色的本事一流。
发现她状态不对，语气稀疏平常地带过后又扯到别的话题：“对了，关慕，快散场了，你待会和我们一起走吗？”
反正秦睿来不了，自己又没开车。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应下。
一道清丽的声音打断进来：“唉，我说妍妍，人家现在可是秦太太，秦总那么温柔体贴的人，想必肯定会自己来接，对吧？”
插话的正是赵瑶，和她最不对付的一个。
对方刻意咬重了后两个字，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仿佛她要是迟疑了一刹，她和秦睿夫妻感情不和的消息很快就会不胫而走。
存心等着看笑话。
但关慕是谁，爱面子如命。
她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裙摆起身：“对，阿睿会来接我，不劳你们费心了，你们要是想送，不如送送赵小姐，毕竟她啊，孤身一人——”
赵瑶喜欢时家长子，但追了多年也没结果。
此时被戳中痛点，她声音骤然拔高了几分：“关慕！”
“怎么了？”关慕目光懒懒地扫过去，停了几秒，突然弯了弯唇，“对了，赵小姐这礼服有点眼熟，我想想，上次向晚生日那次，你是不是穿的这件？”
“你别胡说，我——”
赵家在南临也算是名门，两家长辈关系不错，常年有来往，她和关慕从小就被比较到大。
但次次，她都要落一头。
在关慕这吃过不少亏。
这次本想奚落她一下，没想到不仅被嘲讽，现在还被捏造出这么个无端的事指摘，赵瑶气得一时忘了解释，只想着用同样的角度回击。
但盯着她今天的装扮，又说不出任何诋毁的话。
即使再讨厌，也不得不承认，关慕的长相和身材确实是顶好的。
她是属于那种骨相美人。
颅顶高而饱满，脸型精致，一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微微一扬，便勾出几抹撩人心魄的韵味。
明艳，张扬，又动人。
在整个南临也挑不出第二个。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张脸，配上那自视甚高的态度，让人更讨厌了。
看着她垮掉的脸色，关慕怔了片刻：“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你们先走吧。”
不想和她僵在这大眼瞪小眼。
关慕给了个台阶。
其他人意会，附到赵瑶耳边小声劝了句。
走远前，关慕还听到她冷哼了一句“不过就是嫁了秦睿，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他妈的！
算了，不气不气。
忍一时，维护形象；退一步，还是仙女。
关慕翻了个白眼，又一派优雅地坐回沙发上。
_
离开公馆已经是将近十点。
彼时场内只剩下两三个善后的工作人员。
关慕边走边拿出手机，点开秦睿的对话框。
还是没回消息。
会议这么晚还没结束？
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的一刹那，她又按捺住了自己的手，找到蒋灵颜的头像，点开。
仙女关：【出来。】
那边很快回复过来：【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仙女关：【仙女深夜被困文夏公馆，请求救援。】
少女蒋：【爱莫能助。】
同时发过来的还有一个定位分享。
仙女关：【？你什么时候去国外了？！】
少女蒋：【前天啊，不是和你说了吗？】
关慕回忆了三秒：【那我现在怎么办？】
少女蒋：【你家秦总呢？】
仙女关：【他今天有重要的会，很忙。】
这条发出后，对方卡在正在输入中好一会，直到关慕又戳了两次她的头像。
消息才跳出来。
是一大段：【重要？有什么工作比老婆还重要？他脑子是被胖大海泡肿了了吗？关慕，你反思一下，你现在胳膊肘都快向他拐折了。】
蒋灵颜是她从小到大的闺蜜。
同一家医院出生，差一天生日，住过同一间婴儿房，可以说关慕活了多少年，两人的交情就延续了多少年。
也只有蒋灵颜敢这么和她说话。
不过关慕还是有一点生气，但对着每个字又无可辩驳。
所以，她决定不回了。
但没多久对方又发来一条：【我哥应该在南临，我问问他现在能不能去接你吧。】
关慕傲娇地打了一个“好”。
过了四五分钟，那边有了动静。
【我哥说今晚有个饭局没空过去，你找个光线足的地方先等等，我打电话给我们家司机。】
仙女关：【不用。】
少女蒋：【你生气了？】
关慕没有再回，打开叫车软件，填好地址，发布订单。
但由于文夏公馆建在半山，这会又已经晚了，半天也没有司机接单。
夜晚的风，浸着凉意。
吹到裸露的肌肤上，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叫关家的司机吗？那她爷爷肯定就会知道了，到时候万一以为她和秦睿闹矛盾了，说不定还要把两人请回老宅“说教一番”。
关逸？更不行。
思来想去，她还是拨通了秦睿的电话。
第一个没接。
关慕有点不死心，又打了一个。
这回，在铃声响到即将挂断时，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慕慕，怎么了？”
一贯的温润好听。
关慕试探着问：“阿睿，你忙好了吗？”
“抱歉啊，我这边还有工作没处理完。”
“可我没法回去了。”关慕摸了摸冰凉的手臂，声音委屈得泛酸，“现在很晚了，你不能过来吗？”
那边似乎轻叹了一声：“你现在在哪？文夏公馆吗？”
“嗯。”
关慕以为他这么问是准备过来接自己，乖顺地应了声又安静下来。
然而停顿了几秒后。
那边说：“你在那等一下，我叫陈助理过去接你。”
刚得到安抚的心瞬间凉了一半。
“秦睿，我——”她着急地开口。
不过没等她说完。
那边声音突然压低了几分，语速极快地打断：“先这样，有什么回去再说。”
_
挂断电话，潺潺的水声明晰起来。
秦睿转过身，看着一旁弓着身低头洗手的男人，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名字。
不太可能吧，他不是在国外吗？
应该是看错了。
秦睿这么想着，正打算绕过旁边的人离开。
水声突然断了，那人直起身。
猝不及防的一个照面。
秦睿刚踏出去的脚僵在原地，眼底闪过浓烈的震惊。
足足愣了一会。
他才调整好表情，尽量平静地开口：“你，怎么回来了？”
男人闻声抬了抬眼睫，漆黑的眸光落到他身上。
有些散漫。
他没答，随手从墙上的纸筒里扯了一张纸，不疾不徐地擦着手，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但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关——”秦睿以为他没听清，又开口。
但这次。
对方突然轻笑了一声：“秦总，你很喜欢在厕所工作？”
不是没听清，而是连他之前和关慕打电话的内容都听到了。
其实今天会议早就结束了，只不过前段时间秦氏投资的一部剧，制作方那边今晚组了一个局，叫上了几位投资方。
因为一起来的还有几位女演员。
怕关慕误会，他索性就没说。
但现在被人撞破，难免有些尴尬。
正思考着要不要解释两句，外面的走廊里小跑过来一道倩丽的身影，是今晚饭局上的一位女演员，林蔓。
“秦——”林蔓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停住脚步。
秦睿递过来一个眼神。
她心思微动，换上一副礼貌又有些羞怯的语气：“秦总，那个赵导看你出来这么久一直没回去，让我来...看看。”
秦睿“嗯”了声，看向身边的人，不着痕迹地解释，“秦氏投资的那部新剧，今晚来了几位其他投资方，要不要去喝一杯？”
“不用了。”男人目光浅浅地略过他，停在对面的女人身上。
眼尾轻轻挑起一抹弧度，似在打量。
林蔓被这目光看得退了一步。
“那个，您好，我是华锐的艺人——”
没等她说完，关沉的目光已经撤了回去，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嫌弃，绕过两人往外走。
待人消失在视野里。
林蔓终于松了口气，走上前挽住秦睿的手：“刚刚那个人是？”
“关沉。”
有点耳熟，林蔓又回忆了一遍刚刚那个男人的长相。
烟灰色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的一截腕骨很白，眸光很黑，五官清俊得漂亮，唯独下颚线分明而锋利。
并不突兀，只是给整个人笼上了一层冷淡的气息。
和印象里某张脸似乎重合的一刻。
她不太确定地问：“是关家那个养子吗？”
“嗯。”秦睿沉闷地应了声。
林蔓又想起刚才对方看自己的那个眼神，像是无声息的探查。
她忍不住颤了一下，刚想说什么。
秦睿又自言自语地纠正道：“也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