洮州上下,内松外紧,正在紧张的秘密备战之中。
张超早上起来脸色也不太好,晚上没有怎么睡好,他辛苦经营之下,洮州才有了眼下的这个雏形,眼看着就能慢慢的热闹繁华起来,成为一棵梧桐树,金凤凰还没引来,倒来了群乌鸦。
不弄死这群煞风景的乌鸦,张超是不甘心的。
潭水河边,柳树荫下,张超坐在竹椅上,半躺半靠,旁边放了几根鱼竿。大牛二牛小八小十三,还有栓子柱子两个也都站在旁边,小心的不发出一点声音。
栓子柱子两个上次跑去河北从军当了志愿兵,结果战场也上了,但并没有杀敌自然也没有立功,只是做了几个月的民夫苦工,回来后除了点钱粮,什么好处都没得到,连个勋都没捞着。
反倒是牛家兄弟和柯家两个,跟着张超来了陇右,都已经升了队正了。栓子和柱子是羡慕万分,这次毫不犹豫的就跟着来了陇右。
现在他们得从普通的亲兵做起,过去在府里,他们地位可是比大牛他们高的,现在却只是大牛他们的手下小兵了。
大牛很尽职的不时撒点豆渣到水面上,诱鱼来吃食。
杜十娘坐在张超的旁边,见张超钓鱼也没精神,躺那又眉头紧皱睡不着。
便说,“三郎,不如我给你唱个曲子吧。”
“正钓鱼呢,你一唱歌鱼全跑了,要不你给我捏捏肩膀吧!”
“好的。”杜十娘笑着应下,把坐椅搬到张超椅旁,伸出手给张超用心的揉捏起肩膀来。
潭河,上午的天气还不热,树荫下风吹的还很凉爽。
河面平静,两岸青草,还能看到有牛羊在远处悠闲的吃草。
只是张超的心却平静不下来,他来钓鱼,只是想用这种方式平静下心情,可越钓鱼心越不平静。
“再重点。”
“好。”她轻声应了一句。
杜十娘揉捏的手法不错,张超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带着阳光味道的微风吹佛着,柳条摆动,沙沙的响着。河里不时有鱼跃起,还有鸟儿在鸣叫。
多轻松惬意的午后。
杜十娘突然觉得这里也挺好的,起码这里没有可恶的郑红线。
看着他沉沉睡去,杜十娘轻轻哼起曲子,栓子六个都识趣的没有怪她不该唱曲,惊吓走了鱼儿。
他们提着鱼竿去了旁边的柳树下。
树荫之下,就只剩下了张超和杜十娘。杜十娘有一副很好的嗓子,她轻轻的哼唱着曲子,如同本来就属于这大自然之中的一部分,那么的和谐。
慢慢的,张超的眉间舒坦了开来,睡眠中呼吸越来越长。
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犹如是碎金。
杜十娘低头,为他摭住那阳光。
低头看着沉睡中的他,好么近。
她还是头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打量着他,看着安静沉眼的他。
睡眠中的他,不再让人爱慕又带着丝敬畏,她感受到的只有舒适和安静。
风轻拂,一根发丝落到了他的脸上,他的眼睫毛动了动。
杜十娘低头轻轻的吹开那根发丝,然后忍不住低头吻在他的唇上。
张超睁开了眼睛,杜十娘羞涩的红了脸。
“我刚才做梦有个仙子偷吻我,原来是真的啊。别害羞,刚才我都没感觉到滋味,再来!”
杜十娘低头捂嘴轻笑。
“其实你不用捂着嘴笑,你笑的时候露出两颗虎牙挺好看的,而且脸上还有酒窝,十分可爱。”
不过这赞叹的话,杜十娘却不领情。
在她受到的教育里面,女子就应当是笑不露齿,更不能经常抛头露面。不然,就是非常失礼的事情。比如今天她随张超出来,就还专门置办了一套行头,一顶大斗笠,上面还罩了青纱,能把整个人都罩在里面。
这里无人,她才摘掉了那行台,但身上的衣袍,也是长袍广袖,不露半点身材出来的。
杜十娘是不敢在张超醒的时候主动吻他的。
不是怕,而是害羞。
张超轻笑,起身,一把拉过她到怀里,然后低头将唇印了上去。杜十娘嘤咛一声,感觉身子发软。双手忍不住的抱住了张超的腰,任君采撷。
柔柔的,湿湿的。
她有些傻傻的,生涩的任由入侵,却不知道如何回应。张超挑弄着,引诱着,带着她一点点的回应。
长长的一个吻,吻的她满面通红,差点喘不过气来。
天气很好,白鹿村和旁边的宁民村等几个村子的村民们结队到洮州城买牲口。
柯老爹早盘算着要买几头牛。
“想不到洮州的牛这么便宜啊,一头牛才几斤茶叶哇。趁着现在这个价钱低,草也还好,一定得多买几头。家里有八百多亩地呢,最起码得买三头牛,得轮着耕田,不会累坏它们。”
“庆娃,你打算买几头牛?”
柯老爹问柯庆,他知道这个侄子以前在江淮那边做生意,这次正好在京,他便让他迁移来陇右。
做商人没前途啊,来陇右,正好是三郎当政,对移民身份也管的不严。正是重新入良籍的好机会,买田置地,以后就是好人家了。
听说柯庆以前做生意赚了点钱,他还听说柯庆准备买些地。
“我打算买一百头牛。”
“一百头?”
一群村民们惊呼。
一百头牛啊,以前灞上只有张家有上百头牛。就算这陇右牛便宜,一百头也绝对是不便宜了。
柯老爹也是相当意外,“你真买这么多牛,莫开玩笑?”
“不开玩笑,我打算买个小沟谷,然后买一百头牛,再养个千把只羊。”
“你这是要放牧啊?”
“嗯,我听说张刺史打算开个屠宰厂,还要开皮毛加工坊,毛纺厂等等。因此我打算养牛养羊,还要养奶牛奶羊,到时公牛公羊养肥了就送去屠宰场杀了。母牛母羊,就挤奶,奶可以加工成酥油,也可以送到刺史的奶粉厂去,反正这里地方这么大,水草也好,养牛养羊肯定不吃亏的。”柯庆一脸憨厚的笑着道。
柯老爹一脸心疼的直吸气。
“好好的牛咋杀了,多可惜啊。”
在中原,耕牛是严禁私自宰杀的,好多百姓一辈子都没机会吃过牛肉。牛在他们眼里,地可是好帮手。到地主家租牛,那可是相当昂贵的。比请人还贵多了。
可是在这洮州,居然天天在宰杀牛,那些长毛的牛,那些黄牛,每天不知道要宰杀多少。
那些肉铺,饭店里,牛肉也很便宜。
甚至牛肉比猪肉还便宜点,在洮州想买点猪肉,可比买牛肉羊肉麻烦多了。柯老爹看过,好多宰杀的牛,其实都是很年轻的牛。甚至有些才百来斤的岁口小牛都宰杀。
看的他那个心疼啊。
“叔,这地方牛多。你看那些番人养牛,一养都是养一群呢。牛都不值钱,要把牛运到中原去,一路上可麻烦了,直接在这里杀了加工,也一样赚钱。”
“哎,都是赚钱,我发现这里啊,就是把钱看的太重了。啥都讲钱,为了钱,好好的牛都给杀了吃肉。这个可惜啊!”
洮州城里,有一个专门的牲畜市场,也兼卖奴隶。
老爹他们都是来买牛的,有些手里有点余钱的,还想顺便买匹骡子驴什么的作代步和运输的工具。
市场里人很多,那些牲畜多是吐蕃人或者吐谷浑人贩来的,卖到江心市,再从那边运到了这里来卖。
不过临潭城里的牲口比江心市卖的贵些,因为过了关,交过关税,成本增加了一些。
“这牛多少钱?”
“五贯钱!”
卖牛的人伸出一个巴掌转了几下。
那是一头很壮的毛牛,听说耕田好,但柯老爹觉得长毛牛看的挺怪的,还是想买黄牛。
黄牛也有,一头三四岁的母黄牛,牛贩开价只要四千钱。
柯老爹跟那牛贩讲了许久,最后说他后面这群同乡都要买的,非要个最低价,讲来讲去,最后讲到了十贯钱三头母牛的价格。
一群乡民高高兴兴的拿出庄票到钱庄去兑钱,然后背着绢回来付账。
因为移民来时,把家里的都打包卖了,这些乡民们手里倒都有些钱。
三头肥壮的牛,三四岁口,才总共十贯钱,大家都觉得赚翻了。以前灞上张家也买过黄牛,这样子的一头起码就要十贯。
可现在他们十贯买了三头,多赚了两头牛呢。
不过还是柯庆买的最多,不声不响的,一出手就跟牛贩谈好了买一百头牛、一千只羊的大生意。商人给了一个更优惠的价,还答应把牛羊都送到他家去。
大家看向柯庆都不由的有了几分惊叹,他们手里握着百把贯钱,就觉得腰杆很直了。
谁想人家柯庆离家几十年,如今一出手就是买上百只牛上千只羊了。
一路又牵着牛赶着骡回家,大家兴奋万分。接下来就是打制农具了,除了一些铁件得到城里订制,其余的木件都是可以自己打造的。
这附近山上树不少,直接去砍了树晒干就能用了。
回到还在修建的屯子里,大群的牛马,顿时引来了全村老少的围观。
“他爹,这三头牛就是咱家的人了?”
“那是,老太婆,你猜下,这三头大壮牛,一共花了多少钱?”
“多少,这么壮还这么年轻的母黄牛,估计怎么也得十贯一头吧?”
“哈哈哈,十贯,十贯我们买了三头。我亲自出马跟那牛贩讲了半天价,他本来开价要四千一头,最后愣是给我讲成了十贯三头。全是这个优惠价,你看这些年,通通十贯三头。”柯老爹兴奋地喊道。
“哎呦,这么便宜啊。十贯买了三头大牛,好啊。”柯老爹的老伴围着牛也高兴不已,“老头子啊,咱们还真来对了这洮州。家里分了近七百亩地,如今又十贯钱买了三头大牛,感觉这日子好有奔头!”
“那是,跟着三郎啥时错过?”柯老爹大嗓门说道。其它村民们纷纷附喝,跟着三郎,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