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不能露白,露白就会引人觊觎。
洮州江心市的繁华富庶,就引得无数人眼红。
麦积山下,洮水的源头,黄河北岸。冶力部的聚居之地,也是治利部首领冶力阿才的大帐所在之地。这里水草丰盛,牛羊众多。
不过冶利部落的人却一直念念不忘他们曾经的部族领地,在三百年前,治利即位为汗,封其地治利为博虏将军,其帐下部落驻扎在白石山一带游牧狩猎,后逐渐定居在洮、岷、芳诸州直到南面麦积山下黄河一带。
冶利部落最盛时有峡内上治三部和峡外下治四部,统称治利七部。有上万骑,人口不下十万。辖地东至洮河沿岸,南至麦积山下黄河边。几乎后世的甘南地区,尽是他们的地盘。
只不过如今他们只剩下了一个洮河源头,连羌水也大部份都由汉人控制着。
“江心市有多少兵马把守?”
治利阿才披散着一头长发,还结着不少的小辫,须发虽白,却很精神,眼神税利。这个身高六尺的老族长,对于孙子提议的抢掠江心市的是想法有些动心。
无数的牛马羊群、茶叶瓷器还有许许多多的皮毛布匹,要是能打下江心市,确实了得。只不过也有人反对,江心市是上次战后,唯一一个还与吐谷浑互市的边市,若是进攻了江心市,只怕以后唐人就不会再开放边市了,这会比较麻烦。
毕竟治利部族紧挨着洮州,这个边市的存在,不但让他们方便贸易,同时也还能向其它路过的部族商队设卡收费的。
当然,还有一个最大的担忧,万一引来唐军报复,怎么办?
“江心市平时有六百兵丁驻守,兵士不多,但地形比较独特,三面环洮河,另一面连结陆地的也筑有一面两丈高的土墙,连门都没有开,出入岛上,全靠两座浮桥。”
冶利易连上次就曾经跟着商队亲自去过一趟江心市,回来后绘制了一副地图。
“要攻夺江心市,唯有从江上过浮桥,但两座浮桥两岸都有桥头堡,高大坚固,易守难攻。”
冶利阿才看着那地图,摇头。
“虽然看似过桥上岛最快,可这是条死路,不通。河岸两边两座桥头堡守着浮桥,要过桥,先得夺堡。我们很难有突然性,不等我们拿下桥头堡,岛上的唐军肯定会毁去浮桥。”
易连想了想,“那我们直接从陆上过去,摧毁他们的那面墙!”
阿才依然摇头。
一面两丈高,底部宽达三丈多的夯土墙,想要摧毁哪有那么容易的。连门都没有,唐军站在城头上,居高临下,会相当有利。
“直接从洮河渡水攻击呢?”
冶利部生活在这一带,黄河、洮水、羌水,河流众多,因此他们对于河流并不陌生,早会用羊皮筏子过河。如果羊皮筏子多准备一些,直接渡河强攻呢?
冶利阿才看着那简易的地图。
“环河的这三面,没有墙?”
“原来是没有墙的,但最近唐人在修墙,不过墙修的不高,只有一人高。”
一人高,倒是不高,纵马都可能跃过。但有个问题,这墙外就是洮河,下面就是河滩。河滩地松软,不少地方甚至都没有岸口。他们乘着羊皮筏子过河,不可能带着许多梯子之类的。
另一个人在一边补充。
“沿河三面,只有少数几个地方有较平坦的河滩,但唐人在墙前的河滩上栽了许多尖桩,摆了不少拒马。”
阿才叹了口气,“看来这个洮州都督确实是个厉害人物,岛上兵虽少,却已经充分利用地形,防御森严。”
“那怎么办?”
冶利易连十分眼红岛上的财富,让他放弃,他十分不甘愿。
阿才冷笑两声,“强攻不行,那就智取。下次把商队弄大一点,先混进岛上,然后我在外佯攻,吸引唐军的注意力后,你们趁机在岛上发难,只要夺取到一座桥头堡,或者夺取了那面墙,哪怕是夺取一段河岸墙头,我们都能马上趁机而入。只要我们上了岛,六百唐军,那不过是一顿饭功夫就能砍光的。”说这话的时候,治利阿才一脸的冷酷。
阿才的一个儿子担忧的道,“可抢了江心市,万一唐军报复怎么办?”
“报复?他们敢报复吗?”冶利阿才认为唐军没那个胆子。上次慕容伏允带着五万人马,居然面对着不到两万的唐军主动撤退了。这让冶利阿才认为十分不爽的,伏允也太胆小了。
洮州。
临潭书院正在加紧建造之中,完全是按照张超的亲自规划图纸施工,有了那些奴隶和免费的劳役,书院进展很快。
有很大的操场,张超甚至还特别让人建了马球场、足球场等,围绕着操场的,是教学楼,一间间教室十分宽敞明亮。教师宿舍,学生宿舍,食堂,浴室、厕所,书院还用围墙围起。
这也将是所封闭式的寄宿制学校,上学五天,可以休假两天。
教学方式,直接用崇文馆小学、白鹿书院的模式,教材也直接用之前张超编的那套。
府兵子弟可免学费,只须交杂费书本费食宿费,但番人子弟却是得全交的。供孩子上学可能是个负担,但送孩子来上学,可以减免一些税赋。读的好的,还能有奖学金。
张超很重视这件事情,他觉得这是同化那些番人的一个极好办法。
本来张超还打算让那些番人子弟免费入学的,后来想了想,免费的东西总是不被珍惜的,因此学费杂费书本费伙食费住宿费通通照收,只不过再想办法找些理由,把这些钱再还给这些番人,比如送孩子读书可减税,比如读的好的孩子,还能拿奖学金、助学金等。
虽然结果还是一样的,但过程却不一样了。
张超喜欢复杂一点。
“三郎,你果然在这里,正到处找你呢。”长史马周提着袍子匆匆过来。
“什么事情这么急,莫不成吐谷浑打过来了不成?”张超笑着回道。
马周居然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原来张超出兵灭了野利部,名声大涨,也很快传到了对面去了。结果今天就来了几个人,自称是野利部首领野利刚派来。
野利刚和野利雄都是部落族长,但野利雄只是个三千人小部族首领,可野利刚却是党项羌八大部族之一的野利部族首领。野利部族可是有骑士五千的。
野利雄的这支小部族,其实就是当年从野利部落被赶出来的,只能算是野利部的一个小分支,还是早不被承认的。
但是现在,张超灭了自己境内不服管束的野利雄部,野利刚却派人过来交涉了。
“这个野利刚想怎么样?”
“他的使者说,要我们把剩下的两千余野利人全都交给他们带回去。”
张超眼睛眯起,冷笑出声。
“不然呢?”
“不然,野利部五千骑士将踏平我们洮州。”
“哈哈哈!”张超大笑,“这个野利刚,莫不是看见我们最近日子过的很红火,于是就想要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吧。他莫非真以为我们好讹?五千骑兵,我还真的好怕啊。告诉他,有多远滚多远,野利雄所部,早百年前就不是他野利雄一部份了。某在大唐的境内,处置大唐的附属番部,他们管不着。”
野利部落的地盘在河州对面,并不直接与洮州交界,要经过吐谷浑冶利部的地盘,两个部落读音倒是差不多。不过野利部是党项羌族,而冶利部是吐谷浑的鲜卑族。
张超才不信什么野利部是要为自己的人撑腰什么的。
野利雄的部族都离开野利部百年了,这么久也没见他们有什么动作,现在倒要来横插一脚。
“三郎,我觉得这野利部肯定是见到江心市很火,就想讹我们。我有点担心,这些该死的羌人,到时会不会利欲熏心,过来袭击我们啊?”
江心市现在对于洮州至关重要,洮州的军需粮饷,甚至是建城筑路,乃至今后的垦荒屯田,本钱都指望着这个江心市了。
“增派些兵马到江心市,增强防御。另外,边境上多派出些斥候,直接派到南面百里外去。”
“那可就是深入冶利部的地盘了,会不会有问题?”
“让斥候们小心点就是,反正也是地广人稀,只要不被围住就没事情。斥候撒的开些,我们也多些预警时间。”
张超认为野利部没这胆子真敢怎么样,顶多就是想趁机讹诈一下。就好比后世有些公路边上的人家,故意多养些鸡,故意就养在路边,甚至经常在路上喂食,弄的这些鸡没事就在公路上转,过路司机一不小心就容易辗死。
然后鸡主人就立马冲了过来,围住车,一只鸡开价二百五百的,给还是不给?不给,别想脱身,就算报警也没什么用。你辗死了别人家的鸡,难道不应当赔钱?
现在野利部明明就是把野利雄的人,当成是他们野利部出走的狗了,哪怕是出走的狗,也是我野利家的狗啊,你打狗,难道不应当看下主人的?
你打了我家的狗,不应当赔钱?对于这种人,张超向来懒得理会,有本事就拿拳头说话!